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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万年回首,才蓦然发现,曾经的善良仁爱竟只是云烟,孩童般幼稚可笑。
      是谁说过,那一滴金色泪水便能拯救世人?
      俗人众多,凤凰却最多不过千百只,如何满足他们无止无尽的索求?
      神明于天际俯视,赐予众生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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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凤凰泪,血也勉强合得。
      视线再次汇聚时,已离开那村庄很远。他只记得拉着芦然躲避人们的围堵,剩下的似乎便不太真切。一些微温的液体正透过天锦袍渗入,在左臂伤口处激起点滴刺痛。
      “……对不起……”芦然见他醒来,兀自啜泣不止,泪水顺着掩面的手指不断坠下。
      这孩子懂得什么?没有数千年的阅历,世人又懂得什么?他叹口气,抬起右手抚过少女的脸颊。
      “我给他们血救命,错了么?”
      芦然愣住,而后迟疑着摇头。
      “那你想救他们性命,错了么?”
      少女仍是摇头。
      “世事苦短,他们想要多活些时日,又错了么?”
      听完这话,她突然大哭着扑上来,将脸埋入他颈间,大颗眼泪沿着脖颈滑落,迅速浸湿了两人的衣袍。
      “……谢谢……对不起……”
      年轻不代表无知,她亦知道,他这是在为她的莽撞寻找借口。
      “你要明白,芦然,世事不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若是一滴泪真的能拯救所有生灵,凤凰又怎会吝啬如斯?”
      救赎,不过是神明的一个玩笑,同凤凰泪一般,仅为了永生中一点细微的愉悦。看下世辗转惶侧,他们才有了存在的感觉,才能体味一成不变的生命里流过些异样。
      “芦然,凤凰其实都是些孩子,未曾降临人间的岁月中,我们只眷恋天上的一小片地域,过着单纯隔绝的生活。我们不知道悲伤背叛怜悯,我们以为世间所有也就是眼前的一方金红。”他轻轻抚摸少女柔软的长发,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至于涅磐,从来没有凤凰听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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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赐汝等司火灵禽。’
      火神下放了凤凰,却不知如此一来,谁又算是救赎的一方。世间一切由凤凰操劳担忧,而感恩,便仅是神明可得的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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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凤凰是不必涅磐的。”
      “嗯?”芦然猛地抬起头,脸上挂满泪水,眼里有了深重的困惑,“但,那不是凤凰的永生么?难道你们原先不是永生的?”
      “我们又不是神的下仆,生命还轮不到他们赐予。”他淡淡一笑,眼神变得空茫辽远,“凤凰的永生绵长温和,身边所见全是金红色的火焰和族人艳丽的翎羽。凤凰的眼睛,天生看不见阴暗,所有让你们痛苦迷惑的情绪,我们都看不到,甚至多数时候连听也听不见。神明则不然,他们的永生与其说是超脱,不如说是意外获得长久生命的人类,带着凡人的情绪欲望寂寞立于高处。这样的神有怜悯,也便有了不甘有了嫉妒。”
      少女低低惊呼一声,眼眸又瞪大几分,“你是指……”
      “是,他们嫉妒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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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真欢快的精灵阿,万万年无忧,你们还有什么可供埋怨?
      神明在筵席上欢笑,目光却投向远处从不知忧虑痛苦为何物的凤凰,充满怨毒。
      凭什么只有凤凰能得到这样的生活?凭什么神明也只能遥望慨叹?凭什么仅是一群火鸟而已,倒有了此世最令人艳羡的荣耀?
      所以,你们要用余生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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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磐是个谎言,同时也是枷锁。神带凤凰俯瞰下界,逼迫他们看清所有不幸。
      ‘因为你们过多的幸运,他们便被剥夺了荣耀辉煌,以此偿还。故此,他们的全部不幸都是你们的罪过,凤凰需得用后世弥补。’
      神明的一番话,天真的凤凰便真的信了,毅然决然投入凡世。
      ‘赐汝等三千年一次的涅磐,以凡身得获永生。’
      入凡世便是凡人的身体,只能保留凤凰的一份火焰一个真身,至于永生,需得依靠三千年一次的涅磐维持。
      神明如此告诫,凤凰亦如此相信。
      “但其实,涅磐的凤凰像孩子般空白,那,才是神明真正想要的。”他说着,抿起唇,嘲弄地笑笑。
      “为什么?神明要这个做什么?”芦然忍不住追问。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他突然不肯再说,将少女从身上推开,努力撑起身体。
      孩子般空白。世人的剧目看腻了,换上凤凰的似乎也不错。
      每一个三千年的挣扎便是一场不太长的戏剧,神明时不时饶有兴味地观赏窥探。待到剧终,刚巧是神明汇聚的宴席。他们不需费力即能看见最高潮的部分。
      这倒是玩笑报复意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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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变幻,俗欲错杂。原来堕世的凤凰也不能比凡人好过多少。
      身于此世,长于此世,事事便不能尽如所愿。同凡人牵连的欲望迷惑,甚至连背叛伤怀都无法避开,到最后也便只好随波漂游,每三千年一次清醒,自一窥前尘中骤然领悟过往容姿。
      记得了,这是一场骗局。
      但,此时此刻,恰好是涅磐的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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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主快要涅磐了。”芦然在溪水边清洗蔬菜时随口说道。
      他于屋中听到,身体猛地一颤。是呢,就要涅磐了,现今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前尘微芥。再记不起曾经,再记不起创痛。新的三千年,从睁开眼睛的一刻开始,便只知道,救赎世人是凤凰的职责。
      那样的空白,偏又固执倔强,断不会听从族人的告诫。
      一群混血儿,他们的话真的能够当真么?
      想当初,他不是也作如此想?
      “喂,你在想什么?”少女挽着篮子探身过来,唇上是一抹薄薄的笑影,“厌了这地方的平淡么?”
      “怎会。”他安静地笑着,仿佛又回到在天宫的面貌,平和中隐隐带有隔膜。
      芦然感觉到异常,放下篮子在对面坐定:“你怎么了?想回去看看么?”那毕竟是他自小生长的地方,又如何会不眷恋?
      “不了,我去镇上买些烛火。”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
      日色渐暗,一抹绛红凝滞于天边。她静静坐在桌前,拨弄着篮子里蔬菜的茎叶。偏头看向里屋柜角,几根淡粉色蜡烛正散乱在视线中。
      他就这么走了,甚至不肯花时间寻个合适的借口。
      门在冗长的一段静寂过后,突地又是一声尖鸣,撕裂般突兀。芦然兴奋地飞快转头。
      “你回来了?忘了什么?”还是准备留下,再不眷恋天宫。
      然而,笑容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僵硬、退去。
      与他酷似的脸庞轮廓,同样的墨色眼眸,只是短发赤红,火似的妖娆。
      “你们躲得够远。”流火径直走进,发梢轻柔扫过耳廓,话音沉涩不带一丝波动,仿佛仅是在天宫处理日常工作。
      “你,要带他回去?”听说凤凰族人是不得远离脊脉的,她原本亦知晓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可是几个月的时间,已经久到可以使人忘却一切禁忌,只是单纯想要离那个精致的牢笼远一些,再远一些。
      流火沉默片刻,最终只轻轻摇头。
      “我不来,他也一样要走。他是凤主,况且,涅磐的日子要到了。”
      凤主!
      少女瞪大眼睛,满脸的震惊,许久才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怎会,你,认错了吧?”
      苍焱是凤主?怎么可能?
      “芦然,不要再逼我们杀你。离凤主远些,哪怕一滴泪都有可能浪费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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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从不曾流泪又会怎样?
      索性赌上这三千年的时光,让这孩子成为凤凰最昂贵的赌注。
      ‘苍焱阿,这世上没有人愿意见到凤凰伤心的,所以你永远不要流泪。’
      不要哭啊,孩子,我们再没有机会赌下一个千年,所以,你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动心,不可以怜悯或者悲伤。微笑便是你此生唯一的表情,是你的烙印,你的枷锁。
      至少,神明的宴席上,再不会有凤凰之泪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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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子上转过一圈,思绪始终停滞于脊脉的皑皑白雪中,试图找出一个方法逃脱涅磐。但凤凰的血脉只剩独支,失却伪装失却替代,又有什么方法能够隐瞒神明?毕竟现今的凤,顶着人类的躯壳,早便不再是天际火精。
      也许,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回到小屋,开门竟是空旷,一篮蔬菜摆在桌上,清透水光莹莹烁烁。
      “流火。”不必想就知道,除了这同父异母的兄长,还有谁会找来,还有谁能做主天宫。
      “凤主。”流火自屋后绕出,惯常地躬身行礼,赤发滑下,遮住半张脸孔。
      “芦然呢?”转身,墨色激荡起一片暗影,天锦袍亦随之画下几道弧线。
      “死了。”
      简单直白的两个字,恍惚中似是时光倒转千年,眼看着最后一对凤凰坠落脊脉,燃尽所有灵魂。他只是困惑,心底平静如昔。
      为什么放弃永生?涅磐天火明明是神对凤凰的恩赐,缘何轻视,缘何弃去?莫非凡人的生死变幻竟能吸引你们全部的魂灵?
      少有人想要凤凰伤心的。他便睁大了眼睛,微笑着观看。
      一切皆是虚幻,一切皆是宿命。
      但这一次,有什么变得不同。
      “什么?”他微微皱眉,笑容僵硬在唇角。
      “回凤主,芦然死了,”流火又一欠身,再抬头,笑纹爬上眉梢,居然是千年未见的明朗,“是我杀的。”
      身体在思考前反应,一束火焰直穿对方腹部,血滴洒落,金红妖娆。他抿紧唇,有什么于眼中砰然碎落。
      “什么?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也是一样,焱,我杀了她。”
      没想到,第一次唤出凤主的名字竟然是这种状况。流火平静站在原地,神情转为往日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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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玲不想死,哥哥救命,痛啊哥哥……”
      所有的一切只能旁观,生来混血便注定与救世无缘。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被禁锢在天宫之内,时时看见生灵求救无望?
      纯血的凤凰冷漠视下,哀痛的眼眸轻易不肯流泪,而混血一众只能陪在一边,咬紧唇齿,生生吞下埋怨。
      是啊,这能怪谁,本就不是凤凰的错,是世事耗尽了火精的心神,让他们再也无力挽救。
      但凡欠债,总有偿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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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不禁会想,或许神明开始的说法并没有错误,凤凰下世确是为了还债。那尽情尽欢的幸福虚幻到令人战栗嫉恨,然后忍不住生出毁灭的念头。
      世间本不该有完美的事物,所以,用你们今后的不幸来弥补吧,直至有一日,还清全部债务。
      然而,等凤凰渡过这段岁月,还能剩下几只纯血?于是,一切又变成了神明的罪孽,轮回往复,纠缠不清。
      苍焱若能回到天际,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至于结果如何,实在不是自己这个混血儿应当了解的事情。
      因此苍焱,你不能再犹豫了,我们,都只是累赘而已。
      “回天宫吧,焱。如今半血凤也仅剩我一个,人是我杀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流火笑着,语气平和,似乎这个要求一定不会遭到拒绝。
      “哦?我要涅磐了,”他突然有些恶意地微笑,“你们不来陪我么?”
      若是一个新生,便无所谓这些繁琐的附庸,孤独也好无助也好哭泣也好,反正,早已不是苍焱。
      “是的,凤主。”略欠身,鲜血从指缝渗出,神情却是强自按捺的欣喜。
      死么?好啊,五千年,任谁都有厌倦的一天。
      “抱歉,我倒是忘了,你们根本不在乎。哥哥,好好代‘她’活下去吧。”退后一步,墨黑于脸侧飘摇不止,他笑着转身,径直离开。
      混血凤凰怎会畏惧死亡?他们担心的,应该是求死不得的千年。那么,就请你慢慢享受余留的岁月,想要得到的自由近在手边,却是连伸手的勇气也早已消耗殆尽。
      玉还在芦然手里,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怎么可能会死了?
      你当我伤心到失去理智了么,‘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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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那是神明宴席上的奏乐。华丽堂皇,在我们耳中却是刺痛心脏的针芒。
      他们举起倒空的金杯,俯视大笑:
      ‘凤凰阿,献上你们最珍贵的贺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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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道细小的伤口,鲜血却像泉涌般流出。靠坐在树边,视线中凤的背影逐渐淡去,难以想象,这个就是一同生活近三千年的弟弟。
      本来也从未这样称呼过,流火垂下头,血滴在指尖凝结成大小不一的珠子。
      永生不见。
      苍焱,我这个半血凤离开天宫,你凭什么认为还能继续活下去呢?是不愿想,还是故意如此?
      神明设下的禁制在体内蔓延,伤口衬着笑容绽放光芒,掌心卦纹依然仅是半离。
      这一瞬间,火色的翼终于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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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火,半血凤不能离开脊脉附近,’苍离仰望着天空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这样下去,就走吧。’
      那么,父亲,这是你给我的补偿么?准许我于厌倦时结束生命,自此,死在远离天宫的地方。
      说起来,我确实比苍焱幸运得多,他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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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玉的气息一路寻找,那孩子竟然就躲在树林的边缘处,缩着膝蹲在地上,一双眼睛闪着晶莹水光。
      “芦然,”他微笑着走过去,却看见她受惊似的连连退后。
      “你……不是回天宫了么?怎么……怎么还在这里?”
      少女惊慌地神情真实到几乎刺痛眼眸,他停下来,仍是固执地向她伸出手去。
      “芦然,你该找个安静的镇子住下。”
      手指在将要触碰到少女衣角时被猛然拍开,曾经柔软的触感如今竟是冰冷至极。他的手臂僵在半空,眉头紧蹙。
      “芦然……你,看到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她一边慌乱地解释,一边推开他,颤抖着向后退去。
      “你看见我伤了他,是么?这里没有多少遮挡,即使距离远些也能看得清的。”他弯下腰,一把拉过少女的左手,一点点掰开手指,从中取出枚镂刻成凤凰形状的玉石,“这个你已经不需要了,还给我吧。”
      “不!不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芦然突然探手过来将玉石夺回,紧紧攥在手里。
      “芦然……”
      “不!你杀了自己的哥哥!不是吗?你不会放过流火的,对吧?凤主漠视人命,连哥哥都不可能放过!”泪水在脸上恣意流淌,拧紧的眉梢挤出数道纹路,“你从来都不肯流泪的!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低等的生物,怎么配得上你这只‘凤凰’!”
      “够了,芦然,你们想骗谁呢?是我还是神明?”不顾对方的反抗,他只是执意将那孩子揽入怀中,“流火根本不是我会杀的。”
      同血缘无关,只不过,面对离了脊脉就活不了几天的同胞兄弟,何必再花费气力?
      这样子,是不是也算‘成全’?
      少女的啜泣渐渐变大,眼泪浸湿天锦袍,在肌肤上留下点微凉的刺痛。他沉默着,嘴角带上一丝嘲讽笑意。
      明天就是涅磐的日子,那现今这种状况又算什么?眷恋?疑惑?不舍?似乎……嫉妒的感觉更多些吧。
      人类的轮回遗忘,混血凤凰的千年魂灭,只有自己三千年一次往复,明明早先忘记,却偏偏又要忆起——一窥前尘,神明玩弄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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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我知道该……做什么。’少女握紧拳,深深埋头,仅能看见她肩背抑制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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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柄匕首,自前胸直穿后背,金红色血液逆着锋刃滑落,在白皙手臂上涂出斑斓痕迹。芦然战栗不止,泪水蜿蜒而下,几乎冲淡了鲜血的颜色。
      对不起,对不起,苍焱……
      “你……去死,好不好?”断断续续地说着根本不想说的话,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滚落。
      他慢慢将少女推开几步,墨瞳里暗流翻涌倒侧:“这就是你们的打算?”
      杀了我,还是逼迫我杀了你们?
      随手拔出匕首,另一只手则握住少女的脖颈,缓慢用力,眼看着青紫爬上她的嘴唇。
      苍焱将要涅磐,所能做的便仅是满足你们的愿望,至于内容,本就不是凤凰可以左右的。
      凤凰的感受么?谁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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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他怎样看你?’
      ‘是的,即使他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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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面容在眼前模糊,那瞳中细碎凌乱的哀伤真的属于你么?于是,忍不住抬起手想要触碰。
      不能哭,知道么,苍焱,这世界上,唯有你一人不能流泪,所以,你的泪,便由我代替吧。
      我们都不在了,就没有谁可以得到你的眼泪。
      我什么都了解,不是你的错,没有人可以责怪你。至于凤凰之泪,是我从前过于天真,呵,芦然,果然还只是孩子,比起你们,我何时才能长大呢?
      就这样,不必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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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神殿的尖顶塔楼像什么?’
      ‘一只金杯。’
      ‘什么是金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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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死后情愿化身冥域河流,吞人魂魄,因此,堕世的火精也只算得上怨灵:凡幸者必妒,凡乐者必辱,凡得者必弑。
      神明一时兴起的举动,为世间而言,倒不知是福是祸。
      “芦然,流火都说了么?”明明知晓这少女再也不能听到,他还是微笑着在她耳边轻语,“神明厌倦了凡人的戏码,便寻个借口流放凤凰。每到千年宴席,刚好是有凤凰涅磐的时候,那些三千年积累的爱恨愁思,就成了他们最中意的剧目。看着我们迷茫,看着我们挣扎,由此他们才感觉得到,原来神明也是活着的,也可以感受到凡人的情绪。”
      金杯是什么?
      金杯是酒樽。
      神明无所谓救世,他们只是沉醉于凤凰涅磐前的纠葛沉浮;神明亦无所谓生机,他们只是迷恋泪水在酒杯里激荡的金芒。
      明透清亮,轻啜一口,胜过所有琼浆。
      凤凰泪,挽生机。可笑啊,那不过是神明用千年酿造的醇酒而已。
      “亲手结束,如此就不会流泪么?你们的想法真是奇怪。”最后一个拥抱,似乎用尽了毕生的气力。
      三千年了,眼眸中三千年都不曾留过任何人的影子,因此芦然,我不会低头,不会再看你一眼。
      我们遗忘吧,彼此。
      --------------------------
      凤凰的涅磐,该要终止了吧。
      火离国脊脉上空火焰翻飞,喷涌的赤色覆盖过天宫,将那栋近万年的建筑拍得粉碎。自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一只纯血凤凰,惯常的祭祀也便逐渐被人淡忘。
      是年,脊脉雪崩,千年不见的大洪水卷没大半国土。
      --------------------------
      火翼金身,不知哀伤同情,看不到世人愁苦,听不到恸哭求肯,自由随性的天际火精再不会被神明窥伺。
      因为,舍弃了双目便不必再看,舍弃了听觉便不必再听。
      唯独这对翅膀保留,用它们品尝千百凤凰凝聚出的最真实的感情。
      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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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没有凤凰,那里只是一只无目的金色大鸟。
      所以说,凤凰的涅磐已经终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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