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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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垠的星空中繁星闪耀，古老而深邃。空灵的乐声如流水潺潺，仙气迷蒙，仿佛有迷乱人心之效，令人闻之成痴。
一团银色星云在星空深处沉浮，时而吞吐，时而收缩，时而四散湮灭，但最后都会还原成最初的星云状态，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忽然紫光一闪，月神一步从虚空中踏出，而后整个人突兀地出现，双手置于腹前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她的脚步分明没有踏及实地，周遭却响起了清亮的脚步声，让轻缓的乐曲戛然而止。
一道金光掠过，鲜少现身的东皇太一在空中一转身，强如月神也无法感知他是何时出现的，仿佛一直就在此地，从未离去一般。若是月神闭上眼，甚至不能觉察他的存在，他的功力之高深，可见一斑。
“东皇大人。”月神福身行礼，淡然的声音中全无情绪波动，不似活人。
东皇太一的脸掩在面具下，神情不可见，只能听到他平稳冷静的话语：“三年后，双月同天，九星一线，乃铸就万莲天心的最佳时机，必须在此之前寻到最后一种材料。”
“我已差人多方寻查，但并无任何发现。”月神娥眉微蹙，心有不解，“碧落丹心，不逢乱世不出，拥有者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但如今政局安稳，四海升平，虽人才辈出，但条件不符，寻不得亦不算古怪。”
“隐星降世，也许会改变既定轨迹，我们不可再等。”东皇太一抬起手，被漆黑手套覆盖的食指朝前一点，两个古老的钟鼎文字从虚空中浮出。
“先人留下预示，这便是预示中的‘绝灭’之地。”
月神看着那两个光华内敛的钟鼎文，目光闪烁不定。
——桑海。
有间客栈今天有点怪。先是直到日上三竿才开门，然后又说店里没有空房，把想住店的客人都推辞了去。掌柜庖丁虽说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那略显不安的神情和难以掩饰的心不在焉还是出卖了他。
墨鸦一如既往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酒和几个招牌下酒菜，悠哉游哉地吃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早已将警觉性提到最高。
根据卫庄信中的描述，再结合今天庖丁的怪异表现，墨鸦不用想也知道，墨家的残余人士要到了。
有间客栈，可是墨家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据点啊！
墨鸦勾起嘴角，端着酒碗的手忽然一顿。
来了！
轻而沉稳的脚步声湮没在嘈杂的人声中难以察觉，率先走入客栈的是一名身着青衣，面容平凡得完全没有特色，丢进人群里就找不着的青年，他身形修长挺拔如崖边松柏，右手向后托着负于背上被布袋包裹的琴，乌黑染蓝的眼眸清冽如冰，满溢森然寒气。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有着一头杂乱无章，发色枯黄短发的男子，他的长相并不多么出众，笑起来时带着些狡黠，眼睛滴溜溜转动的模样有些像墨鸦以前养的仓鼠。
“臭小子快进去！若是再不听话，姐姐可就对你不客气咯！”
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墨鸦微微眯着眼转头看去，就见一面容清秀的女子正拎着一个小少年，虽然面露温柔笑意，但眼里泛起的威胁却令人头皮发麻。
墨鸦颇觉好笑地看着那张牙舞爪的小少年，目光恍惚了一下——真是……太像了。
正这么想着，墨鸦蓦地眼神一冷，他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神色沉静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下，偏头温和地对那小少年说了句什么，两人便一起进了客栈。男人并没有易容，只是在踏入客栈的前一秒戴上一顶斗笠，垂下的纱帘遮住了他的容颜。
久仰了，盖聂。
墨鸦举起酒碗一口饮尽，笑得眉眼弯弯，颇有施夜算计他人时的风范。
墨家伤员前一天晚上就已经秘密转移到有间客栈后堂，包括身中双鲤缘之毒仍旧昏迷不醒的高月，今天抵达的都是统领级人物，也是墨家最后的底牌。
至于这些统领级的人为什么来迟了……君不见阴阳家的人都进城了吗？他们身上那股恶心的味道，隔老远墨鸦都能闻到。
摇摇头，墨鸦没有再关注他们，而是招呼伙计再给自己拿一壶酒来。
伙计动作快，手脚也麻利，三两下收拾完几张一片狼藉的桌子后迅速拿了酒过来。
把酒放下，伙计简单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墨鸦盯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奇怪，还有点古怪的熟悉感。
这个伙计面生，许是新来的。长长的刘海遮住并不太大的脸，一只眼睛露在外面，毫无情绪波动，淡漠冷清。身材瘦小却不瘦弱，年纪应该不大，脚步倒是轻而稳，走路时上身几乎纹丝不动，像是个练家子。
最特别的当属他呼吸的节奏，已经有一丝暗合天道的味道，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功力臻至化境，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就是有特殊的调息之法。
看来，这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墨鸦饶有兴味地扬唇浅笑，一股莫名的期待涌上心头。
阴阳家，百草居。
所谓“百草”，源自上古时期神农遍尝百草的典故，是云中君的药园，亦是阴阳家中最受欢迎的地方，每天来这里求取草药的阴阳家弟子多不胜数。
而卫庄，就被安排在此地，以侍从的身份。
百草居在平生阁北面，一条清幽竹径蜿蜒曲折，迂回前行，通往一片面积不大的药圃，稀疏的竹栏将之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格子，在格子里分别种上几到十几不等的珍贵草药，翠绿细长的枝叶上还带着露珠，被灿烂的阳光折射出绚丽的光芒，映着还未散去的晨雾，美如仙境。统一穿着白色长袍长裙的男女侍从在其间穿梭，为草药施肥浇水，宛如仙境中的飘渺仙影。
易过容的卫庄正在给一株叫不上名的草药松土，神情淡漠如水，力道恰到好处，那专注的模样仿佛自己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不仅仅是给草药松土。
卫庄现在叫戊酉，是阴阳家统一赋予的编号，负责照顾百草居的草药，普通得像每一个平凡的侍从。他能够感觉到心脏处有一缕火焰正在燃烧，却不但不觉得炙热难忍，反而还有一种奇异的凉意，这就是金乌火。
金乌火是阴阳家历任家主东皇太一用来控制门人弟子及侍从的工具，若有人意图不轨，东皇太一只需一句咒语便能让其自--焚而死。但它并不只是这样一件工具那么简单。
很少有人知道金乌火的存在，包括那些被控制的人，更遑论知道金乌火的来历。但卫庄不同，他来自万年之后的诸子百家，那个时候的阴阳家于他们而言早就没有任何秘密，所以他对金乌火十分了解。
上古帝尧时期，有一人名大羿，时值十日同天，苍生涂炭，民不聊生，大羿以火精铸就的神弓射落九日，危局得解。但后人因种种原因，错将大羿传为大夏太康时期的后羿，唯有《抱朴子》中仍有准确记载。
帝尧时期，十日同天，虽然给人间带来了巨大灾难，却也误打误撞地将金乌火的几缕火种送到人间。大羿射落九只金乌后，金乌火不再降世，但原先遗留的火种还未熄灭，而阴阳家，正是从其中一缕金乌火火种所在之地诞生的一个种族。
阴阳家依附金乌火而生，生来便拥有强大的力量，源自金乌火的古老巫术让他们得以发展壮大。但是当阴阳家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他们反过来圈养控制了金乌火火种，使之为己所用。而控制，不过是利用金乌火的一种最简单的手段罢了。
事实上，被种上金乌火的人体内那一缕火苗就是从金乌火的原始火种上分离出来，经由修炼上古金乌秘法的强者以鲜血浇灌化去当中的狂躁，再由东皇太一亲自炼制后才得到的。理论上，如果与这一缕金乌火的契合程度达到最高境界，是可以影响甚至毁灭原始火种的。一旦原始火种熄灭，阴阳家的人就相当于失去了力量之源，他们将会瞬间变成普通人，再也无法施展阴阳术。这是毁灭阴阳家的，最完美的方法。
不过，理论毕竟只是理论，就连万年后阴阳家最出色的天才都没有做到的事，岂是他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即使他卫庄在武学方面天赋异禀，可面对金乌火这样的天地异力仍旧无可奈何，还是寻找办法毁掉万莲天心来的现实些。
任重而道远啊！
卫庄把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认真仔细地将土块耙开，还得注意不铲到药草的根。好不容易松好土了，卫庄站起身想去拿浇水的铜壶，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编号。
——“戊酉。”
回过头，卫庄看到一道窈窕身姿。他眯了眯眼，大步走到唤他的女子身前，淡声道：“大人。”
女子白衣如雪，乌发如墨，面容被朦胧的面纱覆住，仅露出一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眸，眸中柔光涌动，仿佛夏日晴朗的星空浩瀚而深远，长长的睫毛向上撩起，如同蝶翼般轻轻颤抖，抖得人心里发痒。
“不必叫我大人，我是晴芳，现在担任平生阁的副总管，以后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自称晴芳的女子掩在白纱下的红唇微微弯起，眼睛也弯起好看的弧度，“好了，云中君大人炼丹需要人手，你随我来。”
卫庄心中的思绪霎时间百转千回，不知绕了多少弯子，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平淡地一颔首：“是。”
晴芳见状，赞许地点了点头，转身的瞬间身体化作光点四散，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牵引力将卫庄朝前扯去，体内刻意放慢流转速度的内力下意识翻腾着欲化解这股牵引力，所幸卫庄及时压制住了，没有引起晴芳的注意。
说来虽慢，但不过短短一息时间，两人就已经到了炼丹房所在之处。
漫无边际的璀璨星河静静流淌，光芒沉凝静谧，深邃幽远。一座古老而恢宏的宫殿被星光托起，金碧辉煌，形状如一只放大后的炼丹炉，下方还有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热浪翻滚，炙热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冰冷。周身布下星辰大阵，汇集天地灵气蕴养，符文闪动，不时有银光一闪而逝。
光芒浮沉，清冷沉寂的微光与宫殿下方的火焰形成鲜明对比。
晴芳在星河前停下，摊开右手，掌心中青芒吞吐，一个紫褐色托盘便闪现在手中。托盘上放着两只盛满蓝色清澈液体的玉樽，以及几个叠放的长方形木盒。
把托盘递给卫庄，晴芳道：“你把处理好的药物送进去，然后听云中君大人吩咐即可。记住，不可在炼丹房中随意走动查看，没有吩咐，不得打扰大人炼丹。”
“是，多谢晴芳姑娘。”
卫庄双手托住托盘，转身向炼丹房走去。他的脚步落在星河上的刹那，一团银色光芒从他脚底涌出，迅速拉长成为一条光带，如虹桥般横跨至炼丹房门前。卫庄就踩着光带，不疾不徐地走进炼丹房的朱红大门。
晴芳看着卫庄脚下的银色光带，眼神闪了闪。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