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陌上桑》句*

5、第五章

　　美人香草，芰荷芙蓉，谁翻乐府凄凉曲。

　　除却求仙问道，当和尚是另一个好出路。等攒够了钱，再还俗成家，也不是不可以。

　　十三岁的王季就这样，被无力养活他的父母，送入了佛门。

　　宝刹庄严，梵音悠悠，禅师问道：

　　“不杀生，汝能持否？”

　　“能持。”

　　“不偷盗，汝能持否？”

　　“能持。”

　　“不非梵行，汝能持否？”

　　堂外，小姑娘正捧着莲蓬看。

　　——等我当上了住持，我就还俗娶你。

　　“能持。”

　　王季出家正法身，了断红尘，从此再没下过山。秦娘在山下等了八年，满心以为，自己能够赢得他的心，哪怕是在梦境中。

　　后来，她寄出的信再没了回音，哪怕是类似他还没当上主持的只言片语，也再不可寻。

　　买了捧栀子花，取出一朵来。一片一片的花瓣落下来，散了一地。

　　“他爱我。”

　　“不爱我。”

　　秦娘就这样，一片一片，痴痴地数着。

　　长久的杳无音讯，以秦娘上山寻他为终结。所有的矛盾都在那一天爆发。

　　谈起这个，那僧人有些羞窘，他狼狈地闭上眼睛，有些难以启齿。

　　“她破了贫僧的色戒。”

　　轩辕小哥也有点尴尬，接着问道：“所以你还俗了？”

　　那僧人点点头，面色渐渐平静下来。

　　事实上，那年孔丹小姑娘并未上山。她听说他当上了住持，却一直没有回信，直接回了凌州。

　　那入了空门，法号为慧远的和尚倒不甘心了，又追到了凌州。

　　“其实一切恶果皆缘于贫僧的贪念。金钱，名利，爱情，皆是虚妄。”

　　那烂柯寺确实是天下闻名，也不怪他会犹豫。不过，这和尚也确实是渣啊！一个孔丹，一个秦娘，这生活丰富多彩。

　　“她助贫僧堪破此关，而今，贫僧都说完了，只盼施主，也能给她一个机会。”

　　秦娘，不过是想要在这和尚有生之年，修得一副人身。

　　轩辕礼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开始往门外走。望着他的背影，韩钰咬了咬唇，追了出去。

　　…

　　那年，妖神出世，仙魔大战。昆仑山一脉，从来都是反抗的最为激烈，也最为惨烈的。昆仑山倾，瑶池水竭，横尸遍野，赤土千里。

　　妖冥魔三界洞门大开，人间兵伐不断，百姓民不聊生，那三个月的血雨，下得佛滴了泪。

　　千骨，妖神果不负其名。

　　虽然在这之后，妖神身陨，大地复苏，万物复生。

　　可刻骨铭心的记忆如何能够抹去。在妖魔面前，人，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其余一切似乎都那么不堪一击。

　　强者为尊，以杀止杀，尚武之风吹遍了九州。

　　曾今，长久的安逸生活让仙界纷争内乱不堪，天兵天将为了蝇头小利你死我活，门派弟子风花雪月，争风吃醋，自相残杀。道法自然，双修，本是为了顺应，却成了放纵。

　　以昆仑为首的西方南方山系开始只招收男子，以空桑为首的东方北方山系则只招收女子，长留，个别小门派和以昆吾为首的中山系则静观其变，尚未有动作。

　　有一部分人开始视爱情为洪水猛兽。

　　君不见，长留上仙只是谈个恋爱，都谈得山无棱，天地合了。

　　那魔界圣君，曾今笑傲六界，如今，若非春秋不败的镇压，早不知被那个妖魔给吞吃了。

　　魔，从来只忠于力量。

　　现在，三界似乎肃然一清。

　　…

　　再次见到杀阡陌，韩钰被此刻的场景给震惊了。

　　而今，他不再似那日的憔悴模样，容光焕发，丽色惊人。眉间一抹妖冶的血色印记，唇角勾起弦月的弧度，凉薄地笑着。

　　那棵大树的树冠倒在血泊里，树干竟是空的，不停地在往外淌血。断裂的手臂四散。数数，二小六大，正是八个。

　　他手上拿着翠绿的竹萧，尾部的红色流苏静静飘着，脚下，是一条巨蛇的七寸,用力一碾，那巨蛇红信吐出，女人惨烈的呻,吟让人胆寒。

　　“魔君——杀阡陌”，轩辕礼低喃着，将手放到了剑柄上。

　　魔君杀阡陌、白衣仙君、小骨

　　韩钰又被深深地震惊了，面无表情地问：“轩辕大哥，你爹，不会叫轩辕朗吧？”

　　“不是。”说着，眼睛仍然紧紧盯着杀阡陌。

　　“他是我叔叔。”

　　轩辕礼早已习惯了这种对话。轩辕是国姓，报上姓氏，就等于自报家门。

　　“神器被污，请魔君让晚辈将它带去昆仑洗净。”

　　杀阡陌笑了，周遭黯淡的一切仿佛都生出光来。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美得让天地失色…

　　“给了你，你会还回来么？”

　　轩辕礼垂下眼帘，握着剑的手又紧了几分，“晚辈无法做主，还需我派掌门定夺。”

　　杀阡陌美目流转，顾盼生姿，脚下却是狠狠一踩，那巨蛇又是一声惨叫，垂下头，不动了。

　　他踢开那条蛇，缓缓走来，笑道：“若本座要她来换呢？”素手一指，笑盈盈地望着轩辕礼。

　　轩辕礼摇了摇头：“我若是同意了，我的剑将没有任何意义，心魔滋生，修为不得寸进。”

　　他这话说的暧昧，韩钰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是修为，抑或只是她。

　　杀阡陌广袖一甩，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捂着嘴笑，绣金红衣衬得肌肤越发白皙莹润，“最讨厌你这样的臭道士了，同那白子画一个样儿。你可知，站在你旁边的，可是我家的桑树。萧给你，人，我带走了。”说着，手指搭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一只巨大的火凤从高空猛冲下来，韩钰眼前一花，已经被人拽到了火凤的背上。胸前鼓起的一团从衣襟里拱出个小脑袋，是萌萌。

　　它看看周围，眨了眨眼睛，又钻了回去。

　　身旁，云雾迅速地后退着。韩钰躲在杀阡陌的背后，死死地拽着他的腰带。

　　能不拽着吗？

　　坚定地摇摇头，会被吹跑的。

　　“撒手，我腰带快掉了。”

　　“风太大，我听不见。”

　　然后，腰带真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