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微笑》韶华过客

63、画骨

　　Part63 晞画骨
　　从苏尼恩的收藏室回来，我和灏一无所获，但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
　　颜铱选择了微生醨的玩偶，我和灏旁听了他的说明书。说明书上有一段，讲的是微生氏退隐之后，百里殇带着慕容筱天的婢女前去找他们。
　　我们因此得知，在前世的万俟灏死后，慕容筱天离开了帝都，去了南疆。
　　但根据这一点消息，能产生的推测太多了。
　　我试图和苏尼恩交涉，想要再得到一份契约书，但他拒绝了我为他工作的提议：“幸福的玩偶之神没什么想要的，至于工作，玩偶师已经够多了。”
　　×
　　我和灏将颜铱送回去，可怜的孩子看起来很不好。我们做了我们所能做的，接下来只能寄望于她自己好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放心，我觉得颜铱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她像蒲苇那样有韧劲。
　　我和灏试图以别的途径再得到一份苏尼恩的契约书。但这又是漫长而又艰巨的工作了。我的特殊身份迫使我们行事不得不低调，我们不能堂而皇之地张榜悬赏，只能悄悄地耐心地暗地里打听。但是“玩偶师”这个职业又不会写在脸上，除了到店询问，我们似乎没别的办法寻找玩偶师。
　　但生活还要继续，我只好边工作边想办法。
　　×
　　我在酒吧里遇到了一个苍白消瘦的客人，他点了一杯Cabernet，要求调酒师陪他玩游戏。
　　我一边装作十分耐心地听他讲解规则，一边腹诽我们老板。玛丽小姐的猜谜事件之后，老板得到启发，在酒柜边上添了一个柜子，上面放着各种桌游的棋牌，同时调酒师的服务里多了“陪玩游戏”这一项。
　　这个新项目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百分之八十的调酒师都被客人抓去打牌了，酒水费噌噌上涨的同时输得底掉的员工纷纷抗议，逼迫老板不得不修改了规则：桌游的胜负，彩头由客人提供。
　　这样就好了很多，至少我们不用担心隔壁街道的赌场来怪我们抢生意了。
　　×
　　我看客人拿的是“你画我猜”的道具，于是提议道：“这个游戏人多一些会比较有趣，需不需要我再叫几位调酒师过来陪玩？”
　　客人摇摇头：“规则不同。”
　　×
　　我努力平复着微妙的心情，依照客人所说，开始陪着他在纸片上——画老虎。我画了一只又一只，从卡通到写实，但看客人的神情，依旧不太满意。于是我又发挥想象力，添加了一些情节，譬如老虎捕猎，老虎拍皮球，武松打虎……
　　但客人依旧没有表态。
　　我画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老虎，最后客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五分钟后他带着一个笼子过来，里面装着一只活的老虎。我有些害怕，但客人并未放出老虎伤人，只是示意我照着画。
　　我花费毕生绘画功底，临摹了一只老虎。客人拿着画，露出难得的笑容，带着老虎离开了。
　　隔壁吧台的调酒师笑道：“真是古怪的客人呢。”我苦笑道：“要不是他给的小费够多，我都想放弃了。”“哈哈哈你要知足呀，比起当客人的情绪垃圾桶，我倒是宁可轻轻松松画两个小时的老虎，就领到薪水和小费呢。”
　　×
　　我觉得同事说得也有道理，这位客人的要求虽然古怪，但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其他人都没什么危害。
　　第二天的同一个时间，这位客人又来到我负责的吧台，依旧点了一杯Cabernet，要求我陪他玩游戏。
　　我看着他手中“你画我猜”的道具，一边嘴角抽搐，一边腹诽，今天该不会要画两小时的狮子了吧。
　　但是今天规则变了，客人让我画皮。
　　“画皮？”我有些吃惊，“是说《聊斋》里面的画皮吗？”客人摇了摇头，点了点手中的卡片，我顺着他的手势看去，他手中的卡片上写着各种动物的名称。
　　我发觉这位客人堪称惜字如金，能用手势和卡片解释的，他就不会说话。到迫不得已说话的时候，他会用低沉的声音和最简洁的表达方式来沟通。
　　于是接下来的两小时，我学着画了各种动物的皮毛，从老虎到貂，从兔子到猫。客人依然不满意，取出自带的一块虎皮让我临摹。
　　×
　　回家之后，我跟灏吐槽了这位奇怪的客人：“你说，明天同样的时间，他会不会再来，这一回又会让我画什么？”灏习惯性地朝我笑了笑，刚要开口，脸色却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我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灏肃容道：“你明天最好不要再去上班了。”我茫然道：“为什么？”灏答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俗话：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答道：“后半句倒是很常见，前半句虽然不常听，但……”我的脸色也慢慢难看起来。
　　画虎画皮难画骨。前面两样我画得不好，客人都拿出了真的东西给我临摹，那明天，我要是还画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