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第七十章 ...

  •   墨玉确实只伤了胳膊上那一处,衣袍上大部分血迹都不是他的。临忌神色凝重将他浑身检查一遍,方才放下心来,面色缓和不少。

      他没着急问墨玉从哪儿弄来的一身血,取来药箱帮他处理过手臂上的伤,又细细为他洗去身上的血污,全程话极少,安静得墨玉几乎不认识他了。

      墨玉颇无奈地道:“早说了伤得不重,你紧张什么?”

      他只穿了一身单衣便被临忌按在凳上,青丝早被一丝不苟地洗净,湿漉漉地披散着。临忌拉过他受伤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蹭,低低道:“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说罢不待墨玉反应,他径自拿过干布,为墨玉擦拭一头湿发。

      墨玉被他逼问“怎么回事”时不吭声,这会儿临忌不逼他了,他却开始心头惴惴。等临忌慢慢将他的长发擦得半干,他终于忍不住回过神,一把拽住临忌的手。

      抓住了他才发觉临忌的手竟是微微颤抖的,墨玉一怔,抬首看面前的人。

      临忌被他攥住手腕也没挣动,安静地垂眼与他对视,说不出那是什么神色,静静的,却无端教人心生不安。

      宛如风雨前的平静。

      “怎么?”临忌低声道。

      墨玉半晌无言,不知该说什么。临忌微微一笑,反手拉住他没受伤的手,俯身亲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阿玉,你没话要和我说么?”

      墨玉眉头微蹙,临忌道:“可我有。”

      “你手上的是刀伤,谁伤的你?”临忌摩挲着他的指节,盯着他轻轻道,“身上的血哪儿来的?你做什么去了?”

      墨玉别开视线良久不语,忽而笑了,垂眼看地面:“你真想知道?”

      临忌眼睑微微一颤,手上轻微的颤抖没停过。墨玉不看他,起身道:“有些凉了,先穿衣裳。”

      临忌伺候他穿衣的手法日渐熟练,衣袍很快妥帖地披到墨玉身上,系腰带时墨玉眼珠微动,目光落在临忌脸上,见他面色不太好看,心头倏然涌起轻微的不好受。

      “我筹划了许多天。”墨玉不由自主地开口,话一出口又不愿看临忌了,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闷,“我爹生前有个仇人,伤了我两回,我这样全拜他所赐。如今我爹没了,这桩恩怨总该了结。”

      临忌抓着他的手骤然一紧:“你做了什么?”

      “他说过我爹该下地狱。”墨玉无声笑起来,“兴许他说得对——我不知道。总之我爹已经走了,既然他那样恨我爹,便跟过去吧。”

      “……你杀了他?”

      “是他想杀我。”墨玉道,“若他不想杀我,我又怎能诱他出来?临忌,我总不能放任一个处心积虑要杀我的人……”

      “不是这个问题。”临忌深吸口气,“我说过的,阿玉,这些腌臜事只会脏了你的手,你不必亲自做这些……”

      “我是燕宁王,不是曾经有爹娘护着的世子。”墨玉笑了,“这些事我不做,谁来做?”

      临忌脱口道:“若是你愿意,我可以……”

      “我不愿意。”墨玉终于抬眼看他,神色莫名,“临忌,你把我当什么?把自己当什么?我喜欢你是为了糟蹋你利用你,是不是?”

      临忌心一颤,墨玉显然恼了,话音落下,从临忌手里扯回衣袖便离开。临忌赶忙跟上,从背后搂住他:“表哥,我并非那个意思……”

      “若真是这样,方才的话莫要再提。”墨玉一顿,无声叹息,口气缓和下来,“我不想一直都是被护着的那个,临忌,我也会想护着什么人。”

      临忌低声笑了:“表哥,你是在说我么?”他叹气,闷声道,“你别生气,我只是心疼,你本不用碰这些的。”

      “早晚要的。”墨玉却不认同,“只是提前罢了,活在这个地方,谁的手能一直干净下去?我爹娘已经将我护得够好了。”

      临忌没和他争执,细细为他梳了发,又陪他一同去吃晚饭。

      当天夜里,墨玉刚睡下不久,宫中便来了人。他睡眼朦胧披上衣袍起身,躺在身旁的临忌早醒了,顺手给他系好衣衫带子,皱眉低声道:“出什么事了?”

      墨玉摇头表示不知,心里却隐约有了猜测,他按捺住加速跳动的心脏,匆匆道:“你睡吧,我出去看看。”

      墨玉不在身侧,临忌自然睡不着,但他留宿王府都是偷偷的,的确不好出去,只得耐着性子在房里等。

      不一会儿墨玉便回来了,眉头皱得紧紧的,自顾自更衣,不待临忌发问直接道:“陛下突然病了,我得进宫一趟。”

      “好皇帝怎的这么多事?”临忌不悦地拧眉,“况且他病了与你何干?宫中那么多太医养来做什么?现下都子时了,你去一趟还要不要休息?”

      “莫要胡说,陛下病了自然与我相干。”墨玉低声道,纵然心跳如擂鼓,面上仍是一派平静,“不妨事,你继续睡,我去去便回来。”

      尽管临忌满腔不高兴,却没有一丝一毫针对墨玉,下榻帮他穿好进宫的衣裳,闷闷道:“你不在,我又如何睡得着。”

      他的手不经意触碰到墨玉的胸膛,墨玉细微地一避,垂着眼不曾看临忌。临忌一怔,借着给他整理衣衫,手再次摸过墨玉的心口。

      并非错觉,墨玉的心跳确实偏快了。

      墨玉再次本能地微微一避,临忌猛地按住他的肩,死死盯着墨玉四处看却偏偏不看他的眼,压着嗓子道:“表哥,怎么了?”

      “嗯?”墨玉不情不愿地抬眼,一脸莫名,“什么?”

      “你莫要骗我。”临忌道,“我太了解你了,阿玉,你有事瞒着我。”

      墨玉一言不发地穿好衣袍,这才道:“我去了,不好让宫中来的人等太久……”

      临忌蛮横地打断:“你若是不说清楚,我便不让你走。”

      墨玉无言地盯着他,不到片刻临忌便怂了,深知他家阿玉吃软不吃硬,缠着他道:“表哥,告诉我发生了何事可好?你明知道你不说我会一整夜不得安睡,你忍心么?”

      “……罢了,你若真不愿意说也不必勉强。”须臾后,临忌落寞地松开拉他的手,“我知道你信不过我,我自己去查便是。”

      墨玉进宫的一路上都极为忐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心上,他偏快的心跳便一直停不下来,犹如愈来愈密集的鼓点。

      直到进得帝王寝殿见着景和帝,他卡在喉咙中的一口气才缓缓吐出,咬牙迅速冷静下来,镇定自若地越过一众束手无策的太医来到景和帝面前,正要行礼,却被陪在帝王身侧的太子阻止。

      临悉拧着眉头,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王爷,此刻不是拘礼的时候,太医们都没办法,你快来瞧瞧父皇究竟怎么了。”

      墨玉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在宽大的袖子下狠狠捏了把自己微颤的指尖。

      太子给他让出位置,喃喃道:“明明父皇这几天在你的调理下身子有了起色,怎么会突然……”

      墨玉示意他稍安勿躁,临悉便噤声了,知道现下确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是眉头依旧拧得死紧。

      龙榻上的帝王虚睁着眼,这些天墨玉好不容易为他调理出了些许精神气,这一病又全都消耗殆尽,只剩下沉沉的死气。景和帝看见墨玉,低低道:“治恒,你来啦……”

      “陛下认错人了。”墨玉不厌其烦地纠正道,“家父已故,臣是离修。”

      “离修?”景和帝缓缓睁大眼睛,喉咙中仿佛有什么卡着似的,发出“嗬嗬”的气音,他猛然坐起身,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中发了疯,“治恒,怎的连你也抛下了朕?连你也要背叛朕——”

      最后那一声中气十足,随即而来的便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墨玉猝不及防教他突然发疯掀了开去,摔倒在地,他目光一冷,当即调整姿势跪到地上。

      “陛下恕罪。”墨玉低低道,盯着地面的乌黑双眼愈发冰冷,“家父并非背叛陛下,相反,他是因忠心护主而去的。”

      殿中侍立的一众人当即七手八脚上前安抚景和帝重新躺下,帝王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完,精神气又迅速萎靡了下去,昏昏沉沉任由众人伺候他躺下。

      临悉沉重叹息,亲自去扶起墨玉,低声道:“父皇病得有些神智不清,从方才起便一直没少折腾,不得已才劳烦王爷半夜进宫一趟……父皇说的话王爷莫要见怪,大家都知道老王爷……父皇只是病了。”

      “不妨事的,殿下。”墨玉脸色发白,却勉强扯出一抹笑,“为陛下分忧解难,是臣的职责。”

      待得他从殿中退出来,便是一个多时辰后的事了,景和帝的情况已然基本稳定。墨玉身心俱疲地闭眼倚在轿子上,冷汗在他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却已在方才的忙活中全风干了。

      一切都如他所料那般发生了——不,或许该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只是预想归预想,真正实施起来却困难得多,墨玉这辈子第一次干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心中并非没有挣扎与慌乱,在殿中面对因暗地里受他折磨而昏迷不醒的天子,他一度惶恐得连心都在发颤,也不是没有想过“算了”。

      可怎么能“算了”?如何能“算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做都做了,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也停不下来。

      他一身冷汗,终是咬牙控制住微微发颤的手,压下心中怯弱,逼迫自己坚定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重看了前面的内容,满心都是“什么玩意儿”orz
    但自己挖的坑,还是得填qwq

    最近不定期更新
    等隔壁现耽完结了,再来一口气完结这篇=w=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