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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绯红 ...

  •   白丹推开屋门,眼前站立着的身影熟悉而陌生。
      在被他手中的棍子打晕的同时,她口中迸出他的名字。
      “宋……斐……济……”

      睁开眼,那一霎那,她以为还是那个梦。她仍然无法动弹,而宋斐济的脸就在她眼前。
      不是的,不是那间屋子……熟悉的白蓝调子,不同于那间屋子里压抑的红与黑。普通的窗子,也不是放眼望去一片苍白的落地窗。手脚无法动弹,却不再是因为安眠药,而是捆绑的绳子。
      不再相同了,正如眼前这张长满胡茬又猥亵的脸,不再引起她无数的恐惧与恶梦。
      “你胆子很大嘛!敢就这么进来。”白丹嘴上讽刺着,活动一下右手上的戒指,估计了一下绳子的厚度和坚韧度。
      “你以为躲到这里,我就不敢找你了?告诉你,就算你逃到天边,我照样能把你找出来!”宋斐济的脸凑到她面前,带着得意的笑着。
      “我知道你家有钱,那又怎样?你还不是一直躲着,直到得到他生病的消息才敢过来的?”白丹暗责自己的大意,周围应该有宋斐济派来的人才是,是她不该放任世津拖着病体外出。万一宋斐济伤了他……
      想到这个可能,极力镇定的心却也乱了。白丹眼光瞄向世津的房间,门是关着的,不管怎么样,他应该还来不及进去。
      白丹的视线转得极微小,却被宋斐济看到了。
      “怎么,担心起姘头来了?放心,他现在还没事,老子对病夫没有兴趣。”宋斐济恨恨的说,“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每天监视着我,来头好像还不小。哼,以为我这就怕了?老子有的是时间,这不是抓住机会了吗?他现在已经是任我宰割了,怎么处置他,可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我?”白丹听到世津没事,放下心来。恢复了先前的镇定,问着他。
      “当然是你。”宋斐济□□着,“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这五年吗?每天在监狱里想着出来怎么对你,想着你在我身下哭着求我的情景……你不是倔吗?不是装纯吗?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么的纯洁!”
      “你当初就是这么想的吗?只是为了破坏我的纯洁?”白丹静静的问,没有他想象中的厌恶与慌张。
      “我最恨你那种天真和单纯了,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竟然那么容易就去相信人,竟然有着那么多的规范和准则……狗屁!我倒要看看,被别人背叛,被世界耻笑和抛弃的你,是不是还能有着那样单纯的笑和单纯的想法!”
      白丹不知道宋斐济的生长环境,也不想知道。他的偏激不再能够影响和伤害她,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曾经哭着绝望的小孩了。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透过曙光,太阳的颜色。
      天空啊,即便是黑暗的,也总是有光明的时候。就如这个世界。
      不再盲目的因着一次的不幸去恨整个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或人性中的一小部分东西而对人生失望。她有他,承受过一切,却还是温和的笑着的他。
      “上法院,你倒是去啊!”宋斐济面目狰狞,“你以为把我送进去你就没事了是吗?你怎么还是那么单纯?你一辈子也得不到平安的,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再要你,这个世界都会看不起你!”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永远也逃不了的!”
      “怎么会呢?”温和的声音响起,似乎不带一点情绪的。
      白丹和宋斐济一起看向声音来源,是世津!
      “世津,你怎么出来了?你还在发烧啊!”白丹忙喊着,担心着他的身体。
      “发烧又有什么的?”世津笑笑,仍是平静,“有人在那里给我女朋友灌输垃圾思想,我怎么能躺在床上不管呢?”
      “小子,你倒是会耍帅啊!难怪把这女人哄得服服帖帖的。”宋斐济忽然窜到世津身边,握住他肩头,手中用力,“我倒要看看你能装英雄装到什么时候!”
      世津没有动,宋斐济得意的笑,对白丹说:“看见没有,这就是你的心上人。他现在在我手里,要是你不想让他死,就乖乖听我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世津的手探向他手腕,轻轻一抓一带,似乎也没用多少力气的从他手中挣脱。
      “好小子,病了还能反击,功夫不错嘛……不过遇上我就算你运气不好,监狱里的五年可比得你在什么健身房有用多了!”
      宋斐济说着,用左手去抓世津的右臂,右手成拳,直接打向他左胸。
      世津笑容丝毫没有改变,右臂一转,轻轻松松晃过他的左手;左手成掌,挡住他右拳。
      宋斐济只觉得他手上力道非凡,又惊又怒。世津脸上还有着疲倦,手下却丝毫没有松懈。
      “是啊,监狱的五年真的很有用。可惜,你是在‘里面’混了五年,而我在‘外面’混了十五年。我的外面可未必就比不上你的里面,更何况,我的时间是你的三倍。”世津的笑容中多了一点霸气,让他看起来不再像宋斐济本来以为的白面书生。现在的他,更像是深藏不露的□□老大。
      “‘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阿虎的人常常‘关照’你啊?他是‘圣’过去的手下,‘圣’你不会不知道吧?”他看着宋斐济惊讶的表情,笑得更加灿烂,“‘圣’当初的老大,就是我。”
      意识到自己可能惹到了惹不起的人,宋斐济连忙退后。
      “你还以为你逃得了吗?”世津的气定神闲在一瞬间忽然消失:宋斐济不是跑向门口,他从怀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奔向的,却是地上的白丹!
      “小丹!”世津用尽全力跑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病中的身体,果然还是不行。即使用的出力气,也只是往常的一半。
      宋斐济手中的刀逼近白丹的脖子:“你退后,否则我就……”
      世津连忙后退:“你不要动手,放开她!我放你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那家伙的老大又怎么样?我都出来了,他还管得着我吗?我被他‘关照’的仇,正好在你身上报了……”宋斐济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这是安眠药,吃下去,否则我就杀了她!”
      他把药扔在地上,世津去捡。
      “你放心吧,这药的药量不会让你完全睡着,你只是会动不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怎么对待她……”宋斐济笑着,想象那种场面。
      “难道你就只有安眠药可用?五年都过去了,你还是真没有长进呢!”白丹看着世津捡起药,叹息着问。
      “你少废话!”宋斐济手向上扬,“就算我现在不杀你,在你脸上留点纪念品还是可以的……”
      “对不起,不需要。”宋斐济手移动的一瞬间,白丹伸手抓他的臂弯,一带一送,刀子插在他左臂。
      “你……”宋斐济瞪着她的手,不知道她是怎么挣脱绳子的。
      白丹的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无名指上一枚很大又四四方方的戒指。
      “要不是看着它很实用,我才不会买呢!一点也不符合我的美学标准。”白丹撅起嘴,“我这里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要不要试一下?”
      “不要!”宋斐济忍住左臂上的疼痛,挥拳砸向白丹。
      很漂亮的一躲,然后很漂亮的一脚,最后是很漂亮的一拳。
      宋斐济蜷缩在地上不能动弹,白丹用刚才绑她的绳子捆住他。
      “五年,不要以为这五年之中只有你在改变好不好?”白丹冷冷的告诉他,“也不要真的以为在哪里就会比武术班学的要多,尤其在一个非常努力练习的人面前。”
      “你个贱女人!烂婊子!当年你还不是在我身下……”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世津的脚已经重重的踩在他身上,并来来往往的用力蹭了几下。
      “你可以接着说。”世津的笑几乎是恐怖了,“反正你现在在我脚下,你可以一直说下去。”
      白丹静静的看着宋斐济恐惧得扭曲的脸,实在想象不到他是她这五年来恶梦的根源。
      原来,他也是可以被她打倒的;原来,她是可以自己逃脱的;原来,恶梦早就过去,只是她自己在吓唬自己而已。
      在这五年中,不管多么的贫穷,她都会去学武术,身上随时带着所谓防狼喷雾器一类的东西,只为了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的狰狞。
      而这份狰狞,竟然也只是纸糊出来的,经不起一点的打击。
      她的挣扎恐惧,她这么多年来的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血从左臂上流出,竟然也是红色的呢!
      白丹笑笑,走进她的房间。

      “天空,在傍晚的时候带着火烧云,是绯红色。
      我最恨的就是红色,尽管那是我的名字。
      因为,绯红,象征着血。那一天,我流出的血,和心里的血。
      但是,太阳,却也是红色的呢。
      染红了的天空,灿烂耀眼。
      原来,红色不只能是鲜血那样的绯红。
      也是阳光那样的绚烂。”
      白丹很正式的签下自己的名字:Pink。
      在这种情况下,仍能挥笔作画的人大概不多吧!

      打开房门,宋斐济仍躺在地上,只是要死不活的样子,连骂都没有力气了。
      白丹画画很快,但还是用了一段时间。
      世津在一边静静坐着,见白丹出来站起,好奇的往屋子里看。
      “很漂亮的火烧云。”他笑着。
      “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白丹指着宋斐济,再待一会儿他大概会因失血过多而死,还是先解决他比较好。
      “你说呢?我们是找个地方把他活埋了,还是找个有熟人的法院把他弄进去几十年不出来?”世津摩拳擦掌,“明的暗的都没问题,圣这家伙人脉广得很,偷偷处理一个人他还是做得到的。”
      宋斐济听到这句话,几乎是涕泪俱下:“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真的很没用耶……如果是一个够狠的角色,我可能还会小小的赏识他一下……”世津摇摇头,“这个样子,真的很逊耶……”
      “人,似乎总是会被根本不可怕的东西威胁呢。”白丹也轻轻笑着,就像世津那样的。
      “还是报警吧!”她做出了决定,“当初我既然选择了相信它,现在也要坚持原则。”

      世津并没有真的堂堂正正走法律程序,白丹心下明白。宋斐济的家里虽然有钱,却完全敌不过世津。在把他送到法庭候审的时候,宋家已经破产了。
      “钱如果是用来为非作歹的,那还是不要留下比较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世津仍是坚持他的原则。
      “世津……我真的很高兴,遇上了你。”倚在他肩上,白丹笑得极美,却不是以前的媚。
      “如果没有你,我应该还是在那片黑暗中徘徊吧……也许,即使能打倒他,心理上还是无法出手……”白丹想起自己推他手臂的那一瞬,似乎听到有什么破碎的声音。是心里一直以来的桎梏吧……当她能够伸手的时候,她就从桎梏中走出来了。
      “也不再自卑了?”世津扬着眉,似笑非笑的问着她。
      “不了。”白丹承认,自己对他的不肯接受,是出自心中的自卑。
      “那么,我们结婚好不好?”
      “啊?”
      白丹愣掉了。
      “可是我们还没有交往过啊!”
      “没有吗?那我们东跑西跑的又算是什么啊?”世津无奈的。
      “那也算吗?”白丹不解。
      “我是商人啊,怎么会做无用的事?”世津声明。
      是啊,这个男人,表面上看来无害,其实每走一步都有他的深意。
      “我是不是在不小心的时候就把自己卖出去了?”白丹好笑的问他。
      “被我逮到了,你还想跑吗?”世津用手环住她,环出一个天地来。
      “不跑了。”她回视他,绽出极灿烂的笑。
      他的回应是一个吻,而且是很生涩的那种。
      “你主动起来就是这种效果哦!很逊的!”白丹带点不满的。
      “平时疏于练习,请多包涵。”世津脸上红了红,终于有了羞涩。
      “其实我也只有当初和那个人交往的时候有过……”白丹低下头,承认自己也不是个中高手。
      “没关系,共同进步吧!”世津笑笑,“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结婚日期,现在就去买戒指吧……”
      “喂,不要说风就是雨好不好?”白丹被他拉着站起来。
      “礼堂在哪里呢?中式还是西式呢?请多少客人呢?”世津在唠唠叨叨。
      “还有,伴娘一定是华,那么……伴郎的话,就是圣喽……可惜小祥还没有办法当花童。”——路都不会走的婴儿,怎么去当花童?
      “为什么要是圣呢?Sun不可以吗?”白丹不满他的垄断。
      “Sun?他是媒人啊!”世津奇怪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吗?我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并不是绝对的偶然。我一方面是去看看宣传部的工作情况,另一边也是想看看Sun的公司到底能拿出什么样的作品来……你知道,Sun总是把我当情敌的。”
      “这么说,我们还是要去谢谢他了?”
      “不,要让他包一个大红包,否则我就不让伴郎回去。”世津贼贼的。
      “好了,这是后事,现在我们要办的是,马上去买戒指!”世津拉起她跑出去。
      手握在一起,不会再松开了呢……

      1999年9月,火烧云遍布天空,一片绯红。不是血的惨红,而是太阳的颜色。
      魔王,只是一个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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