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初之舞

3、遇见临

　　当中考终于结束的那一刻，我只是静静地坐在位子上，没有扔书、没有撕笔记本……没有任何状似解脱的举动。

　　同桌小巧走过来看着我良久，叹了一口气，“萧瑟，你这样真像会大病一场……”

　　第一次听她这么语重心长地说话，我情不自禁走过去，轻轻拥抱了她一下。也许我隐隐感觉到这样真诚可爱的朋友，在今后很长的日子里，将无法再拥有了。

　　显然，小巧愣了一下，在我松开手的那一刻，她反倒抱着我呜呜哭了起来，“萧瑟，你这个冷漠的家伙……”我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我知道自己性格偏冷，不爱搭理人，和她同桌这么久，也许我甚至很少笑。每次看着她兴高采烈地跑来找我聊天，到最后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就知道自己大概又走神了……

　　然而她依旧毫无怨言，时常主动把可爱的圆珠笔、橡皮、圆规、弧度尺、计算器……那些我不愿浪费花钱买的东西往我手里塞。起初她塞来多少，我扔回去多少。到后来她总是很受伤地看着这些被退回来的东西，仿佛我做了错事，伤她至深……

　　“我不想欠别人什么。”我被她楚楚可怜的眼神盯得有些内疚，不自觉地解释到。

　　“我以为咱俩是很好的朋友，好朋友从不在乎这些……我每次看到可爱的东西都想买两个，咱俩一人一个，就好像两姐妹一样……我不是想伤害你的呀……”她越说声音越低，头低了下去，直到快触碰到桌面了，我赶紧把推过去的那些文具全部揽到自己身前，“谢谢。”

　　她欣喜地抬起头，朝我微微一笑，宛如误落人间的天使。

　　然而，转眼之间……又变成了恐怖的小女生……

　　“萧瑟，我跟你说噢，今天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八卦，梅老师怀孕了噢，她们说……”

　　每天至少一则八卦，几乎成了小巧和我同桌以来的例行惯例……

　　其实，最开始知道玉、树、临、风也是拜她无以伦比的八卦能力所赐。

　　名扬和我们学校只隔了两条马路，都座落在梧山脚下。只是，名扬选址于此是为了给那些贵族子弟们营造一个安静清新的环境，而我们学校建于此不过是因为此处地价远低于城市中心。

　　然而这也促进了本校学生无论男女皆爱八卦、爱幻想、爱去名扬大门口的“三热爱校风”的形成。

　　很早之前，小巧就红着小脸悄悄告诉我，她很喜欢临。当时玉树临风的名字对我来说和路人甲没有两样，所以只是随口应道：“喜欢就去追啊。”

　　谁知道那丫头傻傻地坐在我身边，时而羞赧地摇摇头，时而又很幸福地微笑着，“他是我遥不可及的人，我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就很满足了。”

　　我在心里暗自嘀咕着：“我只要每天吃饱饭，就很满足了。”

　　有好几次放学她都想拉我去见见她的白马王子，而我总是视而不见她斟酌良久将要说出口的询问。我知道自己很没良心，但为了下一顿能有东西吃，我要赶着去菜场，实在没空陪着她一起玩那风花雪月的事情。

　　直到后来遇见了风，在身心都无比疲惫的时候，我会一个人悄悄去名扬，远远地看风一眼。此时，似乎能体会到小巧的心情了。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满溢心间，如糖似蜜，不用任何言语或回忆，就足以融化心中累积的积郁和疲倦。

　　只是，从没告诉过小巧……我似乎永远也不能向她一样坦诚心中所想，真挚得惹人疼爱。

　　渐渐地，也会不自觉地瞟几眼风身边的人。有一个眼神里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有一个全身散发着沉稳令人安心的气质，还有一个……白而纤细的男生。他有着让女生梦寐以求的颀长的身材、净白的皮肤……然而行为举止却无丝毫柔弱之感，大大咧咧如同一个懵懂的男孩。

　　所以某一天小巧又向我说起她至爱的临时，就随口问了一句：“你的白马王子很白吗？”

　　小巧当时扑哧就笑了起来，“瑟瑟，你的这个问题要笑死我了……呵呵，不过说真的，临确实很白也，而且长得好可爱噢，粉嫩粉嫩的。”

　　“包子也很白，粉嫩粉嫩的，还可以吃。”我只觉得肚子很饿……

　　小巧笑着打了我一下，“讨厌，人家说正经的。临那么瘦了，才不像包子。唉，瑟瑟，我什么时候要能有他那样的身材，就要笑死了……”

　　我睨了她一眼，心中大概明白了原来那个纤细的家伙就是临。

　　后来在风拥抱了我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小巧也摇着我的手臂，好奇地问这一切是否属实。

　　我点点头，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所以，小巧，你知道吗，我这么努力读书，是为了考进名扬高中部领全额奖学金。”

　　很久很久，小巧没有任何声音……这是鲜少出现的情况。我忍不住收回视线望向她，才发现她捂着嘴正吃惊地看着我，我低下头闭上眼，才听见她喃喃地说：“萧瑟，你好勇敢……”

　　“我其实和大家一样爱上了幻想……你会对我失望吗？”我依旧闭着眼，还怕看见她失望的表情。

　　“怎么会？”小巧赶紧握住我的手，笑着说：“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这样敢爱敢恨的萧瑟我更喜欢了。你要认识风，那简直是太好了。说不定哪天我还能和临一起说话呢，哇……想着我就觉得兴奋……你说……”

　　接着，那个叽叽喳喳的可爱小巧似乎又回来了。

　　中考结束后，我在家睡了两天两夜，中途迷迷糊糊地在妈妈的胁迫下吃了两顿饭。第三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天朗气清，精神抖擞。屋外，妈妈似乎在和某个男生说话，会是谁呢？

　　我披上外套，急急忙忙跑出门，看见她身旁一抹白色的身影迫不及待地问：“是风吗？”在他的眼神与我相触的那一刹那，我有些失望地耷拉着脑袋走到妈妈身边。

　　“瑟瑟，这是你的同学吗？他说来看下你，你看还带来了这么多东西……多不好意思呀，快跟人家道谢。”妈妈将我往前推。

　　我有些尴尬地望着他，不情不愿地说了声“谢谢”。

　　他倒毫不在意，开心地笑了，白亮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我是安亦临，风……有事不能来，让我帮个忙，我就借花献佛了。瑟瑟，你也不用太感谢我啦。”说毕，还假装热乎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果然，他就是临……

　　“临吗？久仰大名。谢谢你，也代我谢谢风……”风从来没有到过我家，我一直以为是家里太破太旧，他实在没有迈进来的勇气……

　　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不用谢。对了，十天后放榜，要我们陪你去名扬看吗？”

　　我急忙摆摆手，“不用，谢谢，我想一个人去看。”

　　“那好吧，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联络，这是我和风的手机号。”遂掏出了一张写有他们两人电话的纸递过来……

　　不枉小巧如此喜欢他，他们都如此真挚可爱。

　　我把临送到路口，想着他阳光般的笑容和逐渐消失的身影，只觉心中曾有一阵温暖轻抚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