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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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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可儿强自镇定下来,垂首朝朱令走过去。
跪在地上的人发现了她,抬眼看了她一眼,那是一个求助的眼神。
目光相对,郑可儿更加肯定了那人的身份——朱雀堂堂主赵兴武。鉴于刚才她已经被朱令吓过一回,此刻她比刚才镇静得多。
记忆里她也曾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赵兴武因为贪污数额过大,被人告发。他收到消息,便在事发之前到朱令这里来探口风。没想到朱令已经拿到他贪污的所有罪证,他狡辩不过,只能求饶。
如果事情按着她的记忆走,她应该陪着朱令来见他,看着他一点点地撕掉伪装,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
不过,他的求助,她却还是赶上了。
她和赵兴武的纠葛,始于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他托人向她打听,什么样的礼物能让朱令开心。
其实跟在朱令身边这么久,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他总是冷冷的,几乎从来不笑,她甚至未曾见过他因为什么事物而表现出喜悦来。
那时她听说赵兴武手中有月影,想要过来,便应下了他的要求。反正也没有人知道朱令喜欢什么,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快,月影就到手了。
但是到了她手中的月影,什么用处也没派上。就凭着这一点点交情,赵兴武就想让她替他求情吗?
她走到朱令身边,将桌上的冷茶倒掉,徐徐地为他续一杯热茶。
朱令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兴武,眸中的冷意几乎要把人冻住。
赵兴武在瑟瑟发抖。
郑可儿放下茶壶。
她记得后来朱令并没有杀他,只是让他交出所有家产,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云州。
再后来大难不死的赵兴武在云州找到了朱令的堂弟朱成,很快朱成给她送来一包毒药,让她在朱令寿辰当日下到他的饮食中。
朱令生辰那天,他们借祝寿之名回到朱家堡,然后趁朱令毒发偷袭了他。她那时躲在暗处偷窥,亲眼看见中毒之后的朱令被赵兴武打成重伤,可是最后他依旧杀了赵兴武,挑掉了朱成的手脚筋。
就在那一夜,她将受伤的朱令勾引到床上,割断了他的喉咙。
“堡主,求求你饶过属下,属下再也不敢了。”赵兴武见郑可儿不愿帮忙,朱令又冷得可怕,心中绝望,只能无助地继续求饶。
“哼。”朱令终于冷哼出声,“你倒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
赵兴武抖得更厉害了,“堡主,请你念在这些年属下尽心为你办事的份上,饶属下一命吧,属下再也不敢了。”
朱令面上颜色未变,“贪了这么多银子,原是不该留你性命。但是你是朱成的舅舅,他唯一的亲人,我不想杀你。你交出家产,带着你的家人回老家去吧。”
“我……”赵兴武张了张嘴,却也未敢再多说,磕头谢过之后就离开了书房。
郑可儿静静看完一切,事情的走向,都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昨夜做了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梦?
如果当真如此,那到朱令生辰那天,她就可以成功杀死朱令了!只要……只要她照着梦中的做法,一步一步地,走到结局。
“郑可儿!”
朱令的呼喝声将失神的她唤醒,却见他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冷声吩咐,“倒茶!”
郑可儿吸口气,忍下下毒的冲动,为朱令倒了一杯茶。
她从八岁开始就贴身服侍朱令,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在他的饮食中下毒的机会简直不计其数。可是她常年被困在朱家堡,根本找不到什么上好的毒药,而普通的毒他总能轻易察觉。不过梦中,朱令生辰前朱成送过来的毒药却是极品,无色无味,没有任何症状,只有在你突然运功时才会发现,自己的内力已经完全被制。
遗憾的是,梦里的朱令跟现实中的他一样强大到变态,中了那样的毒,还被人偷袭,居然还能把对方杀了。
压下纷乱的思绪转眼去看朱令,却见他摊开了一张信纸。
郑可儿熟稔地将毛笔递过,开始研墨。
朱令并未看她,用毛笔蘸了墨,神情郑重地写信。
昨夜的梦境太长,她并不记得他在送走赵兴武后可曾写过信。但她极少见朱令这般神态,于是忍不住偷看起信件的内容来。
他的笔触柔软,一字一句地勾勒,“晋元师兄,近来可好?听闻师兄身在漠北,不能来赴我的生辰喜宴,甚是惋惜。这些年常受师兄照料,却无以为报,心中常自懊恼。师兄若从漠北归来,可先至江州一趟。我知师兄爱看江州好景,已在那处购置庄园一座,还望师兄切莫推辞,让我能报师兄恩情于万一。又,师兄常嘱我早日成家,然师兄长我数岁,却孑然一身,于情于理,皆不应当。若师兄能早日觅得良伴,我亦欣喜。朱令敬上。”
这个晋元师兄,郑可儿是知道的。一年里,朱令的晋元师兄会来与他相聚数次,饮酒论武。不过每次他来,朱令总会把她从他身边支开,所以她竟从未见过这个晋元师兄。
朱令此人,冷到极致,但对待他在乎的人,却是极其宽容照顾的。
这个晋元师兄跟朱令如何相处她不清楚,但是朱令对待他的堂弟朱成,却很是纵容。比如说朱成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也并不杀他,比如说朱成的舅舅犯了法,他依旧念着朱成的关系而网开一面。
只不知道,朱令知道自己的纵容最后换来什么的时候,会做什么感想。
朱令的信写好,令人送了。
“我出去了。”朱令起身,转头朝她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要出朱家堡了,她不需要跟在他身边服侍了。
郑可儿点点头表示明白,目送朱令出门。
送走朱令,郑可儿便到院子里练武。
这几年她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但凡有一点时间便来练武——练好武功,才有机会杀了朱令!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练的是什么武功。跟在朱令身边,各派的武功她都多少见过一点,所以知道她的武功根本不属于任何门派。
而这说不出名号的武功,都是朱令一招一式教的。她有些纠结于这武功的来历,但最后还是释然了——他虽然遵守承诺教她武功,又怎么会傻到将自己的独门绝技教给他的仇人?
剑风扫过,面前碗口大的小树被她砍去一半。
刚练成的时候她亦觉得这没有名目的剑法厉害得很,直到有一日她看见朱令用他的飞天剑击败前来挑战的剑客。
那样的强大,她要练多少年才能及得上?
将剑丢开,她决定放弃苦练,回房间洗澡。
从前她因为别无他法,只能憋着一口气苦练武功,期望有一日能偷袭成功。但是,今日的她已经知道,朱令终有一天会死在她的床上。诚如朱令所说,做那些无用功,倒不如好好磨练自己的床技。
羞耻吗?她问自己。
可是还有什么好羞耻的?她的羞耻心,早在三年前,她主动爬上朱令的床那天,丢得干干净净。
她不管朱令怎么死的,她只知道,为了亲手将他杀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