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居》冷杉和

28、水恩自述——凤凰鸣之悦且悠

　　我是女床山上五彩鸾鸟的女儿，发大水时被母亲捡了回来。她唤我水恩并给我梳洗。她告诉我，我是只鸾鸟。那年，我还未满两百岁，比着人间的孩童来算，不足十岁。
　　落水前的记忆已全然丢失，我不记得我的亲人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恍惚间过了五年，五年的光景不长，但足以让我知道，我并不是鸾鸟，而是一只被家人丢弃的凤凰。
　　传说女床山上多金玉，但那也只是传说了。自我来到这里，未见一丁点儿值钱的物件，不过山上的草木甚多。父亲母亲待我很好，是那种我下定决心要回报的那种好。他们觉得我是水神的恩赐，便叫我水恩。周遭的人都唤我恩儿。
　　其实我是极度怕水的，女床山附近的湖泊我也不大去。但我却爱山上的草木，有时为了救人，我也不得不蹚着水去湖中心采一种叫浸兰的仙草。两百来岁时，丹穴山上来了一群老凤凰，哭着喊着要我回王宫去。当时，我正在人间的医馆里扮个郎中，半夜回家时被一群老凤凰堵截在巷口。没等我哆哆嗦嗦的开口，一行人就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口口声声地叫我鸣悦公主。三天后，我竟真成了公主。可我却不是鸣悦，我是鸣悠，五年前被酒鸿推入洪水的那只凤凰。
　　如果，当时鸣悦肯顾忌一点姐妹之情，我和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她不明白凤凰何苦要双生，她怨我和她争。从神女之位到与龙族联姻，我的存在只会让她深感不安。可我从未与她争夺过，一切都是她的。
　　当我回到丹穴山上时，酒鸿已和鸣悦定了亲，我也失去了当神女的资格，一切总是让人欣喜不起来。当年总爱和我玩闹的酒鸿哥哥，如今却和我十分生疏。当然，鸣悦警告过我，所以我只能离酒鸿远远地。
　　那天，鸣悦来找我，说她在天宫听到了一个秘密。原来幽雎若的长子幽彦町是天帝的儿子，天帝一直打算着传位于他。她说她想做帝后，可是她却不敢违背天帝赐的婚约。鸣悦说，她要和我互换身份，她要嫁给幽彦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逆来顺受，不曾忤逆她半分。这一次，也不得例外。
　　她让我模仿她的一切，让我慢慢的接近酒鸿。我学着她的样子处事，我变得高贵，变得跋扈，变得张扬，原来睥睨一切的感觉也有些畅快。
　　她的算盘打得很精，只要我以鸣悦的身份嫁给了酒鸿，她就可以坐上帝后的位子了。因为她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人会威胁到她，我自然不会与她作对，她眼红的是麒麟族的神女时夏。
　　前尘往事回想起来，令人久久不能平复。
　　当年麒麟国的分崩离析和姐姐脱不了干系，我一直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一来怕天帝降罪，牵连凤族众人。二来，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酒鸿哥哥了，这是我仅有的一点私心。
　　后来时夏嫁给了幽彦町，姐姐看上去也不那么在意。我本以为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地过下去，可没过多久，传来的竟是时夏的死讯。那段时日我整日奔走，寻找复生之法，可终究无济于事。后来，我被困于孤岛之上，外面的世界如何我已毫不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