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一只菠萝兔

4、疼

　　这个月月底，正好是陆奉生母亲的七十大寿，往年老太太一向都非常低调，她眼睛不太好，因此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然而这一次生日，却举办得非常盛大，陆奉生包下一个五星级酒店，邀请很多各行各业的名人和记者，公司内部流传说是老太太的要求，目的不过想把陆奉生未婚妻正式介绍给大众，因为现在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换句话说给她一个地位和承诺吧，看来这位深得皇太后恩宠。

　　作为公司员工，即使不被邀请，他们当然也要是去的，更多人去是为了睹一睹正宫娘娘风采，他们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陆总。

　　宋尔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跟在大部队后面也没有人注意，现场人真的很多，部门经理作为代表到前面贺寿，前面部分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他们则在后面等待。

　　没想到陆总会跟过来，这让很多人都感到受宠若惊，宋尔站在人群中间，经过这段时间，她内心已经完全能承受今日的场景，不过她还是太看得起自己，这么久没有见面，不过是远远一眼，她都能感觉到心脏传来的不安，他好像瘦了，依旧的风度翩翩，可眼睛里却深藏着疲惫。

　　他跟他们讲什么她完全不在状态，那么多的人挡在眼前，真好，她可以肆无忌惮盯着他看。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旁边的同事拉着她的肩膀:“宋尔，快看快看正宫出现啦。”私下里，他们都是这么称呼的。

　　宋尔思绪被拉回，上次校庆也是这样，隔着茫茫人群，他悄悄牵起她的手，她慢慢蜷缩起掌心，好像他的余温还在，可他的身边却已经站着另外一个女人。

　　真的是郎才女貌，没见到之前她还痴心妄想过也许那个女人并不适合他，他们那样的人，结婚都不由自己支配的，可现在，那个女人安安静静站在陆奉生身边，带着淡淡的微笑，不虚假，落落大方，至于相貌，不算特别惊艳，却非常舒服讨喜，同事们小声嘀咕，不愧是咱们陆总的女人。

　　整个宴会下来，他们也没有讲一句话，他是主人一直在客人间周旋，她坐着跟同事们谈笑风生，只有他们部门敬酒时她瞥向他时发现他正好也在看她，短短一秒对视，她慌张地将脸转到别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她是有自知之明的，经过今晚，她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上台致辞，看到他未婚妻耐心陪在他母亲身边，所以她更加的有自知之明。

　　从宴会出来，大家各自回家，宋尔没有跟同事的顺风车，等到人全散了，她才卸下笑容，其实这样也好，起码知道他是幸福的就够了。

　　她疲倦地回到家，像是打了一场仗，她输得很惨，这会儿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开门声，宋尔一下子被惊醒，该不会家里进贼了？卧室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不敢拿手机，害怕打草惊蛇，发抖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卧室灯被打开，她看着陆奉生醉醺醺地进来，悬挂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归到原位，他翻了半天柜子，见她醒过来，很自然地问:“吵醒你了，我睡衣怎么找不到了，我记得是挂在这里的。”

　　宋尔知道他这是喝醉了，她应该把他敢出去的，这里早就不属于他，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告诫自己，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可这场梦太美，她舍不得醒过来。

　　他的那些衣服全被她收拾在柜子下面，避免触景伤情，她下床帮他翻衣服，眼泪差点不争气下来又被她逼回去，她没有说话，将睡衣递给他。

　　他顺手接过:“好了，你快去接着睡。”

　　他跌跌撞撞到门口，她才忽然叫住他:“陆奉生。”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今晚你不应该陪着你的娇妻，怎么会在这里？

　　他转过头，见她不太高兴，又坐到她身边，揉了揉她脸颊，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声音却很温柔:“好啦，今晚应酬太多，我保证下次不会这么晚回来了。”

　　责问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想想也就一个夜晚，等明天清醒过来，他怕再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她主动把头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还是那样的熟悉:“你抱抱我好不好？”

　　后半夜，她几乎没怎么睡，他拥着她倒睡得很熟，宋尔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最后被他一个翻身死死圈在胸口，他规律的呼吸声从头顶传来，一层层脱落到她心底，不知道明天醒来他会有什么反应，懊恼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又想到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这么亲密，宋尔把身子靠了靠，如果有可能，多么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永远到不了明天。

　　可太阳依旧照样升起，今天不用上班，宋尔做好早饭，等了很久卧室的门才缓缓被打开。

　　他又恢复了昨晚之前的那个陆奉生，冷静，自持，完全让人猜不透。

　　没等他说话，宋尔先开口，笑着说:“早饭快冷了，赶紧吃吧。”

　　谁都没有说话，这顿饭吃得有些奇怪，陆奉生放下筷子刚准备开口，又被宋尔抢先一步:“陆总，你放心出了这个门昨晚的一切我都会当做没发生的。”

　　陆奉生脸色瞬间结成了冰，似乎对她的话非常不满，可他到底也没有说什么，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就要出门，话全被她说了，他也没什么好讲。

　　“陆总，下次再喝醉记得要回家。”宋尔的想法是家总归是家，有着别人代替不了的温暖，她希望他有个幸福的家，这样他才会幸福。

　　但这话听在陆奉生耳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有些失控地快速折回到她面前，宋尔以为他会打她，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他只是站在那里，声音里有说不清的失落:“宋尔，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无情的女人。”

　　——

　　宋尔打算做完这个月就辞职，当初为了能进锦生集团，她做了自己最不耻的事，现在这个恶果她也尝到，那个早上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交集过，偶尔全体员工大会上，也是她远远的注视着他，可关于他要结婚的消息被却记者一再放出，作为老板，公司里关于他的八卦更是满天飞，就算宋尔想不关注他都难。

　　这已经影响到她平常的工作，所以宋尔想离开，换个没有关于他的环境，是忘记她心中痴念的第一步。

　　她辞职信递交没几天，经理亲自找她谈话:“宋尔，关于你的辞职信我已经看过，你要毕业，学校的确很忙，我同意你的辞职。”锦生这样的集团，根本不会在乎一个新人的去留，宋尔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迷茫，当初大学毕业她就想进锦生，但他们只要研究生，所以她又去读了研，这么些年，她好不容易实现心愿，现在却要自己离开。

　　没想到经理话锋一转:“但是，有个事我得要提前告诉你一下，你知道我们公司优秀人才培养计划吧？今年的条件最丰厚，可以到英国培训一年，费用公司全包，如果表现优秀，以后可以直接留在那里发展，锦生在国外还处于起步阶段，能留在那里开拓市场以后就是功臣，公司有意愿让你去，至于去不去就看你自己的。”

　　这个计划她当然知道，可条件不是要在公司呆满五年的人才有资格报名。

　　经理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今年的条件变了，因为是一个全新的市场，我们也需要新人。”

　　如果是以前，这种好运砸到她头上她一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当真的要离开这里时，她竟有强烈的不舍。

　　“经理，你能给我考虑几天吗？”

　　“可以，不过你尽快给我答复，还有其他人在等着这个机会。”

　　两天来她都在失魂落魄，表姐约她出来吃饭，她又恢复往日艳丽的神采，其实表姐不是绣花枕头，她念得大学比宋尔好，全国top前几，不然她也没机会遇到这些公子哥。

　　“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上次的事还没有解决？”

　　宋尔摇摇头，把这事告诉她。

　　“没想到陆奉生还挺够意思的，送给你这么大一份礼物。”表姐啧啧赞扬。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都说了报名的条件很苛刻，凭你一个新人凭什么打败那么多优秀人才得到这个资格，既然他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就要好好把握。”

　　宋尔整个人都呆了，她想过这可能是陆奉生的意思，但陷入感情中的人就是傻，她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么重要，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

　　她一点都不高兴，他想送她走，离得远远的，就算同在一家公司，隔着两个国家，他们恐怕多少年才能见一次，这也是宋尔最不想去的原因，待在这里，起码一个城市，她总有机会能见到他的。

　　没想到，这条路是他亲自送她去的。

　　宋尔到他公寓外等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内心深处她知道现在来找他是错误的，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这样下去，从此江湖不见，可她只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幸好陆奉生是一个人回来的，看到她守在门外，他露出吃惊表情随即又淡定下来:“你来找我？”

　　“对。”

　　他输入大门密码:“进来吧，还是那个密码，下次来找我直接到里面等就行。”

　　宋尔一愣，他们还有下次嘛？

　　房子和她跟着他那段时间的没有什么变化，陆奉生从冰箱里拿一瓶酸奶给她，是她最爱的口味，她肠胃不好，所以饮料一般只喝酸奶。

　　哪怕小小的回忆也能构想起这么多，宋尔不清楚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彻底忘记。

　　“是你决定让我去英国的嘛？”她开门见山地问。

　　陆奉生盯着她的眼睛，过了大约一分多钟才回答:“是。”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这不是你的理想吗？经过这一年，你就能更快实现你的远大抱负。”

　　“对，这的确是我的理想，”宋尔麻木的点点头:“谢谢你啊，陆总。”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眼泪几乎同时涌出，他说得一点没错，这些年，她勤勤恳恳学习，利用别人享乐时间，为得不过就是份好工作，现在这个工作多好啊，去国外镀金又免费，为什么她还会这么难过。

　　陆奉生最终还是冲了出来，挡在她面前，逼着她抬起头:“你哭什么？”

　　宋尔擦擦眼泪，眼睛里似蒙了一层水雾更显得动人:“感动的泪，谢谢陆总这么了解我，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尔尔，如果……”他垂下眼帘，落寞地自语:“算了，那样你也不会开心的。”

　　经理对她这个决定并不惊讶，同去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同事，下个月初就出发，这么算算也就十天时间。

　　她回了一次家乡，小山村里的人知道她要出国都为她开心，这里实在太穷了，出国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比登天都难，父母脸上写满了骄傲，尤其是父亲，嘱咐她在外面好好工作:“尔尔，你说过等功成名就回来报答家乡，爸爸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认真地点点头:“一定会的。”

　　一切进行得那么顺利，她英语本来就好，没有语言障碍，只是她太沉默了，整个人都散发出清冷的气质，除了上课和工作，他们一到英国就开始进入到市场部实习，一边实习一边培训，她几乎都不说话。

　　她工作很出色，一年培训结束，她直接被提拔副总监，她没有直接回家，却寄了很多钱给家里修路建房，父母每次打电话问她有没有交国外的男朋友，她只说工作太忙，没时间，她工作确实很忙，进入公司的第四年，做上了总监职位，成功开发海外市场。

　　经过这几年，她已经渐渐习惯国外的生活方式，只是助理还是喜欢用中国人，前一个助理做得很出色，已经被她调到其他更有价值的职位，新来的助理是刚毕业的华人大学生，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她喜欢用新人。

　　小姑娘今天看到她站在窗前发呆，不禁多嘴好奇地问:“总监，今天是我们大boss婚礼，你没有回国去参加啊。”

　　她转过身，第一次没有平时的严厉:“太忙了，我走不开。”

　　“总监，你一定见过大boss吧，关于他的传说我听过，我好崇拜他啊！”

　　宋尔像是在回忆:“嗯，他是个传奇。”

　　“不过总监，我当然最崇拜你啦，你不知道公司有多少人把你当成奋斗的偶像呢。”

　　她恍惚，那些年，她也曾把他当成信仰，熬过这么久，她终于成为了别人口中的信仰，可她缺失的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人的这一生，不管好与坏，总会过完这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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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自娱自乐的小短文，居然还有小伙伴留言好鸡冻\(≧▽≦)/么么哒，谢谢你们，今晚睡不着就写了一个结局，本来还想写个男主自序，不过时间太赶了，等哪天有空再来写哈哈，再次谢谢鼓励我的小伙伴，开森╭(╯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