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居》冷杉和

26、相见不相识

　　有了这半玉冰，料想即便是姚国国君也不能拿我怎样。于是便想趁着夜色的掩护，去皇宫转转。姚国的宫殿虽不像灵州那般堂皇，却是鳞次栉比，守备也十分森严，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被禁卫军察觉。
　　倒不是我夸大说辞，只是我被一声“来者何人！”给吓得不轻。还没等我有几步的移动，那守卫头领已经“呼咻呼咻”的越过我，径直向后方奔去了。
　　那人身手十分敏捷，一个侧身闪过长枪，握住枪柄一拧一拽，那兵器竟成了他的了。他调转枪头猛地一刺，谁还能是他的对手？那人的动作堪称凌厉，收拾完一人后，潇洒的隐匿了。丢下一干惶恐的禁卫，自乱阵脚。
　　整个皇宫的人愈发的多了，我本就是看热闹的，自然觉得场面越难以收拾越好。便幻了六个分身搅进卫军队伍中，场面越发的混乱，甚是好玩。我忽然觉得左手腕一紧，便被人拖着拽着，拉到了半空中。
　　飞了许久，才又被放下来。此人法力定是极高，即使借着半玉冰的灵力，我也不能看清他的身形样貌。而他却能轻易看穿我的分身，毫不费力地将我拖到此处。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刚刚大闹皇宫的人。
　　感到左手腕的力度一松，我慌忙的去抓他的手臂，但被他广袖上的金线划了手。伸出手一看，血已经渗了出来，伤口处却是一片青紫，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我终是不知那人是谁，连样貌也未曾看清。
　　既然已经出了姚国，还是离得远远的为妙，看来今晚我又要留宿荒山了。忽然想到先前姚尚说的话，感觉情况不太妙，拟一个凌风诀，便飞至琦国。
　　我偷偷潜至耽儿的房中，想要吓她一吓，刚关了房门，便被人扣住手臂。我痛却不敢出声，察觉到异样，耽儿才放了我。
　　“我说耽儿，你下手也太重了吧。越发像个男人了。”我躺在床上，右边的胳膊像脱臼一般痛。耽儿一边替我揉着，一边用狠狠的眼神瞪着我。
　　“你还瞪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与耽儿一番交谈后，我才得知原来姚尚并没有派人来琦国，我的担心也是多余。
　　爹爹阿娘也并未责备耽儿，毕竟我既是铁了心地要出逃，任谁也是拦不住的。
　　“耽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能够让人看不清容貌的法术？”
　　“你是说易容术？”
　　“不，就是让人好似在梦中，只能感觉到这个人却看不清他的身形样貌，你说奇不奇怪？”
　　“莫非是凤凰的幻术？”
　　“你是说凤族的凤凰？我们麒麟与凤族有过交情吗？我倒感觉像是半生梅的幻术。”
　　“麒麟与凤族、龙族原本都是有交情的。后来麒麟国大乱，可能这两族不知帮着谁好，索性就都不管了，交情自然也就淡了。”
　　“哎，龙族凤族也太不够意思了。”
　　耽儿突然激动起来：“也不是一点也不管，我听乳娘说过，当年麒麟国大战时，龙族也是帮着麒麟神女平息战事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是是是，龙族是好人，我说你怎么突然凶起来了？”见她如此反常，我不免有些好奇。
　　“你把半玉冰拿出来。”
　　听到耽儿一本正经的语气，我也不敢怠慢，连忙恭恭敬敬地将半玉冰放在她的手上。
　　“我乳娘说，这半玉冰应该是一块龙鳞。所以当年在战场上救我的应该也是龙族的人。”
　　“你看清那仙人的样貌了吗？”
　　耽儿摇摇头道：“不曾看清，可能是伤的太重，昏昏沉沉的。等我醒来，只看到手心有一行字。”
　　“莫非你我看到的是同一人？”耽儿听我这样说，倏的从床上弹起笑盈盈地与我对视，看来我的想法她全然知晓。看来这天界是不得不去了。
　　我也是有私心的，早些年我去天界偷丹药时，经过一个院子。那里种满了梅花，当时还不知有故人居这个地方。原以为半生梅是到处都有的，可是自从知晓那梅林蛊惑魂魄的厉害，我就越发觉得蹊跷。难道今日我是遇到半生梅成了精？总之我要去一趟天界，找主人帮我恢复记忆，顺便向他问问陌翎说过的话。
　　天界那个地方一般小仙是入不得的，可我也不知是五行八卦哪一方出了问题，我一直可以自行出入天界。我思忖着耽儿有半玉冰罩着，所以她在外人看来应该就是一片龙鳞。故而我倒是不怕，耽儿却怕的很，她把我的袖子扯得皱巴巴的。这件天青色的对襟襦裙是我在故人居常穿的，因为这襦裙和主人的长衫一色，整个故人居也只有主人与我可以着黑以外的颜色，故而我很珍视这件裙子。
　　我走在前面，兀自的说话，也不知道耽儿有没有听到：“我知道天界的西边有一片湖，那里没有守卫，以前我与陌杭就是从那儿潜入天宫的，奈何陌杭每次都被结界给震出来。”
　　我拉着耽儿一路小跑来到湖边：“你看，那就是沧澜湖，有半玉冰罩着你，不用怕。”
　　耽儿小心翼翼的趟着石头，估计是怕被震出来。果不其然，我们还未趟至中央，耽儿就被结界弹了出来。我看着耽儿浑身湿哒哒地坐在石头上，样子滑稽的不得了，一时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公主！你还笑我！”她很是生气，我也只好哄她道：“好了好了，可不逗你了，你回琦国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几百年来我很少有伤心的时候，我就这么单纯的以为我不会为谁伤情，直到我见到了天界的幽冥司。
　　他与主人有着同样的眸子同样的音色，唯独他脸上的冷漠，让我感到陌生。我喊他：“主人，主人。”可他用深邃的眸子打量着我。他说：“你是哪个宫的？快些离开，幽冥宫不可擅闯。”
　　“主人，你不记得我了？”我定定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过是睡了几天，他却不认我了，我不管什么擅闯不擅闯，我只要他还能记得起我。我不再想去过问前世今生，我只想紧紧地抱住他，再也不放手了。
　　他挣开我的手臂，我却又缠上去。我知道他曾经是天上的幽冥司，可是我不在乎。
　　难道主人当回了天神，竟再也不记得凡间的往事了吗。我不愿意相信。
　　我想再缠上时却狠狠的撞在了结界上，他对我施了法。我不明白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生疏。
　　“为什么？”我无措的问，他仍是背着身子不看我。
　　他的背影好生凉薄......真的将我忘个干净了。
　　“也好，你竟然不认得我，我的死活也与你无半点关系。”我的命本就是他给的，还给他又有什么遗憾。
　　我的修为本就不够，我很清楚即便是全部散尽也破不了这结界，可我大概是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