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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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咸腥粘稠的风从南中国海上吹来，并不冷，却是凉的。伊瑞娜在折叠椅上坐了下来，揉搓着裙摆以下的小腿。薄薄的一层丝袜挡不住这牛毛细针一样无孔不入的阴寒。站得太久，她感到自己全身都僵住了。这里纬度低，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就已经蒙蒙亮了。水天相接的云层里有银色的战斗机掠过，一闪即逝。好似扑击猎物的雨燕。
“歼-18战斗机，2056年装备中国空军。”她身旁负责翻译的一个中国海军少校放下了望远镜。他大约有三十岁，英语很流利。“蓝军的防线已经被从一点击破，全线撕开。估计五个小时后就能结束战斗。”
伊瑞娜接过他递来的纸杯，里面是滚烫的红茶。在海风中吹得太久了，热水沾在舌尖上却是带来一股血腥，“谢谢。”她抱住了手肘，细听着远处传来的飞机马达轰鸣。“性能很不错的战略战斗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幸驾驶一次。”
少校礼节性地干笑了几声。他是个和林身材差不多的瘦高个儿，宽额头，一双小眼睛。“是啊，听人说您是个天才飞行员，能用苏霍伊教练机连做三个普加乔夫响尾蛇翻转，回旋半径只有三米。”
“还能在翻转瞬间用导弹锁定目标。”伊瑞娜放下了杯子，揉了揉额头。“但是那是我二十岁那年的记录，现在，怕是不行啦。”
她作为外军顾问参加了南中国海上的军事演习，实际上却是LMA押在东方人手中的人质。西奥多•林这只狐狸也忌惮美国人。不得不低三下四，至少是表面上这样来向中国人示好。
太阳几乎是瞬间跳出了海面，海浪上浮跃着十万碎金，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伊瑞娜转了转左手中指上的铂金线戒，里面装的微型发报机毫无声息。
“你等着我，要是有人来和你搭话就装作不懂英语。身上带着口红之类的什么东西么？稍微化化妆别让人看出破绽来。”莱昂将车停在军事委员会大楼外，摸出佩枪检查了一下接通了耳机。“鲁纳斯？报告情况。”
“现在是美国人刚刚开始进驻柏林不到二十四小时，情报系统还是比较混乱。关于彼埃尔松将军的位置资料应该还没有设置最高层保密。菲尼克斯已经联入网络接口，随时可以给你技术支持。”鲁纳斯的声音柔和。“不过我建议你和费兰蒂丝小姐换一下武器，俄式手枪在美军中还是很少。虽然尽量不要用到，但不要有什么破绽。”
“谢谢，鲁纳斯。”莱昂想了想，摘下耳机扔到费兰蒂丝膝盖上。“妞儿，枪拿出来，耳机你挂着。听里面的命令行动，LMA可以承诺保证你的安全。”
费兰蒂丝没有回答他，咬着嘴唇。却还是将手枪推给他，自己挂上耳机。里面传来一个清朗的男生，带着些许优雅的北欧口音。“晚上好，可爱的小姐。鲁纳斯愿意为您服务。”
莱昂咔一声给M式手枪推上弹仓，顶灯灭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干咳了一声，从后座拽过一件军大衣扔给她。“一定听耳机里的命令，鲁纳斯比咱们都聪明多了。我们会在加拿大或澳洲给你申请一个身份ID。”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愿意，LMA也招女生。我倒不介意和你当同学。”
“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会死？”她在黑暗中望着他，蓝眼睛冰冷明亮。
莱昂跳下吉普车踏板整了整领子，没有回头。他从车窗玻璃上看到了有金属的银光一晃，但直觉告诉他，那并不是武器。
他只穿着西方联军的米白色常规军装，从鞋底升上来的阴寒和空气中的雨意让他隐隐有些兴奋。菲尼克斯•李已经成功侵入了西方联军的身份接口，目前他的假ID卡已经可以被门口的读卡器识别。但这也持续不了多久便会被发现，那时候所有技术员都将费力气去填补黑客留下的口子。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提取刚刚被政治拘押的法军情报官员的资料。声东击西的绝妙战术，在LMA的历史上还没有失败过。而这里即使立刻被美国大兵封锁，脱身对他来说也不是件难事。他只有一个人，而门口那个小妞儿似乎也不会再给他找茬。
读卡器“滴”地一声脆响，好听的电子女生。“乔迪•麦克维尔少尉。B集团军档案情报管理处。柏林时间04：29”
乔迪•麦克维尔少尉。不应该是洛伦兹军事学院二年级实习生莱昂•格雷森放心地舒了口气。这个地方目前像一个蜂巢，一下子涌进来比原先多两倍的临时工作人员，几乎谁也不认识谁。他摘下手套，靠到大厅角落的立式空调上去取暖。眼睛余光一扫四周，确定了临时脱逃的通道。
“请问附近的洗手间在哪里，中士小姐？”他拦住了一个抱着一摞文件夹，金色头发整齐挽成发髻的女中士。吸着鼻子，英语中故意带上了蒙大拿州口音。“我两天前刚来到柏林。天哪，这里太冷了。”
“沿这条走廊进去，走到头。”女士官冲他一笑，指了指路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是一天中最让人困倦的时间，他和费兰蒂丝等了大半夜。
“谢谢。”他礼貌地一笑，闪入了那德国式高而窄的走廊。鲁纳斯事先曾经告诉他那些房间的位置和作用，而找到一台能够刻制全息信息玻璃的计算机也不是难事。他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要让美国人发现他们在捣鬼，到那不能抓住他们。李用的是无线网络接入点，速度虽然不那么快，但要搜索起来也不那么容易暴露位置。
他钻进一间没有上锁的办公室，没有开灯。这里从前是法军代表的档案管理处。莱昂小心地在门框上粘了一张透明反光纸以便随时观察外面的动静。从衣袋中取出了解码器通过USB接口连入了计算机。
李的行动果然已经被美国人发现了，普林斯顿的数学精英们也不是傻子。他们对付这种小规模入侵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技术员立刻兵分两路，一边修补着被破解和篡改的程序流一边搜索定位黑客的位置。只要两分钟，那边就可以下线。然后甩掉装备到事先预约好的地方等他们。解码完毕，莱昂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块名片大小，半厘米厚的有机玻璃块，插进可刻录的读取器。挨个儿找太浪费时间了，索性一起装回去慢慢看。
林教授总说他的行动方式像是土匪打劫，也许吧。莱昂下意识地耸耸肩，刻录开始后他立即关闭了电脑显示屏，用几张文件纸盖住了主机上的指示灯。
五分钟，或许更少时间。全息玻璃的刻录比光盘慢，现在只好拼一拼运气了，而他一向对自己的运气很有自信。莱昂将耳朵贴在钢质文件柜上听着动静。走廊里有人在活动，但绝对不是一大群士兵。或许不应该呆在这里。他动作麻利地闪出门揭下门上的反光纸，从左楼梯上到二楼。
这座建筑是常见的“回”字型旧式办公楼，二楼有半封闭吸烟阳台。他习惯性地伸手到耳后去拉耳机，却记得耳机留给了费兰蒂丝。其实这也够愚蠢的。莱昂抽出一支连同军装一起摸来的香烟点燃。他平时不抽烟，现在只是在阳台上装样，等待全息玻璃刻录结束。
“LMA的小土匪，你把我的侄女拐到哪儿去卖了？”玻璃上映出一个男人模糊的影子。是个东方人，穿一身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只是在领子下压了一条米黄色格子围巾。声音冷淡，嘴角却微微翘起，好像带着一丝笑似的。
伊恩•杨。
就算是撒旦老爷挥着镰刀站在他身后也不会更可怕了，莱昂手中没抽一口的香烟差点掉在地上，脑子里过了电一样轰轰作响。他听过林教授对于这个男人的描述，在伊恩•杨面前他甚至连拔枪的机会也不会有。而林教授绝不会贸然夸大事实，把他当成小孩来吓唬。
你没死啊？莱昂简直想这么问。而伊恩•杨只是双手抱肘靠在墙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莱昂只感觉一股火气冲了上来，转身揪住伊恩的领子和围巾。“你把我的林教授弄死啦？！他挂了我的世界史还怎么及格，啊？！！”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