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野》危岛岚

10、【正文】隐瞒真相

　　车开过海滨街区，在天空基地门口停了下来。总部部长岚玛亲自出来迎接。
　　“团长大人，您回来了！我们已经收到了您粉碎寒野分基地的消息，但是这里有份文件必须要您过目。”岚玛神情匆匆,把一直攥在手里的白色公文袋给我，好像一直在等我回来。
　　“谁给我的？”我接过文件但是没有立刻打开。
　　“是副团长冰戮大人给您的。”
　　“我就知道也只有他会搞得那么神秘。他现在在哪里？”
　　“在自己的房间里。”
　　“难道他下午就回来了？”
　　“是的，但是他不让任何人进他房间。”
　　“冰戮的任何人也包括了我吗？真是讽刺句。那我懒得管他了。”我嘀咕着，拿上文件就往电梯间走去。
　　“对了，桌子上的菜被他吃掉了，他说浪费不好。你要是饿了就去冷冻柜里找食物，他给你带了点海底特产回来。”岚玛在我身后喊。
　　“知道了，我们饿了会去觅食的！”炽祭帮着我喊。
　　我回到自己房间里后，衣服一丢就躺到了床上，那份文件也被我抛在地上弃之不理。跟进来的炽祭马上替我捡了起来，直接拿到了我的脸前面：“喂喂，就算是副团长的文件也不能这么对待吧。”
　　“他有事要跟我说就直接说，没必要那么神秘。我和他的私事可不想扩大化，寒野那边还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忙了一天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我懒懒的摆摆手。
　　“好吧。你还是一点没变呢！”炽祭拗不过我，只能悻悻退出房间。
　　我一句话都没有接，面无表情的目送他离开，然后闭上了眼睛，想快速入睡。
　　过了好长时间，半梦半醒的我突然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了半天，弦外之音就是“要不要敲门进去”。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但是没有开门，听着脚步声慢慢远去了，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推开门朝着中厅跑去。
　　“雪离大人，您还不睡？”我一来到走廊上就看见了怜姬。她的酒红色马尾辫捆在脑后，一晃一晃的，手里抱着一大堆资料。
　　“我找副团长。还有，你头发扎起来好看。”我说。
　　“谢谢您，刚才我在这里遇见了冰戮大人，他好像要去天台。”怜姬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
　　“嗯，知道了，你早点休息。”我嘴里应付着，钻进电梯开始狂按最顶层的按钮。
　　等到电梯上到最顶层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冲出来，一眼就看见那个男人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手边是两杯紫晶色液体。他也脱掉了金色肩章制服，穿着干净的白衬衣，流金褐发在天空的夜风里肆意飞扬着。
　　冰戮，优秀的人造人战士，寒野基地的叛变者，我最初印象里第一个见到的人。几年过去，他还是变化不太大，脱掉制服的他看起来就像在上学的大男孩一样，如果在和平时期，他应该是高校里安静却依旧引人注目的学生会副主席。
　　我慢慢走过去，放缓语气跟他打招呼：“冰戮，我来找你了！”
　　他没有看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把一杯液体往我的方向推了一点点。
　　“要请我喝酒吗？”我笑了，很自然的走过去端起那杯液体一饮而尽，然后说：“你已经很久很久没和我说过话了，是讨厌我了吗？我想如果因为我的存在让你活的很不舒服了，那么真的对不起。我努力在下一次战争里战死，这样你会稍微高兴一点。”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拿起那杯酒慢慢喝下去，再把杯子放下。
　　“你一直都沉默不语，是在抗拒我吗？但是你要是抗拒我，也不会请我喝酒了。我相信你，没有在这唯美的紫色液体里滴入毒液，就算是有，我也不会恨你的，毕竟我要是早点察觉到你的意思，也不会让你一直无言到今天晚上。“我把薄如蝉翼的酒杯丢到他手里，一如几年前在那个破旧的房子里把喝光水的玻璃杯丢到他手中一样。
　　冰戮没有接杯子，只是静静的看着它砸在地上，摔成碎片。又是一阵清风吹来，远处是被毁成废墟的城市，沐浴在银月之下，黑洞洞的大楼不甘心的空着，我已经不知道书里描写的万家灯火是什么盛况了。
　　“我回去了，你快点睡吧。跟几年前相比，你变化不算很大呢。”我走到他面前，拾起一块碎玻璃片，然后看着他的眼睛。
　　他马上别过头去，不让我触及到他的双瞳。可惜，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捉住他的双手将他往地上按去，冰戮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来不及反抗，直接被我按倒了。
　　我直勾勾的迎着他的目光看去，以为他会愤怒，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双眼里居然都是悲伤，流露不止的悲伤，难过到简直要揉碎所有的月光然后塞进瞳孔里。这种忧郁的眼神让我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因为我从来没有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感觉就像是在参加葬礼，面对着一个逝去的人没办法用语言去表示哀悼，只能用这双眼睛送去追忆。
　　“你怎么了？为什么你那么难过？”我松开手问。
　　冰戮摇了摇头，轻轻推开我，然后收拾了一下碎片，放在自己的空杯子里，匆匆从我面前跑掉了。
　　我没有追他，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跟我说什么。不过，按照我的性格，不会让他就这样随随便便跑掉，因为我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冰戮是我的什么人我很清楚，他的私事也只有我有资格去干涉。
　　第二天，我没等天亮就去敲怜姬博士研究所的门。
　　“怜姬博士，我是雪离！”
　　“团长大人，您起来的真早？”怜姬睡眼惺忪的打开门，连制服都没有穿上，酒红头发散乱的披在肩膀上，看样子是没睡醒。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但是我需要拜托您一件事！”我说。其实我昨晚根本就没有入眠，脑子里都是冰戮的那双眼。
　　“没事，那么团长大人能不能先等一下我，我去梳洗一下！”怜姬的脸上飞出两朵红云。
　　“我在门口等你。”我笑了笑。
　　十分钟后，扎着利索马尾辫，佩戴枫叶袖章的怜姬出现在我面前，一身纯白制服干净的耀眼。
　　“抱歉团长，我昨晚睡的有点迟，所以起来晚了一点。”
　　“是在研究新武器吗？”我问。
　　“没错，我不想输给循焰。被他小看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接受的事情！”她一脸平和的微笑。
　　“那么怜博士，您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拍拍她的肩膀。
　　“团长大人，有事就尽管麻烦我吧！不用说的那么客气。”
　　“我想借用一下您的微型追踪摄像头。”我直接说。
　　“团长，莫非您要往寒野基地派卧底吗？”怜姬看我的表情很奇怪。
　　“为什么这么讲？”
　　“这种摄像头确实不容易被使用者发现，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是没办法使用的，毕竟我这里只有一个成品，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过。要是没有试用期，我就得不到详细数据，万一中途出岔子，那就很麻烦，因为我不在那边，没办法修理。所以团长，我需要申请先在本基地试用。”
　　“既然这样，那也不必麻烦您了，干脆让我给你找个试用者吧。”我在心里暗笑着，这正合我意！
　　“那真是太好了！可是在本基地您要监控谁呢？”怜姬问。
　　“我自有人选。不过怜姬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就是这个人的所有监控镜头由我来处理。要是中途出问题了，再由你来接着分析数据，如果没问题，我就直接批准使用！”我说。
　　怜姬的表情很开心，但是开心里带着疑惑：“虽然不知道您要监控我们基地哪个可疑分子，不过团长居然都想这么做了，我认为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也辛苦您大清早就来到我的研究所里！那么我现在把摄像头取出来，它的关联电脑上会显示监控数据。如果出问题了，还得麻烦团长能赶快告诉我一声，我好及时处理！”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进了实验室。
　　怜姬打开密封保险柜，小心翼翼的捧出装着摄像头的盒子。那摄像头只有黄豆那么大，而且薄到半透明的地步，可以轻易吸附在人身体上，很难被发现。我用食指轻轻托着摄像头，一边道谢，一边盘算怎么才能粘在冰戮身上又不被他发现，这时，我看见坦博利从门口经过，心里马上有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坦博利，早安！”我走出实验室，装着路过的样子和他打招呼。
　　“雪离团长，早上好！您看起来好像没睡好呢。”坦博利微笑着说。
　　“有一点，不过问题不大。对了，我要交代你个任务……”我把他拉到大厅角落里，一边耳语着一边偷偷把摄像头塞给他。
　　“这样啊！”坦博利听完我的叙述后好像明白了。
　　“事情就这样，一会我把那份公文也给你，你的表情自然一点，千万不要露陷了，尤其不能让他发现你把摄像头粘在他衣服上，明白？”
　　“是，保证完成任务！”坦博利答道。
　　过了一会儿，冰戮好像起床了，他穿着制服往餐厅里走去，头发略微有点凌乱，垂在脸颊上，旁边是他的助手绮莉耶，两只手都是空空的。我给坦博利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的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拿着我给他的那份公文朝着那边急急忙忙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绮莉耶，绮莉耶你等一下，等一下！”
　　绮莉耶马上别过头去看他，坦博利跑到绮莉耶身边时，装作没站稳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上。就在他要倒地的那一瞬间，粘着摄像头的那只手故意往冰戮身体上抹了一把，于是吸附性很强的摄像头就顺理成章的黏到了他的身上。
　　“没事吧！战队队长，您小心一点！”绮莉耶马上扶住了坦博利。
　　“唔，我没事！这是，昨天冰戮大人给团长的公文，他让我交过来。”坦博利马上露出笑脸来。
　　“嗯，是岚玛昨天转交的吧！团长把封口保存的很好呢，丝毫没有拆分过的痕迹。”绮莉耶接了过来。
　　“我感觉他肯定一眼都没有看。”冰戮突然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坦博利好像被吓到了，因为他也很久没听见冰戮说话了。当然，最震惊的还是躲在一边偷听的我，虽然我真的一眼都没看。
　　“他要是看了的话，首先就不会把这东西给我了。”冰戮说。
　　“这里是什么机密啊，冰戮大人？雪离大人还说，他希望你有事能直接找他去，别搞得那么神秘！”坦博利问。
　　“坦博利！”躲在暗处的我差点喊出来，坦博利这孩子没什么缺点，就是性情太耿直了，有一说一，不知不觉就把我卖了，我还没办法指责他。
　　冰戮再也没说话，靛青色瞳孔里的忧郁已经褪掉了，不过我认为他明显是在伪装，毕竟在部下面前露出伤感的表情是很不应该的事情。
　　“好的，那文件我们先拿上了，坦博利，麻烦你了，我们先去吃早餐了！”绮莉耶说着，急急忙忙跟着冰戮往餐厅走去。
　　坦博利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得意的朝我挥挥手，表示自己的任务圆满完成。
　　我哭笑不得，看着走过来的他，完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坦博利，您别那么诚实好不好？怎么我让你说的你说了，不该你说的你也给他……唉！”
　　“团长，不应该的人是您吧，就算他是副团长，您也不能把他的文件不当一回事！而且肯定有些事情是当面没办法说清楚的，必须要通过一定形式的公文来表达。冰戮大人就是不善于表述自己思想的人，所以……”坦博利一脸严肃。
　　“所以什么所以！他不善于表达思想？我醒来的时候他给我讲了几个小时的故事，从寒野计划到我们的身世都讲的清清楚楚，还让我看那个白色笔记本，我看他不是不善于表达而是太会表达了。而且这一年你没发现他和我已经很久都没说过话了吗？我让他来找我都是奢侈了，昨晚我特地去天台找他，结果他一直在躲避我的视线，看都没看我！你觉得他算是怎么回事？”我被坦博利气笑了。
　　“这……我不知道！”坦博利的舌头一下子硬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最不明白的是，他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忧郁，好像在参加我的葬礼一样！莫非，他有先见之明，预感我已经时日不多了？”我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大厅。
　　“你瞎说什么呢，雪离，没想到你那么厌生，怎么给你部下做榜样呢？”炽祭的声音冷不丁从我身后飞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能不能明人不做暗事啊，我就猜到你躲在旁边看戏很久了。炽祭，我还没发现你有跟踪这毛病，再怎么说你的皮肤也没白到透明的地步，我还是能看见你吧！”我转身扭住他的手腕不松开。
　　“雪离大人又生气了！大人，请问今天有什么安排？”他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朝我笑笑。
　　“帮着怜姬……”我还没说完，基地突然开始剧烈的晃动，就和地震一样。我是所幸扶住大厅柱子没有摔倒，可是炽祭和坦博利两个人双双倒地，炽祭还压在坦博利身上，亏了他是钢铁战士肌肉非常发达，否则真的会被压个半死。所幸震动时间不长，基地很快恢复了稳定，不过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抱歉战队长，我确实站不稳！”炽祭马上从坦博利身上滚下来，躺在地板上。
　　“我还好。”坦博利说的很轻松，看样子是和大块头作战习惯了。
　　“没事吧，祖宗们！”我苦笑着把他们扶起来。
　　“还好，刚才怎么了？”炽祭问。
　　“我也不清楚，坦博利，快点通知岚玛和扎克威检查基地重要设施是否受损，顺带让特拉雷调查震动原因。炽祭，我们去顶层那个冷冻空间里！”
　　“找灼冥吗？我已经很久没和他对话过了。看样子是要问今后的战事安排吧，毕竟那边消停了一年已经忍不住准备发兵了。”他问道。
　　我点点头，扯着他的胳膊就往电梯里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