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绝色》千舛

10、迎客

　　傍晚的时候，龙飞在后院遇到了一位出来散步的女子。

　　霓裳阁的后院儿其实挺大，虽然龙飞把它叫做后院，但是它其实更像个花园，假山凉亭水池应有尽有，龙飞的屋子就在一条幽深小径的尽头。

　　龙飞也就是闲着没事儿出来转转，春花端着点心盘子跟在她身后撵，嘴里不停的说让小姐走慢点，等等她。

　　当时那女子顺手摘下一朵牡丹，正放在鼻下轻轻的嗅着，听见来人的声音，抬起一双眸子往前看去，正好与龙飞四目相对。

　　这是一个容貌长相略妖艳的女子，唇色鲜红，眉梢飞扬，见着龙飞这个陌生面孔，非但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冲着龙飞挽起嘴角露出了笑容。大红色的牡丹被她拿在手里轻轻的摇晃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着她那涂抹着胭脂水粉的脸颊，伴随着她的笑容，空气中属于脂粉的甜香突然浓郁起来。

　　“我昨儿就听阿蛮说翠姨领了新人进阁，想必就是妹妹你了。”

　　龙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向着这人点头微笑了一下。

　　此时，端着点心盘的春花终于追了上来，原本鲜活的神色在看到这女子的一瞬间便敛了回去，她向着这女子微微的点点头，算作是行礼了。

　　“芳芜，这位妹妹是？”

　　见龙飞不大搭理她，这女子便索性笑眯眯的开始问这一惊一乍的小丫头，龙飞原本还有些担心这小丫鬟口无遮拦，谁知她回答得还挺得体，基本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没说，只是简单的回答到：“孔霏姑娘是新来的，翠姨吩咐，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伺候孔霏姑娘了。”

　　孔霏？

　　听着这话，龙飞过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早上才随口敲定的化名，没想到春花这小丫头这么快就从深翠哪里得了口信。

　　“哦……”

　　听了春花的解释，那女子漫不经心的拖长口音哦了一声。

　　“还有……芳芜从今天开始就不再叫芳芜了，孔霏姑娘给换了新名儿，叫春花。”说这话时，春花把头偏向了一边，显然对着名不大喜欢的样子。

　　“哦……春花呀，”这女子眉梢带笑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龙飞，笑得灿烂而妩媚：“是个好名儿。”说着，她又朝着龙飞走了过来，执着手里的花儿，把那朵艳红的牡丹递到了龙飞的面前：“既然妹妹都给贴身的侍女取名叫春花，想来妹妹是喜欢花儿的，初次见面，姐姐我也没有什么可送的，不如就借花献佛，就把这枝刚摘的牡丹赠与妹妹好了，妹妹可莫要嫌弃。”

　　龙飞是喜欢花儿的，尤其是颜色艳丽而又长得大朵的花，虽然不知道这位脸皮怪厚，自称姐姐的女子在打算着什么，龙飞却也欣然接受了，还说了声谢谢。

　　“鲜花配美人嘛，孔妹妹，这花儿很适合你。”

　　听见孔妹妹这种肉麻的称呼，龙飞抑制住了全身的鸡皮疙瘩，匆匆的向这位陌生女子道了别，连对方的名字也没有问，便领着春花匆匆的回了屋。

　　龙飞有点儿后悔了，她觉得自己着实不该闲着没事儿随便乱逛。

　　遇见的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回了屋，春花的点心盘子还端在手上，龙飞随意的捡出一块儿兔子形状的吃着，问这小丫鬟刚刚遇见的人是谁。

　　“是玲环姑娘，这阁里唱曲儿的，嗓音很好，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有一半儿都是她的座上客。”

　　“她单只唱曲儿？”

　　“偶尔也舞些曲子。”

　　龙飞托腮，鼓着腮帮子嚼点心，一边口齿不清的说：“我看这玲环生得狐媚，一颦一笑眼神眼珠全都在勾人，她竟然不做皮肉生意只唱些曲子跳跳舞？”

　　“如若玲环姑娘愿意，自然是有人愿意为她挥金如土的，不过翠姨并不愿意强迫姑娘们接客，在这京城里，翠姨对阁里的姑娘们是十分不错的了……还有，小姐你说人家长得狐媚，小姐你长得不也……”

　　“我怎么啦？”龙飞斜眼横了这小丫鬟一眼：“我也知道我长得美，但我长得可不媚气！”

　　龙飞对自己的容貌有一定的认知，在苏柳山上时，那些五大三粗的野人时常荤不荤素不素的和她开玩笑，说什么要是能和二寨主一夜风流，次日就算是断了胳膊腿也值得。当然，这些只是玩笑，还没有谁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对她动手动脚，与此相对的，铜锤又常洗涮她，说她这般凶神恶煞，以后怕是也找不到夫君。

　　毫不夸张的说，龙飞有倾国之姿。

　　然而她生长在苏柳山那样全是粗莽大汉的男人堆里，穿着男儿装束，挽着男儿发髻，天天舞枪弄剑，动不动就对人大声笑骂，拳打脚踢，纵使是仙女下凡，这倾城国色也得打个对折。

　　只因平时不修边幅，在男儿堆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容貌姣好。然而到了这霓裳阁，换身衣裳，略微施些粉黛，只要她不开口说话，这倾城国色也就稍微的显露了出来，人只是看着，竟都有种惊艳之感。

　　“小姐……”不知为何，春花的语气带着些忧虑：“您若是出门迎客了，京城的达官贵人怕是要踏破这霓裳阁的门槛。”

　　“瞎说什么呢！”龙飞毫不在意的回到。

　　之后的几日，龙飞又陆陆陆续续的见到了霓裳的几位名气挺大的姑娘，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有巧笑嫣然古灵精怪的，也浓妆艳抹风尘气息十足的……他们对龙飞的态度都挺好，而在深翠几乎算是碎碎念的嘱咐下，她竭力按捺下自己有些急切暴躁的性子，和这些人以姐妹相称，虽然不喜这样的生活，但龙飞在努力的适应。

　　大约十日左右，福来已熟悉了霓裳阁的账房事务，于是脱身得闲就开始往龙飞这边跑。福来作为曾经的老管家，虽然和龙飞一样在苏柳山呆了十年，却在回到京城后又迅速回归到了十年前的状态，他开始絮絮叨叨的教导小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并且联合深翠为龙飞请了礼仪嬷嬷和琵琶师傅。

　　龙飞开始了一段苦不堪言的生活。

　　礼仪嬷嬷是个一脸严肃的老大婶，拿着一把戒尺整天围着她转，天天都重复着百八十遍的对她说，吃饭要小口小口的吃、不能吃太多、笑时不能露出槽牙、走路要摇曳生姿、坐姿必须端庄……每天一睁眼那老大婶就出现在眼前，一直盯到她晚上入睡，龙飞很严肃的考虑过把这个老大婶绑着扔到河里去的可能性，最后因为被来叔识破小心思并且被敲打了一番后而不得不放弃了那个诱人的想法。

　　有一段时间，龙飞的梦里都是这位老大娘的身影。

　　相比起礼仪嬷嬷，在琵琶师傅手里的龙飞就要轻松许多。

　　这十年来，龙飞弹琵琶虽然不得章法，随心意拨弄，可毕竟十年前系统的学习过，而这十年来也不曾丢过，也时常拿出了拨弄几下。所以在面对琵琶师傅的教导时，觉得甚是轻松。而且那琵琶师傅说，龙飞的乐声与常人不同，有自己的节奏和韵味儿，龙飞需要做的，就是熟悉弹奏琵琶时的技法，不能按着性子胡来。这样时常练着，假以时日，这琵琶弹奏必当精妙绝伦。

　　就这样，在礼仪嬷嬷和琵琶师傅的相互训练下，转眼已是一月有余，月初十二这日，龙飞在深翠的照看下精致的梳妆打扮，换上了深翠惊心挑选的衣裳，抱上琵琶坐入一帘轻纱后，带着面纱的她终于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琵琶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