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有泪》姬明珠

8、那时花开（中）

　　蕾蕾美且慧，尤其是额头，异常饱满光洁，我们都戏称为“智慧的大脑门”。
　　男朋友结识了别人，而且，这堵墙还异常透风，蕾蕾很快知道，迅速分手，两年的感情瞬间结束。
　　蕾蕾每天行动照常，没有憔悴之色，也没有拖泥带水之意，我十分佩服。

　　为了考研，我每天往返于教室，食堂和宿舍。生活单调而乏味。
　　我经常独自一人走在学校的马路上，耳边只有收音机里音乐的声音。那条路是北京的特色之一，道路两旁是参天大树，两边的树冠在中央交叉。春天，树叶一点点长大，嫩绿的叶子在北京春天的风沙里哗哗作响；夏天，就会转为深绿，遮住了阳光，一路走来，感觉凉意一点点渗透到骨子里；最喜欢秋天，天空一下变得开阔，树叶渐黄，阳光从缝隙里透过，变成金色，只道，天凉好个秋；寒风一起，树叶一夜间落下，在风中翻飞，蝴蝶般从容优雅。

　　夏日的傍晚，裙裾一下下拍打着我的脚踝。我认识了杨冬。
　　那天上晚自习，突然停电，这可是百年一遇的事。有人出去买蜡烛，过了一会，几只蜡烛点上了，这点光亮不足以学习。周围的人来自不同的学院和年级，聚在一个教室，平时各学各的，即使经常见面也从不打招呼。等着灯光亮起来的时间，渐渐有人聊了起来。
　　我呆呆的坐着，旁边有人递给我半截蜡烛，我抬头看去：
　　男生，十分高大，眼睛很亮，一看就是那种即使捡了一分钱也会交给警察叔叔、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孩子。
　　“苏蕙，我认识你很久了。”
　　居然有这种事？
　　“我看过你写给团刊的文章。”他一笑，就露出雪白的牙齿。
　　“我自己写不出，就喜欢看别人写的。”他又说。
　　“能不能给我看看你其他未刊登出来的文章？”
　　也许是因为烛光太温柔降低了我的防备，也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太诚恳，我不由自主答应了。

　　第二天晚上，我带去了所有的稿子给他看，他出去一趟回来就还给了我。
　　“我复印了一份。”他扬扬手中的一叠纸，装进了书包。
　　我松了一口气，我正害怕他在我面前看。

　　人真是奇怪，也许以前他也在，我就从来没有注意过，自从打过照面，我天天都能够看到他。在一个固定的教室上自习，总是那些人，人渐渐会产生依赖，尤其是有认识的人在，总会不由自主注意到对方来没来。这不是好现象，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换了别的教室。独自一个人，感觉安全而踏实。

　　十点钟，我准时离开教室，走到门口，我不禁愣住。
　　杨冬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位子上，我走过，他也没有抬头。
　　我迟疑了一下，快步离开。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换教室，同样的，走的时候都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就跟我在同一个地方。从未交谈，可我感觉双方都在较劲。

　　半个月过去了，这种情形搞得我异常恼怒，这不是成心捣乱吗？
　　我改到图书馆上自习，可这样一来，我每天晚上都要在外面排队占座，这搞得我吃晚饭的时间特别紧张，不过总算是清静了。

　　只安静了一个星期，我离开的时候又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看到了杨冬。
　　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一遍遍对自己说，巧合，巧合。
　　回到宿舍，我强迫自己仔细反思了一下，是不是我的态度引起他误会了，所以才故意跟我作对？

　　我又回到了以前的教室去，只好不时注意一下他有没有来。一直到该走了，也没有看到他。我松了口气，起来收拾东西离开。
　　出了门，我的火气又噌的上来了。
　　他就站在门口冲我笑，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能逃到哪里去？”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也不管教室里还有人没走，大声吼道。
　　他一把拉起我的胳膊跑出了教学楼，我使劲格开他的手。怒瞪他。
　　“只是觉得这样逗你很好玩。”他又笑，看我又要发火，赶紧说到，“我又对你没什么意思，你躲什么躲？莫非，”他眨了眨眼，“你喜欢上我了？”

　　老天，我错了，当初我怎么以为他是好孩子呢？简直是恶魔！
　　嘴里不由说到，“大哥，我错了，我不该接受你的施舍，你的那半截蜡烛我还给你行吗？”
　　他哈哈大笑，然后深深看我一眼，“我同你，还真的没有完。”
　　“除非你躲在宿舍不出来，否则，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的！你还是老老实实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要故意躲开我！”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我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蠢蠢欲动，如果不是看他人高马大，我要扑上去狠揍他一顿！“揍到你妈妈都认不出来你是谁！”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此刻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来，把你的电话写给我。”声音异常温柔，我心里不由对自己呕了一下。他目光古怪，还是写了给我。“以后要随叫随到哦！”

　　后退，拉开了距离。
　　“我要是让你好过，我就不姓苏！”我冲他恶狠狠的挥了挥拳头。转身快跑。身后传来闷笑声。
　　我自己也纳闷了，怎么在他面前，我轻易就原形毕露了呢？

　　不出所料，第二天晚上在教室果然碰到了他。我对他视而不见。
　　我走的时候，特意走到他面前，他抬头看着我笑了。我目无表情看了他半天，他被我盯的有些不自在了，不由伸手摸了摸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得意的转身走了。

　　第三天，吃晚饭的时候，我特意给他打了个电话，“今天帮我到图书馆占座，我晚点到。”
　　“是谁？”蕾蕾神秘的凑上来。
　　“一个欠收拾的南瓜！”
　　“要不要我帮忙？”蕾蕾最喜欢这样的热闹。
　　“需要的时候会叫你的。”

　　我跑去洗了个澡，还特意洗好了衣服，等到九点半，才带了薄薄一本书神清气爽的去了图书馆。到的时候十点差十分，还有十分钟闭馆。难得的是杨冬还占着一个空位子，估计他已经被别人的目光杀了几十次了。夏天只有图书馆有空调，座位非常抢手，敢将一个空位子占一个晚上，是需要有非人的毅力的。

　　我笑眯眯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好样的。”
　　说完，也不看他的表情，径直坐下看书。他写了个纸条递过来，我一看，险些气的吐血。
　　“我本来准备的是你今天放我鸽子，没想到你会赶来看我一眼。舍不得了吧？”
　　第一回合，我以惨败告终。
　　我承认，我恶心不过他。
　　渐渐忙了，我暂时放过了他。除了正常的复习，我还要参加各种考研补习班，我无力关注他，他对我何种态度我都不计较，他也终于不再搞怪，日子恢复了平静。

　　最后冲刺到考试的那段时间，我很少看到他。蕾蕾天天帮我打饭洗碗，到最后，甚至连衣服都给我洗好了。我仿佛一只上紧发条的钟，一圈圈绕着考研的目标旋转。

　　终于考完了，感觉不好。但是也别无他法。我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失去了目标，终日恹恹，在家过春节也没什么意思。终于等到了开学。

　　生活中发生的事从来没有什么起承转合，不会按部就班等着我们准备好了再开始。日子叠着日子，问题叠着问题。
　　开学后，我从宿舍内的谈话里听出了这样的消息：韩诺喜欢蕾蕾，蕾蕾拒绝了他。
　　我当然不会问蕾蕾是否属实，无论怎样，都不会影响我跟蕾蕾的友谊。
　　我渐渐相信，真正的友谊，滋味较爱情甜美。

　　成绩没有出来，我只好加入了求职的队伍。
　　几次招聘会都没有机会，我一怒去了上海。

　　在上海等待面试结果的时候，成绩出来了，数学差了三分，硬规定，没的选择。所有的努力一瞬化为云烟。
　　好在工作已初步敲定。
　　回到北京，已是四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