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散》蒙柒

3、杨柳渡

　　春雨刚过，空气也带着一丝湿润。秣陵江碧绿清澈，舟楫行驶在江面上，如同置身于镜面中滑行。

　　一艘缓慢行驶的高大画舫上，有两男一女站在船头，指点着两岸如画景色。少女面容清丽，看上去不过十四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颦一笑犹如春风拂面，令人惬意。而另外两位男子也不过十六岁，一个面容俊朗，一个也玉树丰神，翩翩佳公子。有四艘双层大船，两前两后与画舫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此处距杨柳渡亦不远，往日这一段江面舟楫往来如织，是进入建康的必经之路，堪称江南繁华胜景，只是此时仅余五艘船，远处倒是可隐约见到帆影。

　　“传言秣陵春归风光好，这么剩山残水，比起我们吴郡，可真够小家子气。”站在两人中间的那位少女，看着和风温煦的满眼春色，颇有些不耐烦。

　　“子沅如果不喜欢有秣陵江，我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游玩一下。”少女左边的男子不以为怪，又热情地介绍起来。

　　“我说敷之，子沅不想再看，你又何必推销你们建安的所谓胜景呢？”少女右边的男子有些快意地讽刺。

　　“尚凯兄，如果我没记错，似乎是子沅对你们扬州厌倦了才过来我们建康的吧，也不知道是谁一直跟着。”两个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少女道：“我们还是回去建安吧。”两人虽互不服气，但对少女的话却是言听计从。

　　“咦，这满园桃花倒是有些妙趣。”唤作子沅的少女惊异道。两人循意望去，只见江岸一处园林，一树树桃花如粉色烈焰怒放，微风吹拂，呼吸之中都满是甜腻。

　　“子沅若是喜欢，我们大可以进园一观。”被称作敷之的男子言下之意，秣陵之大，没有其不能抵达的地方。

　　“别到时吃个闭门羹。”被称之为尚凯的男子轻笑。

　　原先在前行驶的两艘船很快靠岸，紧接着船上涌出数十个劲装黑衣人，很快消失在码头。敷之、子沅等三人随后跟上。早前上岸的那群黑衣人中，出现了一个长着八字眉的男子，快步走到那位叫敷之的人身边，低身说了几句话。敷之听后，一丝不悦的神色一闪而逝。

　　“不过是一介下流大兵头的庄园，进门都觉得有辱身份。”尽管一万个不情愿，但看了看身边的子沅，只得又带头前行。

　　一行人到达庄园正门，守门人见到有大批不明身份的人到来，一边慌忙派人前去通报，一边紧守大门，与先头抵达的黑衣人理论。

　　敷之脸色十分阴沉，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表示庄园不方便进入，请贵客另寻时间再来约见。

　　“子沅你想要进去看看吗？”尚凯温柔地看着子沅，只见她一脸期待地笑了起来。

　　“需要这么多废话吗？”尚凯示意身边随从，很快冲出四个人，一言不发准备将守门人一一打倒。管家一声怒喝，一拳一脚将其中二人击倒。不等尚凯示意，余下的人全部一拥而上。原本不算雄伟的庄园门楼，在众人冲击之下，轰然倒塌。

　　庄内武装仆役迅速集结而来，在带头队长指挥下，分成五组结阵接战入侵者。一场看似势均力敌的对抗，形势却很快分明起来，除了管家苦苦顽抗，其他护卫均在黑衣人攻击下倒地不起。

　　“哪里来的恶贼！”一声长啸至远处滚滚而来。敷之、尚凯不约而同地皱了一下眉头。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瞬间而至。尚凯点了点头，全部黑衣人攻向一身怒气的男子。

　　“不过一群土鸡瓦狗，也敢放肆。”男子的身影似乎动了动，又似乎一直站在那里，只见冲过来的一群黑衣人依旧保持着往前冲的姿势，转眼之间，纷纷倒伏，哀嚎不停。

　　敷之与尚凯对望一眼，一齐挥剑刺向傲然站立的男子。男子微微一笑，一个闪身，先夺下敷之的长剑，然后侧身避开尚凯凌厉一击，如有神助般，反手再打掉尚凯手中利剑。

　　“建康朱，扬州陆？”男子看了看手中两把利剑的剑柄，轻声念了出来，神色有些凝重。

　　“大胆！长田将军叶长天，你是想灭族吗？”敷之尖声叫道。

　　“如果你们现在就走还来得及，不然我会派人通知你们长辈前来领人。”叶长天冷然道。

　　“真扫兴，我们走吧。”名叫子沅的少女一脸不高兴，自顾自地往秣陵江边走去。

　　朱敷之、张尚凯恨恨地看了一眼叶长天，在众人拱卫之下，跟随子沅离去。看着他们的身影，叶长天的内心忽然感到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