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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娘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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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烟雨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开玩笑的了!”贺兰心欣站起来,将魔方揣进腰间的小荷包中,撸起袖子道:“不就是写几个字么,我写就是了!”
于是,贺兰心欣便迎着众人热切的,或好奇,或等着看笑话的眼神,走到了案几旁,提笔蘸墨,随即手腕挥动,几个大字便落在了纸上。
“好字!”丁世林第一个带头夸赞。
齐清羽听言,眉头微抬,看向纸上,那四行字龙飞凤舞,颇有劲道,很是洒脱,却又不像男子写的那般刚劲,内里又透出了几分女子的秀美,独成一体,的确是难得的好字!
都说字如其人……
齐清羽看向贺兰心欣,也许,自己真的是不太了解她。这样的字,绝对不是他看到的那个,傻乎乎的,直愣愣的女子能写出来的。
“这诗?”
齐清铭一声疑问将齐清羽的目光又拉回了纸上,上面四行字:“和煦暖日风熏,独立污泥水中。谁笑世俗昌荣,花中君子娇容。”
五言七绝的是诗,这六个字算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又觉得这四行字写得精妙。却又不知如何评论……
齐清羽看了看,从贺兰心欣手中将笔抽了出来,笑着补上四个字,便真的成了押韵的七绝好诗了。
“和煦暖日风熏面,独立污泥水中莲。谁笑世俗昌荣扰,花中君子娇容现。”
“好好好!此诗一出,今日无需再论诗词了!”齐清铭鼓掌叫好。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可是太子都这么说了,也没人敢反驳。
齐清铭看向齐清羽笑道:“十三弟你的文采出众我是知道的,却没想到,贺兰家这位也颇具才情!我倒觉得,你们两个还真是般配了。”
贺兰心欣听到这话,瞬时笑颜如花。
高梦蝶皱眉道:“这也是十三皇子补字补得好,不然她那六个字六个字的,算什么诗?!”
齐清羽笑了笑,却没多说。
“若不论什么五言七绝,单单那六个字的诗,也已经自成一体!而且非常新颖!贺兰姑娘这诗句已让我回味无穷,无需再看别的了。”齐清铭似是铁了心要护贺兰心欣了。
林烟雨听言,扯了扯高梦蝶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多言,随即自己轻声道:“贺兰妹妹和十三皇子合作这诗,着实是难得的佳句,只可惜,两人的字不太相衬,皇子的字平稳而笃实,妹妹的字豪迈却飘逸……”她沉思了片刻道,“要不,妹妹重新誊抄一遍,将这诗装裱起来如何?”
抄诗?贺兰心欣很是情愿,这纸上有她和齐清羽两个人的字,她可想留下来做纪念呢!正好抄一遍,将这个原版保留好。于是,一旁的琼花有眼力见的上前来收拾好纸张,准备磨墨。
却不料,高梦蝶却接过琼花手中的墨锭,笑道:“我来给妹妹磨墨,这要装裱的字,妹妹可千万好好写!”
贺兰心欣狐疑的看了高梦蝶一眼,提笔飞快的写下那四行字。
正在此时,高梦蝶手一抖,一滴墨水落在纸上,她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去擦,却不料袖子一带,将砚台带翻了过来,满满一砚池的墨汁便飞溅了出去。
就在那瞬间,贺兰心欣一个旋身,险险避开了墨汁,只可惜,将那副字下面的空白处,染了大片墨汁,还有些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高梦蝶自己也被墨汁溅到了不少,可是却没有一点染到贺兰心欣,这让她非常郁闷!而最最郁闷的是,这砚台落在地上,啪嚓一声便摔碎了,飞溅的墨滴有不少落在了一旁看戏的齐清乔身上。
齐清铭见状,第一个站了起来,喝道:“怎的如此粗心!来人,快扶八皇子去更衣!”
“快带八皇子去我那里换衣服!”丁世林说罢,很是不满的看向高梦蝶道,“我府上没有女眷,故而没有女子的衣服,高小姐不如就先回府更衣吧。”
高梦蝶一怔,眼眶一红,却也不知如何反驳,当即便疾步离开石舫,也是走得太慌,下石舫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跌了出去,幸好被边上的丫鬟扶住了,可是脚却好似扭到了,一瘸一拐的很是狼狈。
林烟雨见好姐妹这般模样,也不好再留,便也跟着告辞追了过去。
一场好好的赏花会,就因为高梦蝶这小心思搞得不欢而散。
齐清羽临走时,看了看桌上那被墨污了的纸张,低头给身边的小厮说了几句,便跟着齐清铭离开了。
众人兴致被扫了,贺兰心欣也不好再去找丁世林问那些个奇闻异事,只能下次再寻机会了。可是,依着南麒的风俗,女子是不好总往男子家里跑的,容易招人诟病。不过这些见闻嘛,在那里又跑不掉,加上今日高梦蝶“偷鸡不成蚀把米”,让她心情颇好,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她美滋滋的带着四个丫头刚出丁府,便看到了齐清羽身边的小厮莫问。一见她出来,莫问便奔了过来,道:“见过贺兰小姐,我家主子请我来找姑娘讨个东西。”
贺兰心欣扬眉,摸了摸荷包里的魔方,看来齐清羽真是喜欢这东西。便笑道:“我知他想要什么,若想玩,便自己来找我!”
“这……”莫问挠了挠头,“小姐莫要为难我啊。”
“你就照我原话回了便是。”贺兰心欣说罢,便带着四人上了自家马车,扬长而去。
车上桃月不明的问她:“小姐,难得十三皇子找你要东西,你为何不给他,多少还能讨个人情呢。”
迎春笑道:“你懂什么,小姐这叫欲擒故纵。”
“可是……”琼花抿抿唇,“小姐你确定这招对十三皇子有用吗?”
贺兰心欣摸出那魔方来,十指翻飞,没一会儿便还原了。
“怎么小姐你……”桃月愕然。
“这东西,儿时便曾玩过。”贺兰心欣笑道。她小时候第一次玩魔方的时候,就折腾了很久,最后是生生将这东西拆了重新组装上去的。最后在一个高人那里学到了一些技巧,得知了玩这个魔方是要先运算的,所以这种三层的魔方根本难不倒她。
今天丁世林拿出来这玩意儿,她便装作初次见到,本想着飞快还原惊艳一下众人,可是正巧齐清羽来了,她便想到,或许齐清羽也会喜欢这小玩意。
于是她便将魔方打乱,交给他。没想到,第一次玩魔方的齐清羽,就能将她刻意打乱得很难的魔方还原得不少。
而后,众人斗诗的时候,她便故意将魔方又打乱,看看是否能引起齐清羽的注意,果然他很在意。
在那种场合,他依旧如此,可见他确实对魔方上心了。所以,贺兰心欣这才有信心使“欲擒故纵”这招。
现在,鱼儿已经看到饵了,就等着他上来咬钩了!若是他很喜欢这魔方,自己又死死卡住不借给他,这一来一往,就能见很多次面了!
想到这里,贺兰心欣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马车没一会儿便驶回了安国候府。
贺兰心欣心情美美的回了家,却发现府里比往日安静了许多,静得让她有些不安。
四个丫鬟也发现了异样,左右一看,四周竟然没有一个下人,除了方才低着头开门的福伯以外,再没见过别人。就连福伯开了门之后,也飞快的消失了。
四人警惕的将贺兰心欣围在中间,慢慢的朝府里走。
行至会客厅前,便听到里面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随后便传来贺兰崇德一声怒吼:“滚!一群没用的东西!”
随即,会客厅大门大开,一群下人鱼贯而出。
贺兰心欣心头一惊,父亲虽然不是好脾气的人,但平日里对下人们也比较尊重,很少辱骂下人,今天发这么大的火,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小心地迈步走进会客厅里,见父亲一人坐在正中,旁边贺兰子勋陪着,正递给他一碗茶,却不料,贺兰崇德接过来就一把摔了!
贺兰心欣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父亲,心头一慌,生生将即将迈入的脚抽了回来……
贺兰心欣正想着,便听见父亲如同苍老了十岁一般的声音传来,“你回来了……”。
她心下一惊,再不迟疑,快步走到父亲面前,焦急的问道:
“爹爹,你怎么了?”
贺兰崇德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她,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眼睛竟然瞬间湿润了。
这一幕,将贺兰心欣震住了!
在她心中,父亲是个刚毅的铁血汉子,他在战场上流汗流血却从未流过一滴眼泪!今天,这是怎么了?!深深的不祥感笼罩在了贺兰心欣胸中,压得她异常的难受。
“爹……你不要吓女儿……”
贺兰崇德摇摇头,确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深深叹了口气。
贺兰心欣慌忙去拉贺兰子勋:“大哥,爹爹这是怎么了?”
贺兰子勋愤然道:“伯母出走了。”
“什么?出走?!”贺兰心欣愕然的看向贺兰崇德,问道,“阿爹,你惹她生气了?”
贺兰崇德摇摇头,右手颤巍巍的抬起,手上握着一块丝帕,看那颜色和材质,应是锦珠平日里用的。
贺兰心欣疑惑的接过丝帕,上面密密数百小字,字形笔锋倒与贺兰心欣的字颇为相似。
这几百字,虽没有什么文采,但是字字皆是真情。
但总归就是表达一个意思:思念北襄十几年的锦珠,终于要回北襄了,她对贺兰崇德既爱又恨,她不愿意再受这种折磨了,她更喜欢奔马草原的自由,嘱咐贺兰崇德照顾好女儿,不要去寻她。
看完丝帕,贺兰心欣只觉得一颗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寒……
说什么母爱大过天,原来都是胡扯,她根本就比不上什么“自由”!
贺兰心欣将丝帕递回父亲,冷声道:“为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掉眼泪,你丢不丢人!”从小到大,她从未以这种口气对贺兰崇德说过话。
贺兰崇德愣住了。
“要么去寻她,要么就忘了她!”
“可是……”
“你怕了她一辈子,听了她一辈子,这会儿也要听她的么?”
“心欣你这是……”
“你们两个的事情,以后不要给我说,我也不想听!”贺兰心欣说罢,一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心欣……”贺兰崇德慌忙站起要追。
一旁的贺兰子勋连忙扯住他:“伯父,心欣现在怕是也难受,你就由着她吧……”
“也罢……”贺兰崇德慢慢坐下,目光又缓缓落回到手中的丝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