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流云》冼池

9、远征

　　胤成帝三年七月，离国公赢无翳离开天启城，经过锁河山下向东南方推进,意图打通帝都和离国之间的通道。
　　诸侯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纷纷联合在一起，试图将这位美名“威武王”拦在东陆第二雄关——殇阳关下。
　　一时间人心惶惶。

　　“你们啊……”云鎏把脸盆端到吕归尘面前，让他自己用布巾擦擦脸上的汗渍，自己则坐到另一边扇着小扇子。
　　姬野和吕归尘余禁军中的其他少年赌钱，输了好几把，羽然为了帮姬野赢钱出千，连胜好几把，越赌越大，没想到被人发现出千，只得夜奔南淮，被息衍发现，拦了下来，姬野被息衍带回去，吕归尘则是被送了回来。
　　吕归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温水洗净脸，喝了一口云鎏为他备下的凉粥。
　　“好喝吗？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做法，第一次做。”云鎏眨巴眨巴眼，期待地问道。
　　吕归尘对上她的视线，动作微微一顿，轻轻点头。
　　云鎏似乎放松了不少，开心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做，总怕不合你的口味，你喜欢就好。”
　　吕归尘望着她，眨了眨眼，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他嗫嚅道：“云鎏……”
　　云鎏攥着胸口坠着的玉环，静静地看着他。
　　吕归尘又说不出话了。
　　“阿苏勒，早些休息吧。”云鎏起身道，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吕归尘有些疑惑于云鎏片刻的犹豫，却又很快遗忘了这件事情。
　　今天折腾了这么半晚上，他也困顿不已了。

　　楚卫国御殿月将军白毅整装待发，其余各个诸侯国也不遑多让，下唐则由息衍整军，吕归尘也得以亲自前往殇阳关观战，为此，他一大早就去找了姬野。
　　云鎏倒是没有反对这件事，而是默默地帮他收拾东西，一言不发，让吕归尘有些摸不着头脑。
　　吕归尘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推开门，云鎏一手撑在小几上，双眼紧闭，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睡着了，她旁边点着一盏小灯，外面罩着果皮做的灯罩，一旁还有一颗果核。
　　吕归尘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随手摘下一旁的大氅，轻轻地披在她身上。
　　虽是夏季，可夜风寒冷，容易风寒，保暖些总是没错的。
　　现在的他已经比她高了一头，纯白色的大氅在她身上就像是毯子一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云鎏的脚边是收拾好的行囊，想必她也是整理了许久，又为了等他而困顿不已，这才扶着桌子睡着了。
　　吕归尘试着凑近她，看到她白嫩的脖颈，他还能嗅到她发间的香气，明明不是那么刺鼻，却扰得他打了个喷嚏。
　　云鎏一下坐了起来，眼中还有泪花，迷茫地看着吕归尘，显然还没醒过来。
　　“我……”吕归尘有些窘迫不安，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你回来了……”云鎏的声音软糯糯的，道：“东西我也收拾好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对了，还有姬野，我也给他备了一些伤药，他最能受伤了，你记得让他小心一些。”

　　云鎏和姬野的关系总是莫名的好，吕归尘后来才知道，姬野看着她，有时候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一个忍耐的自己，忍下所有屈辱，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
　　大概云鎏看姬野也是这样的吧。
　　她要比姬野更加幸运和温和，因为她的父兄都真心喜爱她，而她也从没有怨怼之心。
　　有的时候，面对云鎏的好心和温柔，姬野不由地把她当做妹妹。

　　吕归尘摇摇头，坐在她对面，道：“其实不用带那么多东西，上战场，要的是刀，是剑——”他察觉到云鎏带笑的眼神，讪讪地摸了摸头。
　　云鎏望着他，笑着说道：“我知道，我很开心，阿苏勒，你也是个男子汉了。”
　　吕归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他忽然想起今天姬野和他聊起的话题，是蔷薇皇帝为了蔷薇公主攻打阳关的故事，一个英雄，为了心爱的人不惜一切，是无数人心向神往的。
　　这场战争死了十万人，硬生生地铺出了一条满是尸体的登上阳关城头的路，阳关因此改名为殇阳关。
　　吕归尘习惯了向云鎏分享一切，问道：“云鎏，你听过殇阳关的故事吗？”
　　云鎏眨眨眼，知道他兴许是看了什么话本，于是顺着他的意思道：“是说蔷薇皇帝为了蔷薇公主攻打阳关吗？”
　　吕归尘点点头，问道：“如果你是蔷薇公主，你会希望蔷薇皇帝为你去攻打阳关吗？”
　　他说完又觉得这个问题太奇怪，怎么都不应该他问，正要摆摆手让云鎏不要放在心上，云鎏却忽然开口问道：
　　“阿苏勒，如果我是蔷薇公主，你是蔷薇皇帝，你愿意为我攻打殇阳关吗？”
　　反问句有时候很有用，吕归尘面对她的问题哑口无言。
　　云鎏轻笑一声，没有等他回答就继续说道：“殇阳关是帝都门户，蔷薇皇帝也是因此才会攻打殇阳关，攻克这里，就是胜利。我很敬佩他，能够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拼尽一切。但是——”她微微一顿，道：“如果我是蔷薇公主，大概不会希望他强攻殇阳关，那是多少人的性命啊。”
　　吕归尘想到那轻描淡写的一笔死亡士兵的人数，低着头轻叹一声。
　　“可我是云鎏，云鎏觉得——”云鎏眨眨眼，看着吕归尘惊讶的表情，道：“云鎏要殇阳关有什么用呢？阿苏勒也不要做什么皇帝，只要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就好了。”
　　吕归尘诧异地看着她，随后露出了笑容。

　　他们都不是蔷薇皇帝与蔷薇公主，何必和阳关过不去呢？有了阳关又能如何呢？蔷薇公主最终还是永远离开了。

　　吕归尘望着如豆灯火下的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涨红了脸，过了许久，道：“云鎏，你……”
　　云鎏静静地望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吕归尘正要说什么，方山已经在外面催促了，他拿起云鎏为他整理好的行装，又看了她一眼，道：“云鎏，你等我……等我回来……”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涨红着脸，像是发烧了一样。
　　云鎏莞尔，道：“我知道。你去吧，要小心。”
　　吕归尘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他至始至终没有想到她未曾说出那句“我等你回来”。
　　云鎏走到门口，倚着门框，看着他踏月而去，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云姐姐，明日便要离宫了，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小苏自门外走进，小声问道。
　　云鎏应了一声，道：“当然收拾好了。小苏，多谢你了。”
　　小苏摇摇头，道：“都是我以前不懂事，给云姐姐带来了那么多麻烦……姐姐谢我什么。”
　　云鎏笑着摇摇头。

　　快要完结啦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