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绝色》千舛

20、宋兄

　　中秋过后，王卓在京中的名声大噪，绕膝天子脚下，一时风光无限。
　　虽然目前只是翰林院一个芝麻大点儿的小官儿，但在中秋大宴上得了皇上赏赐，较之之前的冷清，他的那方小宅院儿也变得热闹起来。
　　登堂拜访的客人不在少数，看见王卓，那些人无论是真心还是奉承，亦或者只是拉拢关系，嘴上都会说一句“王兄少年英才，前途无量”。
　　王卓过得春风得意，而龙飞这个名义上的妾室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按说，妾室难登大雅之堂，可是王卓并未娶妻，那方小宅院里的仆人杂役也不多，龙飞也不是那种可以一直闷在房间里不出来见人的角儿，登门拜访的客人自然也会偶尔见上一面。
　　好在龙飞故作姿态时仪态端方，若是偶然遇见，或者是不得不出来见客的时候，也并未让捏了一把冷汗的王卓感到难堪过，便也相安无事。
　　不过龙飞原是霓裳阁的舞娘，卖艺时间虽然不长，见客时也多带着细薄面纱，但这京中小道消息流传坊间，王卓纳了霓裳阁的舞娘为妾也并非什么机密大事，所以登堂拜访的访客们也大都知晓。
　　然而，明面上谈到王卓这个新纳的妾室时，都说才子佳人，王兄好福气，不过心里怎么想就不一定了，毕竟在达官贵人的眼中，风尘女子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所以对于龙飞这个妾室，外人虽然好奇，心里大抵也只把龙飞当做金丝雀来对待。
　　这一点，龙飞本人就曾不慎撞见过。
　　王卓平时公务繁忙，休沐时那方小宅院总有宾客来访，一般这种时候她都不出门走动的，然而那天实在是渴得要紧，春花也被支使着到堂前给人端茶倒水了，龙飞犹豫了片刻，最终踏出房门准备去厨房亲自接点水喝。
　　或者到水井旁自己打一点儿也行。
　　就在转角走到小院儿假山处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龙飞下意识的在假山后停住了。
　　之前龙飞在霓裳阁的时候，名声响亮，来听过她的琵琶曲儿的人不少，这两人中，有一人便是。
　　王卓不在，这两人也不知为何会站在这小院儿中。
　　“宋兄，我听闻你也曾去霓裳阁听过孔霏姑娘的小曲儿，这孔霏姑娘的技艺如何啊？一定是个美娇娘吧哈哈？”
　　问话的人穿了一袭青衣，手上拿了一把折扇，端的一副风流倜傥样，然而问这话时神情猥琐，缩头缩脑，而且脸部干瘦，眼睛浮肿，一副在床上被人掏空了的模样，这一袭金装也挽留不了这副色衰面相。
　　问话的语气也不大正经，笑意间都透出一种混迹花街柳巷的色俗气息。
　　听闻如此，站在假山后的龙飞不禁皱了皱眉头。
　　反观被问话的宋兄，与站在对面一看便知只知食色的猥琐青衣比起来，便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眉如冠羽，眼中带笑，端的是一副相貌堂堂，王卓也算是长得俊俏，一言一行中却总有些清高自持，说得更重些，便显得有些迂腐古板，与小院儿这位宋公子的神情气态全不相符，是十足的风流倜傥。
　　“唉也是可惜，我虽得缘听过一曲琵琶，却并未见过真人，据说是天仙下凡，王兄也真是好福气啊。”
　　宋兄如此回答到。
　　青衣男见宋兄似乎无意继续调侃下去，便也收了声，顺着宋兄的话顺嘴笑了笑。
　　龙飞依然站在假山后。
　　宋兄，宋怀玉，她知道这个人。
　　宋怀玉是当朝尚书宋龄辉的独子，当朝尚书宋龄辉年逾六十，是两朝元老，如今的狗皇帝登基之前，宋龄辉就曾和西门丞相同朝而侍，据说两家的关系还不错。
　　然而十年过去了，她西门一家被满门抄斩，而宋龄辉依然稳坐朝堂尚书一职。
　　这样一想，龙飞看着眼前的宋怀玉，就有点禁不住的牙痒痒。
　　前往后厨的路不止一条，听了那青衣公子的轻薄言语，龙飞忍着没发作而是躲在假山后，这个宋怀玉也是一个原因。
　　近日王卓与这位尚书公子交好，宋怀玉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王卓的这方小宅院，以前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龙飞在霓裳阁没能和这位尚书公子搭上关系，现在反倒是个好机会。
　　龙飞站在原地合计了一番，正准备装作不经意间从这假山背后出来的时候，通往小院儿的另一条路上，王卓突然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赵兄，宋兄，你们久等了。”
　　荷塘小宴的饭菜已经备好，王卓亲自过来，准备把两人领去。
　　龙飞皱着眉头止住了脚步，他看向三人准备转身离开的背影，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位青衣猥琐公子姓赵。
　　王卓自然是没听见那位赵兄在小院子里说了些什么，匆匆走来时心中还有些苦恼，这方小宅院有些过于偏了，宅中仆隶也有些少，这客人登门拜访竟然会慌乱至此，招待客人着实不便，他心中不禁有些苦恼，想着来日也许该换个宅子才好。
　　若是同僚关系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给怠慢了，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暗中苦恼的同时，王卓笑意凌然的领着两人往荷塘间的小亭子走去。
　　龙飞见到几人就要离开，有些急了。
　　他们若是开始在荷塘小亭对诗饮酒，她再出现便太过刻意，然而要是等到下一次这位尚书公子登门，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皱了皱眉头，王卓一急之下考虑欠周，便直接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啊！”
　　龙飞情理之下故意娇嗔了一声，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这边，然后才做出了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抱歉，我原是要去后厨一趟，谁知刚刚这路上横过一只爬山虎，一时惊惧，不慎叨扰了几位，还请莫要见怪。”
　　说着，龙飞低了低头，似乎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