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瓶]人间入画》公子风流

2、二、失忆

　　“老板，给我抓点治疗外伤的药。”黑瞎子走进药铺，径直冲柜台后的正在看账本的老板说，说完想了想，补充道：“再加点补血养气，固本培元的吧。”

　　“好嘞，您稍等。”老板倒是利落，放下账本就抓药去了。

　　黑瞎子倚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左看看右看看，等着老板把药抓好。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就不觉得无聊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回到家乡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足有五年没见的发小。

　　“齐墨！”

　　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气，如惊雷般在黑瞎子耳边炸响，黑瞎子身体僵硬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后脑就被敲了一记。

　　“哎呦！”黑瞎子头一低，被敲得生疼生疼的，但这熟悉的动作让他心里一定，咧着嘴转身，果然看到了自家发小那张秀丽清俊的脸。

　　解雨臣一袭白色长袍，袖口染上淡淡的桃粉色，如春天郊外怒放的白桃花，领口一圈浅浅的胭脂红更衬得他肤白如雪，相貌秀美。

　　解雨臣，男，二十二岁，自幼与黑瞎子便是邻居兼发小，黑瞎子离开杭州去闯荡江湖后，解雨臣也加入了江湖上一个赫赫有名的门派——天机门。解雨臣与黑瞎子不同，天机门的弟子大隐于市，所以他可以长年留在杭州。而黑瞎子居无定所，虽然闯出了不小的名气，可一直都是独身一人，独自漂泊。

　　“花儿爷，你怎么在这里？”黑瞎子笑眯眯地问，眼中的笑意非常真挚，掩去了眼底被岁月刻下的伤痕。

　　“我不在这里在哪里？”解雨臣挑眉斜了他一眼，似嗔似怒，眼角流泄出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黑瞎子“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解雨臣环视周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是药铺，顿时皱起眉：“瞎子，你受伤了吗？”

　　“嗯？没有啊。”黑瞎子摇摇头，见他将信将疑，才解释道：“我没受伤，倒是捡回来一个受伤的人。”

　　听到这话，解雨臣才放下心来，淡淡地点头：“你今天回来，是长住还是就回来看看？如果是长住，改日我在琴轩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闻言，黑瞎子神色微敛：“我离开杭州已经十年了，十年漂泊，我都未曾回过这里一次，如今回来，就不走了。”

　　“既然如此，明晚琴轩三楼，记得不要来得太晚。”解雨臣拍拍黑瞎子的脸，说完便转身挥挥手离开。

　　黑瞎子看着一如既往干脆又霸道的竹马君的背影，无奈地耸耸肩，正好这时药铺老板抓好了药，黑瞎子付了钱，拿着药走出药铺。

　　大包小包地回到家里，黑瞎子放下手里的东西还没喘口气，就听到房门发出嘎吱一声，那个本应昏睡不醒的青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黑瞎子讶异地看过去，对上青年投来的淡漠目光：“你怎么起来了？”

　　青年的眼睛里泛起许多黑瞎子看不懂的情感，他低低地咳嗽起来，身体虚弱地倚向门框，缠在身上的绷带再次染上鲜艳的血花。黑瞎子见状，忙快步走到他身边扶着他进屋。

　　将青年按在床上躺下，黑瞎子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漂亮的眸光透过一层朦胧的黑布削弱了惊艳的感觉，也挡住了眼中浮起的情绪。

　　“你是谁？”青年面色苍白得吓人，那份冷冽的气势却丝毫不减，黑黝黝的眸子直直地望向黑瞎子，冷冷地问。

　　“我嘛，我叫齐墨，江湖人称黑瞎子，如果你也在江湖上混，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黑瞎子伸出两指夹住垂在颊边的黑布尾端捋了一下，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完，又笑眯眯地问：“那你呢？”

　　青年似是被问得一愣，冰冷的面颊浮现出淡淡的迷茫：“我……是谁？”

　　黑瞎子被呛了一下，不知该笑好还是该气好，哭笑不得地道：“你是谁，你问我啊？”

　　“我……我不记得了。”青年捂住头，五官纠结到一起，好像十分痛苦，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这莫非是……失忆了？

　　黑瞎子眼睛一亮，凑到床边坐下。

　　以前听一位江湖游医说过，人的大脑是最难治疗的地方，也十分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若是受到巨大的刺激或撞击又未死，可能就会影响到这个人的记忆，医学上称为“失忆”。这样的病是没办法治疗的，只能顺其自然。

　　黑瞎子对这种病很感兴趣，他很想知道，当一个人失去自己的记忆时，会有怎样的表现。只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一个都没遇上，没想到今日竟然机缘巧合地碰到了，一下子就把他的兴趣勾了起来。

　　“你觉得怎么样？”黑瞎子拉开青年的手不让他继续蹂躏自己的头发，“头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青年顺从地让黑瞎子拉下自己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张起灵……”

　　“什么？”青年的声音太飘渺，像从极远的云雾中传来一般，黑瞎子听得不真切。

　　“我头疼。”青年皱起眉，忽然一头扎进黑瞎子的怀里，“我头疼……”

　　黑瞎子瞪大眼睛，看着怀里这一大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喂喂，你这是干什么？”从来都只有他对别人耍流氓的份，谁知道今天风水轮流转，变成这人对他耍流氓了，是报应吗？

　　“我头疼……”

　　青年嘴里反反复复的只有这三个字，额头不停在黑瞎子怀里蹭来蹭去，因为动作过大，身上的伤口裂开不断渗出血液，在雪白的绷带上触目惊心。

　　“好好好……”

　　原本还想问问他的感受的，结果被他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黑瞎子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哄着青年安分地睡下，又给他重新上药包扎，忙活了好一通。

　　“这算什么事儿啊。”黑瞎子揉了揉额心，又支着下巴看着床上安静睡着了的青年，嘴里喃喃念出刚才模糊听到从青年口中说出的话，“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