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居》冷杉和

41、重回麒麟界

　　与麒麟众人商议了许久，我们对于这诸多恩怨已看淡了许多，只是这仙界复开的计划却是不容搁置的。
　　引月他们带着月白走在前头，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我与彦町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许久未见你笑了，想到了什么？”彦町问到。
　　我摇了摇头道：“你看他们，多开心……”在故人居时，我也爱胡闹，那时候还给彦町添了不少的麻烦。
　　“真好。”他面带笑意，从他的眼神中我竟然瞧出了慈爱的意思。
　　我突发奇想道：“先前我们在故人居，我添乱犯错时，你总是怒气冲冲地……也不见你像现在这样平和慈爱啊。”
　　“哦，那是我不好……”还未等我说完，他就开口道歉。
　　见他如此反常，我便打趣道：“你哪里不好？你好得很，神界的典范。我当时不成器。”
　　正说着，月白回过身来向我们招招手。
　　“随我来。”他话音未落，我已在幽冥宫内了，我还未来得及回应他们。
　　“这？好歹知会他们一声啊……”
　　“不碍事，给你看一样东西……”他神神秘秘，还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什么？”我好奇地盯着他。
　　“还记得这个吗？”说罢，他将一封信笺递给我。
　　我的记性不大好，很多画面都像是勉强拼凑出来的，总有空缺的地方。
　　没想到这竟然是我几百年前写给他的绝笔信……
　　我真该死，我明明记得当时写得十分隐忍，却不想，现在看来每一句都是诛心。难怪我都魂飞魄散了，他还要挖空心思将我拼凑出来……
　　我十分过意不去，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既心疼又愧疚道：“这个，我不应该留这么个东西给你的，我应该……应该……”我还未想好说辞，他又道：“是我不好。”
　　“你今日到底怎么了？”他的异样让我越发担忧，我怕他总有一些事不愿告诉我。我轻轻抚上他的眉，想要抚平他的一脸愁容。
　　“今日在沧澜湖，我突然想起一些陈年往事，我还是大皇子时曾被湖底的鲤鱼精所惑，丢失了金鳞……”
　　“后来的事，我都知晓了，已经有不少人和我提过了，好像是人尽皆知的事，就只瞒着我一个似的。可是他们都没想到，我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你真的不必自责。”我也是怕他多想。
　　这件事，幽雎若对我说起时，一脸地冷漠；鸣悦向我提起时，满脸地得意；水恩与我说起时，倒是义愤填膺。
　　说起鸣悦，也是很蹊跷，她明明对彦町也不甚在意，却要来掺和我们的婚事，难道只是单纯地和我们过不去？
　　我还在出神，他已经将我搂入怀中。我突然想到：“你说的那鲤鱼精，是你先前说过的旧识，耘笙的母亲？”
　　“是，我家夫人向来聪慧。”他这句就像是毫无感情的恭维。
　　“你那时年少，是色迷了心窍？怎么后来没有修成正果？”这鲤鱼精的眼光是不差的，现如今倒是便宜了我……
　　他笑了道：“确实是色迷了心窍，那尾鲤鱼生得花容月貌，常常入我梦境。哪知我真将金鳞给了她，她却拐了我的东西下界去了。”
　　“想不到，你幽冥司还有这般可怜的时候。”
　　那鲤鱼靠湖底的邪念得了灵气，精于变幻，最会惑人心智，彦町见到的怕也不是她的真容。
　　“当真生得花容月貌，连你见了都动了情？”我很好奇，这次在沧澜湖，我在湖中见到的水恩的幻影会不会也鲤鱼精所化。只是一开始我见到的是一位容貌惧毁的女子。
　　“当真，那鲤鱼精和你一般模样。”他见我一脸惊讶，便又道：“我也是才想起，我原先见过你，也是在沧澜湖中，你镇压过湖底的邪祟。那鲤鱼精于变幻，又善窥人心，她惯于变幻出心上人的模样惑人心智。”
　　“你……没有骗我？”我怎不记得我先前见过他？沧澜湖我倒是常去，除个异怪邪祟也是稀松平常。
　　“你这番说法，我也说不得你好色了，即便旁人说得我也说不得了。这么说来，因缘际会，我不该去湖中，不然你也不会丢失金鳞，如若你不丢失金鳞，我也不会成了你的药罐子，我父君也许不会因邪祟而仙逝……”
　　其实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本该守着我的子民，孤寂无趣也好，闲云野鹤也罢，清净规则地过一生。
　　父君都已断了麒麟仙道，可他龙族，甚至整个神界，都容不得我们。我呢，也是作为他幽冥司的一味药而活着……我做神女时，向来习惯了人间的朝拜，可在这九重天上也微如蝼蚁呢。
　　我低语：“人间有难尚可以求神，可如今我们有苦该向谁诉？”
　　他将我抱得紧了些，在我耳边呢喃道：“若是有一天，我也在湖底长眠，你心里的委屈会不会少一些……从前，我也是至纯修为呢。”我回过神来，有时见他沉稳不可窥测，有时伟岸却只能仰望，他何曾是惶恐不安的样子呢？兴许他担忧的已不是个人的生死了。
　　“彦町……我想回麒麟界，麒麟族也该重回仙道了。”父君说过，面临僵局，不可束手待毙。我要回去将一切复原。
　　他没有迟疑，道：“好，我等你，只一百年。”我是真的信他，只要他亲口告诉我的话，我都信，也无须去深究。
　　“足够了。要至纯修为也足够了。麒麟界的一千年。”一千年，我差不多可以复辟麒麟仙界，在人间造一个至纯修为的修真界。那时候，我可能也将他与仙界做的事归类清楚了。
　　“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我回避着他的眼光，道：“你去请天帝下一道结界，将我们麒麟与九重天隔绝，即便我失败了，也不至于助长仙界的邪祟。”
　　“嗯。”他有些犹豫，却也轻声答应了。
　　“我还要去问过小连，看他还愿不愿跟我回去。”
　　“小连早已不是孩童，他的修为杂糅了麒麟道法、我传授的魂术技法、后又破了凤族的法器之变，若是不加以正导，恐有后患。”
　　“嗯，是这个道理。”他看得出我的敷衍，却还是顺着我往下说了。
　　我与他相约，百年之间，无论如何都要完好无缺，因为我俩的性命早就牵系彼此。他的身子得益于我替他修补，我如今的灵魂出自他的苦心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