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万载千秋》公子风流

14、第十四章

　　阴阳家的总部千百年来几乎都没有改变过，无论是所在的地方，还是布置的格局，乃至防御的阵法，都没有经历过太大的变动。一是因为阵法已成，大体上无法做出过大的调整，二也是阴阳家的人骨子里的自傲，让他们不屑去遵循万物发展的规则。

　　阴阳家总部叫平生阁，平定天下，匡扶众生，本是极佳的寓意。然而在他们陷入长生的漩涡时，这个寓意已经如一张废纸再无存在的价值。

　　平生阁外围布下结界，在普通人眼里只是一座随处可见的山坡，但穿过结界后便如瑶池仙境，美不胜收。

　　云雾缭绕间，精致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三步一回廊，五步一竹亭，曲水环绕，灵鸟清啼，浩瀚的灵气飘散在每一个角落，淡雅的清香袅袅逸开，令人心旷神怡。

　　统一身着白衣的男仆婢女门排着整齐的列队在雾气间穿梭，或俊朗或秀美的容颜衬着四方美景，真真如九天之上的神人仙子般出尘脱俗，但他们其实不过是身份卑微的侍者。

　　星魂和月神穿过结界，如闲庭信步般行走在这仙境一样的景色之中。佯装昏迷的卫庄悬浮在二人身后，气息平缓悠长，身体自然放松，好像真的昏睡了似的，完美地瞒过了阴阳家星月两大护法。

　　对于卫庄而言，平生阁他并不陌生。在遥远的后世，他与墨鸦和荆轲以及另一位挚友曾两次秘密潜入平生阁，试图偷取阴阳家的核心宝物——万莲天心。但那时万莲天心已经与整个平生阁融为一体，即便他们找到了也带不走，除非将整座平生阁毁掉，想也知道这不可能做到，所以三次潜入都以失败告终。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全无收获，至少，对平生阁的地形，他们比生活在这里的侍者更加清楚。

　　卫庄已经来不及去想墨鸦和荆轲现在怎么样了，从踏入平生阁开始，他的生命可以说是进入了倒计时，在这倒计时结束之前，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任务！

　　秦国，咸阳宫。

　　图穷匕现，丝毫不意外地失败了。督亢地图和樊於期的首级掉在一边，却无人去管，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荆轲的身上。

　　狼狈地吐出一口血，荆轲抬头看着挡在他身前的白衣青年，嘲讽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让我的行动毁于一旦的人，竟然是你……盖聂。”

　　盖聂依旧是那身白色短打，手里执着锋利的长剑，连那淡然的神情都与荆轲之前所见的一模一样。面对荆轲的嘲讽，盖聂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剑尖所指，一动不动。

　　肩上的创伤在发痛，大腿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早已痛的麻木，但荆轲最痛的却是眼睛。盖聂霸道深厚的剑气伤到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明亮双眸，血液从眼角缓缓沁出，他的视力已经渐渐模糊。

　　“如果庄庄知道是你，他一定会恨你一辈子的……”荆轲倒在地上，气若游丝地说。

　　他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看来今天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可他若死了，卫庄和墨鸦怎么办？他答应过他们，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所有的景象在眼前淡去，只有那一道凌厉剑光从天而降，浩大的剑气几乎要将他撕裂成两半。在千钧一发之际，荆轲垂在一旁的手捏了个印诀，无尽白光从他体内涌出，下一秒，他的身体便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只有地上一滩刺眼的血迹象征着他曾经来过。

　　盖聂收回剑，脸上的神情依然淡漠，丝毫不因为荆轲的莫名消失而波动，也不担心自己该如何向嬴政交待，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

　　对不起，小庄。

　　……………………………………

　　“将他安置好，喂他服下散魂丹。”星魂召来一名侍者，手一挥，卫庄便落到侍者的臂弯里，“等他醒来，带他来众生堂。”

　　“是。”侍者抱着卫庄，如同抱着一片羽毛似的，恭敬地弯腰行礼。

　　一阵灵光闪烁，星魂和月神消失无踪。

　　被侍者抱着往前走，卫庄一动不动地继续装昏迷，耳朵却数着侍者的脚步：左转直走六百一十步，左转三步，右转直走七百七十步……

　　过了十分钟左右，侍者用脚尖顶开一间房间的门，在轻轻的“吱呀”声走进去，动作轻柔地将卫庄放到柔软的床铺上，然后从怀里拿出一粒丹药喂进卫庄口中。

　　卫庄喉咙一动，假做吞咽的动作，其实将丹药压到舌下，侍者也没有怀疑，见他吞下丹药就离开了房间。

　　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卫庄还是一动也不敢动。平生阁是东皇太一的地盘，他不知道东皇太一现在是不是在用水镜反向术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之前听星魂和月神说是东皇太一让他们来抓他的，以东皇太一多疑的性格，估计他一进入平生阁就被盯上了，想要取得万莲天心，他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才行。

　　过了很久，房间里渐渐暗下来，夜幕降临了。卫庄保持着神志的清醒，一边伪装出昏迷的假象，一边关注着周遭。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房间完全黑了下来，这时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有人捧着一盏青铜灯走了进来，随之响起的还有星魂低沉的嗓音。

　　“他还未醒来？”一袭紫袍，深沉莫测的星魂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卫庄。

　　“是的，星魂大人。”有人回答，声线清脆悦耳。

　　星魂勾起嘴角，抬起一只手捏了个古怪的印诀，一缕紫光脱手而出没入卫庄的额心灵台之中。闭着眼睛的卫庄只觉得眉间一凉，正待运转灵力化掉那一抹紫光，忽然明白过来星魂那是在试探他，连忙压下本能反应，一动不动。

　　“看来确实未醒。”星魂颔首，两手并拢再缓缓展开，一条泛着神秘金芒的锁链从他掌间引出，链环之间相互碰撞的脆响不绝于耳。星魂屈指一弹，锁链缠绕在卫庄的手腕和脚腕上，很快又化成雾气，钻进卫庄体内。

　　“待他醒来，立刻将他带到众生堂，东皇大人想见他。”

　　留下一句话，星魂飘然离去。婢女冲他的背影行了一礼，在房间里守了片刻不见卫庄醒转，便留下青铜灯，也带上门离开。

　　等到婢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卫庄才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看着被无形锁链缚住的手腕脚腕，一缕银光在眸底游走。

　　双手举到眼前，卫庄一用力，虚空中就有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冰冷的触感从肌肤上传来，让他心里一悸。

　　阴阳家的缚神术，据传是第一代家主开创出的秘术，无论实力多强，一旦中了此术，终生都要受阴阳家驱使，在那个年代不知令多少人杰恨之入骨。他们倒是看得起他卫庄，竟然把缚神术用在他身上，想来他对阴阳家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可惜他们要失算了，因为在久远的未来，诸子百家针对阴阳家的各种秘术都创造出了破解之法，缚神术自然是其中之一，他要化解缚神术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不过现在还不需要，他想亲眼见见阴阳家这一代的家主，并彻底毁灭据说藏有长生秘法的万莲天心。

　　卫庄躺回去，重新闭上眼睛。

　　不知道荆轲和墨鸦如何了，联系不上他们，卫庄心里总是不踏实。

　　韩国灭亡，正式并入秦国，成为泱泱国土中的一郡，再也不复昔日光景。

　　韩国灭亡是必然，墨鸦十分淡然。姬无夜死在战场上，之前还锲而不舍地追杀他的人终于放弃了，但这么多天的逃亡还是令他身心俱疲。

　　齐鲁之地的桑海。

　　齐国是六国中唯一不战而降的地方，虽然受另外五国不耻，却得以休养生息，民生繁荣，特别是，这里还有享誉天下的儒家圣地，小圣贤庄。

　　三日前墨鸦逃到了此地，在城外解决了最后一批追兵后，于深夜寂静之时悄悄进入城中，此时住在用“劫富济贫”来的钱买下的院子当中，调养疗伤。

　　与姬无夜那一战，他伤得太重了，虽然勉强使出庄周梦蝶逃出生天，但又被追兵追杀了那么久，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在彻底脱离危机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蒙着被子睡了两天两夜，醒来后才吃药修养，打坐调息。

　　穿着买来的白色布衣，墨鸦穿梭在桑海城街道的人流中，好奇地左顾右盼，看在某些人的眼里简直就像土包子。好在他长着一张出众的脸，不管在哪个时代，容貌出色的人总是比较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所以也没人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

　　“听说了吗？小圣贤庄的掌门又收了一个弟子，说其天赋卓绝，不同凡响，过几天要正式行拜师礼呢！”

　　墨鸦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前行的脚步一顿，在说话的人身边的摊子前站定，做挑拣状，耳朵却仔细倾听着他们的交谈。

　　“是吗？竟然得到这么高的评价，看来小圣贤庄又多了一个优秀的门徒了。不过他究竟是谁啊？”

　　“不清楚，我听人说好像是韩国人，也许是哪个贵族吧。”

　　“原来是这样，那他岂不是很仇视帝国了？”

　　“不要乱说话！你不想活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

　　最开始说话的人急匆匆地买了东西然后拉着身边的人就走，墨鸦挑拣的动作停了下来，在心中思索。

　　韩国贵族，入小圣贤庄，天赋卓绝，不同凡响……莫非是那位名惊千秋的张家小公子？

　　墨鸦这么想着，忽然听到摊子的主人问：“公子，你想买些什么？”

　　“哦，我要这个。”猛地回过神来，墨鸦歉然地笑了笑，随手拿了一件东西付钱离开，也不继续逛街了，径自回到自己买下的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