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懂我，该有多好》西楼月圆

3、柔弱右相

　　待到别别扭扭的女皇来到御书房，苏修正单手趴在案牍上小憩。放眼望去堆积成小山的奏折已经处理过半，其间重大事件需要女皇亲自过目的，也被整整齐齐叠放在御案上，有盘龙镇尺压着。
　　素修身处庙堂五载，是出了名的清冷，却丝毫不影响他人爱慕。世人皆道右相好颜色，未来皇夫非他莫属。因而即使趴着，他仍旧是令人移不开眼的存在，注视着欣赏了一会儿，女皇忽而想到了早朝的不快，啪的一声将镇尺重重敲在桌面上。恰巧被辗转兵部帮素修取文书的冥羽撞见了，委实吓了一跳。
　　“嘘......我的女皇陛下，您能不能小声一些。”说也奇怪，这么大的动静，向来浅眠的素修居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好了，我知道你早朝不痛快了。”作为女皇亲表哥，冥羽自鎏凤以皇太女身份监国起出入庙堂，自然知晓她的品性，便开始了絮絮叨叨的解释。“修这几天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昨日又彻夜处理边境之事......”
　　“表哥！”女皇突然发觉到了不对劲：素修很少会在办公时小憩，即使以往，他们两个噼里啪啦讲这么一大通，也早就该醒了。“你快过来帮我看看修，我感觉他很不舒坦。”
　　“修？”女皇早朝遗留的不快早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布满精致脸庞的惊慌、无助。
　　“修，你醒醒！”时间好似静止良久，又好像只是一会儿，她并没有得到素修任何回应，只好扶住他趴在案牍之上的手臂轻轻摇晃着，然后压低嗓音在他耳边柔声叫唤。
　　“小凤儿，你先别动我。”终于，趴着的人有了一些响动，闷闷的、伴随着刻意压制的喘息。
　　时候已是初夏，昼夜温差较大，素修前几天就有些发热，以为缓缓就好。谁料，边境出了乱子，不得不连夜召集兵部人员商议对策。早朝又来这么一出，整个人越发的昏昏沉沉，头重脚轻。
　　原以为到御书房处理政事会缓和一些，没曾想因着昨日晚膳未进，早膳又没胃口，空落落的腹部竟传来的阵阵钝痛，让他根本无从招架，索性放任自己陷入昏迷。
　　现下，被鎏凤一吵，更深沉的疼痛由内及外再一次席卷全身，除却专心应付，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左手狠狠掐着腹部，深深戳在某处，脊背更是微微颤抖，半响才说出一句先别动我这样的话。
　　直至现在近距离接触，女皇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整个背部的衣料都被汗渍浸透了，连同莹白的颈部也是冷汗涔涔。
　　“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宣太医？”见他这样难捱，鎏凤终是急了，从他腰部侧向抱住他，一面用力地掰开他深陷在腹部的手，一面小声诱哄。“乖，把手拿开，不然会更加难受的。”
　　素修的身体早年受过重创，一度性命垂危，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免疫力难免比普通人差上许多。或劳累过度，或饮食不周，又或者气候骤变，都可能导致他身体不适。近些年静心休养，原本已经改善不少。
　　天不遂人愿，半年前北皇驾崩，鎏凤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完全不理政事，右相素修一人苦撑朝政。随着她渐渐走出阴霾，朝政步上正轨之后，素修却大病一场，前前后后拖了整整一个月，之后身体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大好。
　　“小凤儿，你别哭。”趁着鎏凤走神的空档，素修捱过一阵疼痛，竭力反手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乖，别哭了，再缓缓就好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稍微缓了一会儿，素修就自己到一旁的软榻上躺着，闲闲翻着冥羽从兵部取来的文书，陪着他俩继续忙活。
　　处理罢政事，鎏凤前往工部视察军火制造，素修因为下午商讨边境之事，没能一同前往。身为兵部侍郎，冥羽留在素修寝殿——文修殿陪他一起用午膳。
　　果不其然，素修并没有像对鎏凤说的那样缓缓就好。午膳仍旧滴水未进，脸色苍白得吓人，扶着书案站也站不住。幸得冥羽当机立断，召来了驻守在文修殿的老太医，折腾近一炷香时间才好转。临了商讨边境之事坐起来都显得困难，只得按照事先商定好的对策，让冥羽全权代理了。
　　这厢右相缺席商讨边境之事，左相党颇有微词，冥羽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素修身体抱恙、需卧床静养这样的消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原因有二，其一鎏凤作为女皇还未能真正服众，亲皇党不过是看在素修的面子上罢了，加之边境肆意挑拨也是因为忌惮素修之故才没有糟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厢女皇鎏凤独自驾临工部视察，也让人浮想联翩。历年朝政几乎是右相一人把持，近年却大有女皇亲政的意味，让人不得不怀疑右相在放权，或者女皇在与右相长期的斗争中已经占上风。于是，借着为北朝政局着想，力谏对南国用兵的有心人不在少数。
　　素修一整天身体不舒服，只能侧卧在软榻上，屈膝抵着下腹，中间隔了一个软枕，这样一面抑制反胃含药慢慢吞，一面听凝神听影卫汇报边境调查进展的滋味并不好受。
　　“主子，您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此番穿青挑衅之事确是并非出自南国边防守军。”听着他如释重负的汇报口气，有种让人以为他是南国百姓的错觉。
　　“咳咳，宏石你这是在夸你家主子我料事如神么？”素修勉强吞完苦不堪言的药汁，忍不住调侃自己影卫以缓和他满脸担忧的神色。“好了，我要的证据呢？”
　　“证据是有，但是还不够确凿。不论是服饰还是兵器，几乎都与南朝军队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士兵身上印记形成的时间，怕是临时烙上去的。还有，家里传来这个让我务必呈给您。”身为四大影卫之首的宏石，谨慎地环顾四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类似信笺的文书交到素修手中。
　　“修，不好了！”就在这时本该忙着商讨边境事宜的冥羽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瞬间影卫消失在窗外，素修也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据可靠消息，三日前南国边境受疑似我朝守军肆意烧杀掠夺，死伤近八百。现下，南北节度使各执一词，南国增派三万大军驻扎两国边界三里之外，情况十分危急。女皇亲自驾临兵部召集诸将商讨对策，对南朝用兵怕是早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