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居》冷杉和

3、误扰半生梅

　　“主人......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我试探性的问道。
　　“想留在我故人居的不在少数，能不能留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这么说来，我有望留下来了？“我，我需要做些什么？”
　　他侧着身子抄来那只白玉小碗，重新递过来：“乖乖喝掉它。”我满脸疑问，又只好乖巧地接过小碗，乖巧地喝掉了药汤。
　　他挑眉道：“还算听话，你年幼时，你父母让你拜我为师，你为何不愿意？”
　　“我？我见过你？”我惊的一愣一愣的，怎么想也想不出有这么一出。
　　他又说道：“你五岁时。”
　　我扳起手指算了起来“岁是人间的算法，麒麟二十年一岁，我五岁离现在有两百年了？怪不得我觉得你特别熟悉，原来，原来......”正说着，进来一个人，正是白日里骂我野兽又轻薄我的人。
　　我自然没有好脸色对他：“这位仁兄，你我莫不是旧相识？让我想想。哎呀！野猪兄弟多日未见，近来可好？”那人竟也不生气，满脸堆笑的样子。有一刻我竟真把他认作旧相识了。
　　"在下酒鸿，今天多有冒犯，请仙友见谅。”我麒麟一族，一向和善，而且，现下这个人貌似也不讨厌，便学着他拱拱手，领了歉意。
　　忽然想起他说的那个时夏，好奇问道：“我长得和那个时夏很像？”
　　他们二人都未开口，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她也姓时？是我们琦国的吗？”
　　酒鸿正欲开口，主人却侧过身来挡住他，冷冷的说道：“天色晚了，让她好好休息。”说着拟了个诀，酒鸿那个大活人就不见了。
　　额，可见这个主人是不好惹的，万一哪一天我说错了话，他再拟个诀，我就不知道要到哪个山头过夜了。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关于时夏的疑问我也不敢向主人提了。
　　深夜里，只觉得东溟山上格外的冷。也不知怎的，这些日子里总觉得身子一日冷似一日，仿佛身上护体的麟火就要熄了......
　　这样想着竟是一夜无眠，十分害怕自己等不到，等不到......“你不用等我了，等不到了”睡梦中这句话就这样蹿出来将我惊了一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越发觉得自己近日十分反常，可能真是撞坏脑子了吧。
　　天才微亮，我便被冻醒了，抬眼一看才发现被子有一大半都掉到了地上。索性掀了被子下床想四处走走。梳洗一番后便推门出去了。
　　东溟山的空气里混着一股梅香，后山是大片的梅林，一半开着青色的梅花，一半结着青涩的梅子。梅林中枝叶交错着掩盖了天，晨曦的光透过枝叶投在地上，风一吹，斑斑驳驳的像一群飞舞的蝴蝶。
　　这里很美，不自然的就会想要在这里安然老去，不自然的就会想到死亡与终结。这一瞬间，我想，在这里死去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这样的想法一萌发便不可收拾了，我已经不想呼吸了，即将释然的快意充斥着我的全身。
　　听说我被主人带出梅林时已经不省人事了，事后我才知道，外人是进不得那里的。那片梅林里的梅花叫半生梅，是由一种会惑人心智、使人安然死去的精灵幻成。若不是主人来的及时，我定要一命归西了。

　　给我打扫房间的小童告诉我，整个东溟山上有三处不可去。一是后山的半生梅林，二是故人居西侧的易幽阁，三是我现在所住的春去庭。
　　心里越发觉得蹊跷，可是却不敢多问。
　　“你还愣着做什么？”主人催促道。
　　我猛然回过神，连忙将他刚刚交待我整理的书册一一放好，心中却十分疑惑。
　　走出书房后仍觉得十分奇怪，被我无意翻开的书卷中写着——灵州陌杭。慌忙中并没来得及细看，想来我必须要再探究竟。
　　我一直伺机再进书房，这样想着，晚饭也无心吃了。别看这东溟山是个荒山野岭的地段，可这故人居里的丫鬟小厮却多的很。主人用一次膳简直比爹爹宴请宾客还要铺张繁琐，可他偏偏吃的又很少，整张桌子只有我和他两人入座，从上菜开始就没有一点声响。
　　我偷偷观察着主人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的夹菜，咀嚼，落筷，终于熬过了晚膳。这一定是我几百年来最痛苦的一次用餐经历了。
　　半夜里我偷偷溜入书房，为防被他人发现，我做了一件蠢到不能再蠢的事。我在门外设了个结界。天知晓，我有多后悔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
　　我慢慢踱步靠近书橱，也不敢点燃烛火，就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地翻着书卷。
　　月色中字迹十分模糊：灵州陌杭，自愿诚心，于故人居......我还未看仔细，书页中却泛起金光，刺的我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