《[旋风少女]黄粱》林之书

43、四三章 拔丝苹果

　　金一山在新闻发布会上提到百草的名字，令她第一次真正走进公众的视野。她在韩国训练营为了维护师父与宗师打赌、团队赛中打败恩秀、受到云岳宗师私人指导一个月的经历陆续被公布出来。网上还出现一些她打败恩秀的视屏，是当时的学员用手机录下的，百草看得尴尬不已，那不代表她和恩秀前辈真正的水平。
　　这些零零散散的视屏和传言让公众对百草的兴趣越来越浓，舆论中自然而然兴起一股声音，要求百草参加世锦赛，十七年后代替她师父曲向南堂堂正正地拿回冠军。
　　不久，国家体育总局下发文件，将于两个月后在松阳举行选拔赛，由冠军代表国家出战世锦赛。另一方面，国家队已经开始拨一些出国比赛的任务给百草，考察她的能力。
　　今年是大赛年，世锦赛之前有一系列各个国家举办的前哨赛，绝大部分都分给了百草和婷宜。日程排的并不满，不需要像梦里若白带着百草一样，从一个国家的赛场下来，就赶到另一个国家参赛。
　　到此时，百草已经不可能让参加世锦赛的资格从手中溜走。

　　接连不断的媒体采访邀请中，这个百草经历过最复杂最漫长的夏天，终于彻底走到末尾。
　　各个学校都在秋初开始新的学年，晓萤和百草升上高三，准备面临高考，若白住进医院，向大学申请了一年休学，秀琴进入大学，从元武道退役。
　　秀琴的退役早有预兆，她高三之后，来道馆的时间就渐渐越来越越少，练习元武道多年，秀琴甚至一次道馆挑战赛都没参加过，以前有初薇，初薇退役之后百草异军突起，对于秀琴来说，元武道似乎没什么值得特别留恋的回忆。
　　百草正式成为松柏道馆的大师姐，甚至负担起松柏道馆早课和晚课的训练。
　　若白向喻馆主请病假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喻馆主他具体得了什么病，只说问题不大，静养也可以，他想解决彻底一点，才决定动手术。这不是谎话，只是太过轻描淡写。
　　喻馆主提起这段时间的训练，原本打算亲自出面，就像若白去韩国时候一样，但是若白说：“让百草来吧。”
　　百草不由看向若白，他神情有些郑重，让百草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喻馆主微愣，但他放手把道馆交给若白已经很久，既然若白开口，就放心地说：“也好，那就这样吧。”
　　和若白走出练功厅，百草心里仍旧有些不自信，带着忐忑喊了一声：“若白师兄。”
　　若白看向她，淡淡地说：“好好带领大家，你已经是大师姐了。”
　　百草无论如何都不愿让若白失望，端正神态，凝声回答：“是！”
　　起初百草努力回忆，以前若白是怎么做大师兄、怎么指点她，尽力模仿印象中若白的做法，遇到每一件事，都想如果是若白师兄会怎么做，每天送饭的时候都把道馆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讲给若白听，询问他的意见。
　　若白却并不指示她，对她说：“不要模仿我。”
　　百草想说：“可是……”她从来没有领导过别人，一直都是被若白师兄指导。
　　若白凝视着百草：“做好你自己就可以。”
　　百草愣愣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为什么若白师兄总是对她有那么多信心，那么多她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若白师兄都认为她能做到。
　　看着若白师兄的眼睛，百草在他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她想起她的决心，她要帮助若白师兄，要保护若白师兄。
　　只要若白师兄说她能做到，她就一定能做到。
　　她忍不住握住若白的手，似乎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勇气和力量，若白淡淡看她一眼，然后轻轻反握住她的手指。
　　百草伸手的时候几乎自己都无知无觉，若白回应了她，她才忽地脸红，连忙低下头掩饰，然后又忍不住抬头望向若白，若白神情淡然地看着她。
　　百草脸红红的，大着胆子对他笑一笑。
　　现在她已经不再轻易担心若白生气，或者会疏远她。
　　开学之后，百草恢复陀螺一样忙碌的生活节奏，她要上学，要训练，要带领松柏道馆的弟子训练，要为出国比赛做准备。忙不完的事情中，她还想尽办法挤出时间为若白做饭煲汤，每天放学百草都会亲自送到医院，看一看若白还安好，才会放心去训练基地。
　　医院食堂的饭菜不会比学校食堂好到哪里，要不是还要上学训练，一天三餐百草都想送去。
　　最初百草怕若白训斥她浪费时间，已经做好又会惹怒若白的准备，幸好若白只是问她：“时间能自己把握好吗？”
　　百草拼命点头，若白就默许了她的行为。
　　似乎是从她那天醉酒冒犯之后，师兄就已经不再拒绝她一些亲密的举动，好像对她妥协了一般。
　　百草对此很是开心，还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强逼着师兄接受，她知道若白师兄不会对别人低头，可是每一次她和若白师兄起争执，先让步的都是若白师兄。
　　无论是梦里面，她和金敏珠打赌、她要去找草莓发夹、她坚持参加选拔赛，还是如今重来，她要照顾师兄、她把机会让给师兄……她喜欢师兄，最后总是师兄对她妥协。
　　琢磨许久，百草也理不清楚，最后干脆不去想，无论若白师兄怎么做，她都相信若白师兄。
　　她始终感觉若白师兄是喜欢她的，或许师兄只是觉得……时候到了。

　　松柏道馆的卫生仍旧是百草打扫，每天早上她第一个来到练功厅，打扫完毕后，站在一尘不染的练功厅等待大家，每天晚上，大家都离开后，她就和若白师兄以前一样，多加练一个小时，才把练功厅收拾整齐、清理干净离开。
　　无论是观察每个人的训练，还是指点动作不到位的地方，百草都做得一丝不苟。她不如若白善于教导弟子，但是受若白那么多指点，总归学到一些，而且她的实力水平高出普通弟子们太多，能轻易看到很多缺陷。
　　尽管百草不像若白那样严厉，小弟子们看到她，渐渐也如同看到若白那样敬畏有加。
　　喻馆主称赞了她好几次，亦枫说她越来越有大师姐的样子，就连在训练基地，光雅也说，她看起来越来越有气势。
　　无论别人多少赞誉，百草都不敢真的相信，只有得到若白一句夸奖，哪怕只有简单的“很好”两个字，她才觉得努力得到肯定，成为她的动力和信心。

　　百草试着跟婷宜谈一谈，化解关于初原和廷皓的误会，但是那天的争执之后，婷宜就再没有来过训练基地。美少女元武道大赛上，也不再出现婷宜的身影，听说她已经退赛，回到贤武道馆，跟随她外公万馆主进行封闭训练。
　　大赛组委会向百草发出过邀请，沈柠替她回绝了，若白也没有去争取，如今她已经不需要这种博取关注的手段，也实在没有那个时间。
　　某次训练后，趁着女孩子们都在置物间的时候，百草对大家解释，晓萤误会很多，她和若白师兄不是晓萤说的那样。
　　具体怎么样，她没说，大家也没有一个人问。
　　比起婷宜和晓萤的指控，大家情愿相信只是误会，毕竟百草和若白平时的相处方式，看起来完全插不进第三个人，更不像其中一方抱着利用的目的。
　　百草还想试着对晓萤解释，奈何毫无进展，晓萤已经不生她的气了，只是不再对她提起关于若白师兄一个字，她说的关于若白师兄的事情，也完全不听，连松柏道馆的弟子们一起去探望若白师兄，晓萤也站在门外，不肯进去。
　　训练基地的队员们也一起去医院探望过若白一次，初原和亦枫都答应若白不说出真相，松柏道馆和训练基地没人知道若白的真正病况，似乎若白一贯坚毅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大家都觉得只是小问题，他过一阵子就会回来。
　　现在手术的时间还没定下来，初原请来国内最好的医生，若白的身体状况并不危险，所以主治医生打算慢慢探讨出一个最保险的方案。
　　周末不用上课，百草会在若白的病房多待一些时候，在他身边写作业做卷子，或者对若白讲述她的训练。若白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说话，偶尔才会问几句。
　　有时候若白看他的专业书，两人不说什么话，时间就好像在病房里停下来。
　　看到这样的气氛，亦枫就不想进门了。
　　百草正好写完作业，先看到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粉色电子表，起身说：“亦枫师兄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若白从书里抬头，看向她，说：“好好睡觉。”
　　百草这几天有那么一点点没睡好，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若白看出来，脸上一红，点点头。
　　看着百草出去，亦枫走进屋里，就拉过椅子坐下一靠，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样子。
　　若白放下书，铺开宣纸打算练字，病房里没有书桌，这个小折叠桌还是百草特地找来，立在床头柜上，很稳当。
　　亦枫看着若白，最近百草和若白之间的相处挺让他意外：“我还以为你在手术前会一直拒绝百草呢。”
　　若白静静地练字，声音也非常平静：“我不会再替百草做决定。”
　　亦枫懒洋洋地说：“你这算是想开了吗？”
　　若白执笔落下，写下的仍旧是百折不挠四个字。
　　亦枫心里想，搞不好若白写这四个字给百草，不是因为没情调，而是他们之间独有的情趣方式，就像百草宁愿和若白一起训练也不想出去玩一样。
　　若白低头凝视着纸上的墨字，淡淡地说：“只要她开心。”

　　百草答应若白会好好睡觉，也很想努力做到。师父的事情解决了，她少了一桩心事，应该更加轻松才是，但是相反。
　　一开始只是稍微有点睡不好，百草自己都没在意，试图去控制后，反而越来越难以入眠。
　　哪怕一整天的高强度训练后，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她头脑一片空白，还是会发很久的呆才会睡着。
　　现在若白不在训练基地，婷宜回到贤武道馆，百草的训练几乎全都是沈柠亲自盯着完成。
　　拒绝了全部的媒体采访，百草专心于元武道训练，外界她的名字却总被反复提起，愈演愈烈。
　　李恩秀这个名字在年轻一代元武道选手中实在太辉煌，尽管国际大赛没有为她破例让她参加男子组比赛，以至于她无法成为名正言顺的世界第一人，但是败在她手下那些韩国元武道男选手，在国际大赛上的成绩也名列前茅。
　　国内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可以和恩秀比肩的人，哪怕过去名声最响亮的婷宜，在世锦赛最好的名次不过是第四，和恩秀之间还隔着两个人的差距。虽然媒体对婷宜始终热捧，老一辈的元武道高层中却不对婷宜抱太多希望。
　　百草和恩秀那一场不够正规的团体赛，才终于让人看到打败恩秀的可能，以至于让百草的名字在短期内上升到炙手可热的地步。这其中不乏蒙清池的推动，阔别已久的李云岳亲口对他说，百草是他觉得唯一有可能打败恩秀的人。
　　作为百草的培养者，全胜道馆和松柏道馆的地位也被步步抬高，曲向南甚至收到国家队教练的职务邀请，但是他婉拒了。
　　光雅私下找到百草，她才知道这件事。
　　光雅想让她去劝曲向南接受，百草却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这些年师父把精力和希望全部放在她身上，似乎没有考虑过自己重拾元武道的可能，不仅是因为他身上的冤屈。
　　百草记得，自己刚被收养的时候，曾经听到郑师伯要求师父参加地下黑赛赚钱，师父不肯答应，那时候师父即使被禁赛，仍旧每天一丝不苟地练习，后来或许是不愿再给郑师伯借口，或许是专注于她，或许是觉得再无用武之地，师父慢慢就不怎么练习元武道了。
　　她相信师父的实力，当年他手下败将金一山到如今都成了宗师，师父不会比金一山大师差，但是这么多年没练，师父还会再重新开始练习元武道，赶超这些年被落下的距离，去参加比赛，甚至去收徒吗。
　　百草尽管忐忑，还是对曲向南提出这个问题。
　　庭院里，曲向南望着那株梅树，静静地负手而立，即使他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两鬓的白色却再也无法褪去，眼角和唇边也早也有了深深的皱纹。
　　那天师父对她说了很多话，告诉她：她和光雅都长大了，他已经没有遗憾；阔别赛场这么多年，他早就没有想过重拾元武道；在师母生病的时候，他就知道，对他来说元武道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再也不会那么重要了。
　　换做以前的百草不会懂，现在她却懂了师父的心情。
　　她牵挂在心的，是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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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说要完结的，但是这一章没写完，又食言了对不起。我写文总是不能照着计划来。
上一章的后面一半我都重写了，麻烦大家回头看一下。
电视剧里曲向南复出了，初原也复出了，我真心觉得元武道这玩意儿挺神的，多年不碰还能想捡起来就捡起来。反正原著里面初原是彻底放弃了，他学医之后是真心喜欢上这门职业，对放弃跆拳道也从来不后悔，不像电视剧初原每次都是“我不知道”。曲向南原著没说，但提过很多次他身体不好，我估计他是也放弃了，常年习武之人不会身体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