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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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十八岁的丽塔一定比我更懂得这句话。
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大小姐一夜之间被抛弃到流星街。可能她被扔到垃圾堆上面的时候，就深刻地认识到，从此以后一切金钱珠宝佣人都与她无关，她所拥有的只是她自己。可是她自己是多么渺小啊，如果不改变的话，大概就什么也不剩了。
于是她花了几年适应流星街的生活并且成为“甜蜜蜜”的头牌，居然还混得不错。并且时不时将收到的情书作为小时候我学习的范本。
那些情书让我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一个是写“跟着我有肉吃”这样简单直白实用，另一个则会写“你那双灵动夹带着少女般天真和历经世事的沧桑的双眼让我深陷不已”狗屁不通的装逼文艺。
但是丽塔看了之后只会淡淡一笑，转身扔给我认字，缺纸巾的时候还能擦擦屁股。
这些男人的赞赏多数时候连个屁都不算是，谁知道第二天这些赞美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她从来没有成为什么人的女人，可是这个从来需要加上时间限度，那个限度是我离开甜蜜蜜之前。
我到底是不懂，到底那个传说中的主人哪里讨得她欢心了，我才不相信是因为她需要找一条出路才铤而走险，丽塔她本身就鄙视这种事情。
可是现在没有答案了。
我找了一块破布，将丽塔的尸体裹了起来，信长很体贴地转过身。
“信长哪里有墓地？”我问。
“十二区那边。”信长回答。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丽塔的尸体，往十二区的方向走去。信长跟了上来，并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
墓地里静悄悄的，无数块墓碑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我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将尸体埋下，信长给我搬了一块大石头，立在那里。
可是那么大的石头，到底要写什么呢？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只刻了两个字——丽塔。
丽塔这两个字孤零零地被刻在这块高大的墓碑上，骄傲地俯瞰这个墓地。
信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顶端那两个歪瓜裂枣，第一次懊恼自己没有好好将字练好。
我和信长沉默地走向夕阳，影子拉得特别特别长。
那天我们出门是有任务的，完成是完成了，但是因太晚回来所以被罚了一顿晚饭。信长看着远去的弗多罗，摸了摸自己的刀。我没有多管他，而是走到库洛洛面前，没有任何开场白，也不需要解释什么，只是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
“我加入。”
我都说尸体要好好处理，随便仍在垃圾堆上不仅影响市容，还容易招惹仇敌。
※
库洛洛终于坦白了他所有的目的。
这些都如前面所说，库洛洛很有兴趣干掉其中一支势力，并且对第八区区长的念能力很感兴趣，想要夺走对方的能力，当然也想解除我们身上的念能力。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也无法攻击这里的任何一个正式的第八区内部成员，一旦攻击就至死。
他现在除了情报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和第八区区长有一个接触机会，这个家伙藏得很紧，否则进来将近一年时间我们都称呼他为传说中的主人。
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向弗多罗套话，二是成为内部成员，并且或许到第八区区长的信任。
我们都抬头看着我们之中最得弗多罗信任的信长。
信长一阵发悸：“你们该不会……”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吧。”我说。因为弗多罗的蔑视，才成就今天的信长，这样的信长，才能够得到弗多罗的信任。
“我觉得这次你应该是主力，信长。”库洛洛说。
“你要加油。”窝金拍拍信长的肩膀。
完全无视了信长的抗议之后，我和库洛洛开始讨论如何快速博得弗多罗的欢心并且成功套话成为内部人员。
主要就是要表示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勤快做事，偶尔嘴硬一下表现自己的不服输，不要直接献殷勤，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这个世界属于强化系的还真多。
信长照做，并且偶尔超额完成任务。
做大事之前需要绝佳的忍耐力和耐心，这个机会我们等了一年。
一年之后的圣诞节。今年没有幼稚的晚会，但是有一个重要的东西，元老会议的所有势力齐聚一堂一起庆祝流星街成立五百周年（从有记载的资料开始算）。这个名义面子可是够大的了，所以所有势力都回来参加，这也是见到所有第八区区长的最好可能也是唯一时机。
要带的保镖一定是那种强大且忠心的人。
除了第八区的内部成员，我跟信长居然也被挑选上了。挑信长不吃惊，但是挑我就有点吃惊了。虽然这一年来我们四个人都在努力博得弗多罗的好感，但是很明显弗多罗偏爱信长，甚至弗多罗连我的名字都念不利索，他居然让我参加？！
怕失去这次机会，我没敢多问，诚惶诚恐地感谢了弗多罗。将事情都转述给库洛洛听，库洛洛也只是皱眉。
“你小心一点吧。”
我点点头，开始商讨那时候应该怎么做。
忘了说，第十一区区长打算带易容的库洛洛去，明显想提拔和拉拢库洛洛这个家伙。剩下最郁闷的大概就是窝金了，什么事都不用干，出于考虑，库洛洛还是给窝金一项很重要的任务——给他做掩饰，不要让别人发现他失踪。
※
那天我穿上了非常炫酷叼的西装，突然觉得自己非常有气势。不过信长穿上在别上一把刀就很奇怪，就像一条邋遢的猴子勉强装成人样，但是无论是步子还是姿态都只是一只猴子而已。
将我的感觉告诉信长之后，这个家伙给我一记爆栗。
我摸了摸头上起的小包，真真切切感觉到信长在不断变强。
看到弗多罗我们又严肃起来跟着他和各路保镖前往庆祝会场。会场在流星街的中心，流星街的中心和十二区这种边缘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几乎都是街道，偶尔会有少数几座垃圾山。
心里莫名腾升起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怀着神圣感和颤抖着手，我终于看到了第八区区长。
一只臃肿得不愿动弹的大猩猩。
我低着头，刘海挡住我的眼睛，我用左手紧紧握住右手，害怕一个生气我就冲上去把他杀掉。
信长也站在我旁边，看着场上应酬的每个人。
我们是保镖，却不是贴身保镖，只能站在就近的地方看着他们。
信长扯了一下我的袖子，顺着他扯袖子的方向，我瞄到了库洛洛。嘴角抽搐了一下，又低下头。
他这个造型也太杀马特了，染了绿色的头发并且扎了一条只有三四厘米长的冲天辨，戴着一副红色的隐形眼镜，鼻子附近全是雀斑，却穿着正规的西装。如果说信长是猴子装人，库洛洛就是一只毛掉光的鸟将孔雀的皮毛硬生生插到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让我莞尔。
后来我看到库洛洛光膀子穿裘皮大衣我终于意识到这个家伙的着装品味是多么无药可救。
然而这时的我只是天真地以为这只是剧情需要。
我抬头看了看钟，问了一句：“多少？”
“八，真是个吉利的数字。”信长回答。
库洛洛身边跟着的那个家伙应该是第十一区区长，他已经给第八区区长灌了八杯酒。这个肥大臃肿的家伙并不是很能喝，现在他的脸已经红了，不久之后就会想去厕所吐了。
当——
摆钟响了一声，十一点半了。
十一区区长不断用激将法给第八区区长灌酒，第八区区长的脚步开始有点漂浮，红色已经从脸漫上了耳朵。他开始嘟囔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偶尔接不上十一区区长的话。弗多罗只能扶着他，不敢拒酒。
十一点四十分，第八区区长眼睛不停地眨，好像想努力挣脱些什么，他的神志有点不清了。我再次使出被库洛洛称为“浮夸”的演技，捂着肚子说要去上厕所。
十一点四十五分，我在女厕所里听到了重重的脚步声，往这男厕所的方向，还有一个比较稳重的步伐。弗多罗就是形影不离。
十一点四十六分，我听到关门的声音，走出女厕所看见在男厕所门口等的弗多罗。心里暗暗给他点了一个赞，居然没有守在隔间的门口。
十一点四十八分，我走向弗多罗，挤出了一个令他最讨厌的献殷勤的笑容，开始死皮赖脸地和他攀谈。
十一点四十九分，库洛洛上了个厕所，弗多罗看了一眼，然后又收回眼神。我知道硬碰硬库洛洛绝对不够弗多罗打，就算库洛洛要对第八区区长图谋不轨他冲进去阻止也是零点几秒的事情。
十一点五十五分，我把所有准备的话题都说完了，最终决定使出终极必杀招，暧昧地说出一间房号。弗多罗终于发怒将我打翻在地上，并且往我的脸上踩了一脚。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这样的家伙还想着高攀，区长能够给你来的机会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时间斟酌。我要做的是尽量拖延时间。
“我……我我……”
脸被这个家伙踩着，说话都漏风。
这时，库洛洛事不关己地走了出来，吹着口哨，心情愉悦。
能力到手。
我斜眼看着弗多罗。
当当当——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公主又变回了灰姑娘。
※
为了防止第八区区长知道自己不能再用自己的念能力，我们要速战速决。
晚会结束后，我们回到了第八区。
我跟信长早就把那张第八区区长地盘地形图给背熟了，轻车熟路地摸到了第八区区长的房间，所有守夜的念能力者都被放倒了。我们通行无阻，一直走到房间敲了一下门，库洛洛才把门打开。
里面只有三个人，我只认识库洛洛。另外两个应该是十一区的人，为了防止十一区的家伙翻脸不认人，库洛洛找了我和信长来支援他，至于窝金，则是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大战。
我们相□□了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由于第八区区长的能力在我们身上依旧有效，所以我和信长只能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把脸遮起来的小矮子剥指甲，并且询问有关第八区的情报。
这个时候库洛洛也没有闲着，给我们讲解了这个家伙的念能力。
第八区区长的念能力叫限制，作用如其名。但是发动过程有点麻烦，首先要对第三者说出限制的内容，然后再具象化出实物，例如子弹、面包之类的，再由他人使用才能生效。自己是不能使用这种实物来限制别人的。如果要取消这种限制，就要下一个相反的指令，在将这个实物对着自己用。
啧啧，真讨厌的能力。
而且，他娘的这家伙都不能使用用念能力了，怎么解除。
我剜了库洛洛一眼。
库洛洛倒是了解我在想什么，继续解释：“我已经在厕所的时候解除了。”
“他用了什么实物在自己身上？”信长有点好奇。
库洛洛笑得有点高深莫测：“他大概醉到把屎当成榴莲酥。”
我胃里有点翻滚，不忍地看着那个忍着剧痛怒火冲天地看着库洛洛的那个胖子。
这时，库洛洛的声音又响起：“算了，飞坦，他不说就让派克来吧。”
闻言一个鹰钩鼻子胸蛮大的女孩将手搭在了第八区区长的肩上，问了一句：“第八区有什么重要或者不可告人的情报？”
两秒钟后，库洛洛接了鹰钩鼻子女孩的一发子弹。
库洛洛嘴角翘了翘。
我懂得了什么，欲言又止地问了一句：“那个……也能给我一发么？”
※
我很少看流星街的日出，看得最多的是流星街的日落，有时候很美得令人窒息，有时候差强人意。
日出倒是没有这么惊心动魄。
一开始只有一点毛茸茸的橙光，晕染了它周围的垃圾。后来慢慢地慢慢地爬上来，太阳周围的云层有些沾了点橙光，稍远一点的云层均是白色，云有点厚，只看到一点点蓝。
上一次看日出应该丽塔给我讲解绘本的时候，里面有一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迎接我。”
彩虹是雨后出现的，由此及彼，七色云彩应该是朝阳或夕阳出现的。
那天早早爬起来，从天还没亮等到天已经黑了，却也没有什么七色云彩，只有丽塔走过来跟我说，回去睡觉了，你太小，你的盖世英雄在等你快高长大。
我一直都有点怨恨她。
明明是她坚持要把我生下来，却兴致缺缺地扔下来没有多照顾，连跟她一起温馨的回忆都只有零零碎碎的。
我一直以为生在流星街我就该这样，我一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虽然我知道直视对方的眼睛时我可以读到对方的想法。
我一直都不承认，那天在厕所偶遇丽塔，那天她心里说——
薇佳不应该只是这样。
我强迫自己忽略这个声音，以为她只是为了自己找出路才答应第八区区长，可是派克的子弹已经证明了一切。
丽塔根本就没有任何可靠的出路，她只是不想让我看到她这个落魄的样子，所以才要我辞掉保镖这份工作去历练。那天第八区区长无意中见到了丽塔，被她所吸引，是她故意而为，因为她知道我在第八区给他做事。
丽塔开出的条件很简单，提拔薇佳。
第八区区长确实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这次晚会指名道姓要我去。可是要是他手脚麻利做人再谨慎一点不要让我发现丽塔的尸体，我一定感恩戴德。
可是没有可是。
我给了他一刀，虽然不能完全解决心头之恨，但是也因为他言而有信，给他死了个痛快。
“薇佳。”
我转了一下眼珠，看见了信长，他三两下就跳上了垃圾山：“薇佳，你这么喜欢打架怎么……”
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我有点疑惑地看着话只说了一半的信长，发现视线朦胧，所有景物都晕开来了。
我的脸一片湿润。
信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在我身边，一起看朝阳。就像那次窝金陪着信长那样。
日出好像被拉得无限长，太阳永远走不到尽头。
我们沐浴在晨光中，相坐无言。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踩着垃圾堆带着一身血腥味静静地坐到我旁边，陪我看朝阳。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