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景邀归》折荆

4、chapter4

　　自此以后，孟长景不再出门，她只会偶尔在院中坐着看天，翻看林珏寄来的书信，给他的回信中总是说着一切安好。生活过的很没意思，沈临来看她被她拒绝，而他派来保护她的人手她也不在意，只是漠视。
　　那日赵清说过的话，也不是半点影响没有的。
　　她并不在意孟太尉造反失败，只因她不是生长在太尉府，她的父亲不是孟太尉。但最终她的家仍旧被牵连，而罪魁祸首是从小相伴的他。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也知道这事或许不能全部怪罪于他，谋逆一事何尝不是险象环生？而孟家没躲过去怪得了谁？但只要想到他对她的那些时光全部是心怀目的，她就无法接受，即使只有一点，她也无法。
　　这件事总该有个结束了。
　　孟长景看着倾洒下的月光，给两个酒杯盛上酒。
　　“叫你的主子过来吧。”她知道青风就在身边，他在小时便跟着沈临了，那时沈临还不是丞相，她唤得也是奉归。
　　她没等一会，便见那人从院口走进，皎洁的月光映在他的衣服上，他来的急，连外衣也没换上。
　　“小景在等我？”沈临笑着坐下。
　　“嗯。”孟长景将酒杯递给他。
　　沈临皱了皱眉，“又喝酒？”
　　“有什么关系？”孟长景淡淡道，“我还没什么阴影的，又不是再喝不了酒。”
　　沈临的面色变了变，“小景你——”
　　“怎么了？”她轻笑，“我没事的。”
　　沈临沉默，她的笑容很少，如今更少，便是有，也不过是表面笑容，她并不幸福，但他却无能为力。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们这样子也没什么意思，”她垂下眼睑，“或许我本就不该回来吧，我告诉林珏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是骗他的，但我也知道我做不了什么。”
　　孟长景看着已然苍白了脸的沈临，神色平静。
　　“我决定出城，等林珏回来就走，他应该不会随我离开，但我不会再回来。”
　　她看着夜色，叹了口气。
　　“这样便真的结束了吧，奉归。”
　　沈临猛的抬起头，声音低哑，“你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你可以恨我，小景，你不是恨我吗？”
　　孟长景看了看他，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用力拉住手臂，沈临从背后抱住她，呼吸有几分不稳，“我不会让你走的。”
　　“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你走不了的，我若不肯，你走不出城。”
　　一片静寂，沈临忽地被推开，他看着面色冰冷的孟长景，目光转向她手里的匕首，不禁苦笑，“小景，你想要我死？”
　　孟长景冷声道：“让我出城。”
　　“你可以恨我，可以要我死，”沈临仍是伸手抱住她，“但你不能走。”
　　他看着孟长景，眸色温柔，“来吧，这么多年了，你有理由这么做。”
　　孟长景眸光微动，手指有些颤抖，沈临握住她的手，她看着他，却见他轻吻在她眼角，身子突然向前一倾，“我还给你，小景。”他道。
　　孟长景顿时坐倒在地，沈临也随之倒在她身上，胸前的白色衣服已被晕染开的血迹染红，她禁不住哽咽道：“你干什么啊？”
　　他拭去她眼角的泪，“对不起，咳……”他咳出一口血来，“不要走，小景。”
　　孟长景哭出声来，俯身抱住他。
　　“沈奉归，你永远都知道怎么对付我。”她忙拭去眼泪，对暗处道，“青风，去叫大夫。”

　　沈相在林府受伤的消息被沈临封闭了，不过碍于他在大夫到时死活不让她走，孟长景只好跟到了沈府。
　　沈临也知道这般做法有几分不齿，便时时盯着她，小心翼翼地讨好她，比以前小时候还听她的话。孟长景也是很无奈，有时也会想着，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青风倒像是并不意外的模样，他深知沈临的性子，估计早料到沈临有这一手。
　　“小景，我渴……”
　　孟长景挑了挑眉，继续看书。
　　“小景，给我倒杯水好吗？”语气带了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孟长景突然站起身，她看见沈临脸上有些不安的神情。
　　“不倒没关系，我让青风倒，你别走——”
　　眼前递过一杯水，沈临有几分受宠若惊，轻咳一声。
　　“还要我喂你？”孟长景拉长声道。
　　“不，不用了，”沈临忙接过水。
　　瞧着他少见的手足无措的模样，孟长景内心好笑，面上却不显。
　　“你怎么样了？”
　　“明日就能拆纱布了，”沈临看了看她，又道，“明日林珏就回来了。”
　　声音小的像自言自语。
　　孟长景故意不说话，拿过他喝完的杯子放在柜上。她站起身，却被拉住。“你该放开，”她挑眉，“我得回去了。”
　　沈临的眉皱地更紧，一用力将她拉进怀里，见她没排斥便低声道，“你说过你不走了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
　　她的确没亲口说过，沈临着急地看着她，“你要反悔？”
　　孟长景这才笑了。“我又没有说要走，林珏回来，我得去接他。”
　　沈临放下心来，闷闷道：“他有什么好接的？”
　　是不是每个人生病了都像个小孩子？孟长景狐疑地看了他几眼，眯着眼微微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奉归乖，在家等我回来。”
　　沈临愣了半响，等到女子走出老远才回过神，唇角的笑容带起几丝暖意。
　　她说的，是家呢。

　　夜间，孟长景站在林府院内，看着那连夜赶回的人。她给他解下软甲，低声道：“我与沈临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林珏抿了抿唇，“那些事，你在信里一个字也没提。”
　　“战场上最忌分心，我不希望你出事。”
　　林珏望着她，神色有几分不甘，“就这样了吗？结果就是如此？”
　　孟长景低叹一声，如今她与沈临在一起，而赵清又与沈临作对，林珏绝不能与赵将军站在一条线上。“林珏，你知道我怎么想的。”
　　林珏垂下眼，“我知道的。”
　　他忽然单膝下跪，垂着头沉声道：“林珏永远是小姐的刀。”
　　孟长景看着苍茫的夜色，似回到那日他宣誓忠诚的时候。
　　“我接受你的忠诚。”她道。
　　孟长景回到沈府，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廊边，昏黄的烛光照的那人脸上一片温暖。她快走几步到他身边，皱眉道：“在这里站着做什么？伤还没好也不休息。”
　　沈临眸里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他牵住她的手，低低道：“我在等你。”
　　“怎么，不相信我？”
　　“不是，”他忙道，笑着将头靠在她肩上，“只是太高兴了，睡不着。”
　　“我终于等到了，小景。”他微叹，闭着眼，睫毛有轻微的抖动。
　　“我真的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