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迷雾》麋鹿少年

2、第二章

　　散场，出场馆，准备回酒店。
　　木橙住的酒店是另一个粉丝妹子预订的，总共四个人拼一间房。木橙通过手机通讯找到和自己一起拼酒店的同伴聂儿，聂儿告诉她自己预订的酒店是和纪郁岑同一家，La lune酒店，之前没说是因为怕说了太多妹子都找自己拼房，而她很不幸地有着选择焦虑症。
　　和纪郁岑同酒店？啧啧啧，木橙心里顿时一阵人品爆发的傲娇啊= =。
　　两个女孩子一番天南地北的胡乱小侃后，就欢天喜地地勾着背，搭着肩，一起回酒店了。
　　因为喜欢上同一个人，拥有着同样的心情，所以在初次见面时就能卸下一身的防备和界限，坦诚相待，何其幸运。

　　地铁，公交车，最后跟着手机GPS导航徒步行走，兜兜转转却怎么也找不到入住的酒店。聂儿坚持自己能找到不想打的，皱着眉头仔细地分析了一遍手机上的路线，带着木橙穿过空无一人的暗暗长道。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终于出现了酒店的标牌，木橙心里终于泄了一口气，要再找不到，即使聂儿不肯打的也得打了。两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实在太吓人了，而且这年头治安还不太好，而且，木橙怕黑又怕鬼。
　　沿着酒店门口的喷泉拐向酒店，晚风吹拂着面孔，喷泉偶尔溅出的水滴洒在木橙的脸上，凉凉的，期待的思绪随着脸上蒸发的水珠纷飞。
　　你……会突然出现吗？
　　出旋转门的时候不小心一个踉跄，酒店大厅的保安好心地叮嘱要小心，木橙不好意思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两人穿过明晃晃的大厅，走到电梯前等待，聂儿压低声音在自己耳边附语：“我听说，这个酒店的电梯只能停在比自己住的楼层低的楼层，不能去比自己楼层高的，你说怎么办啊。”
　　La lune酒店是H市最高档的法式酒店，为了入住客户的安全，酒店的电梯只有房卡的感应后才可以按楼层，不然电梯是静止不动的，而且电梯到达的楼层只能是比自己入住楼层低的楼层。
　　然而，纪郁岑住在21楼，木橙她们在12楼。
　　木橙眨巴着眼睛，弥勒佛般乐呵呵地说：“那咱们试试呗，万一天助我们也，系统坏了呢，如果不行就回去睡觉喽。”万事虽难免期待，但别不强求。
　　两人拿着房卡，掩埋着“伟大的计划”，镇定地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等电梯门关上后，同伴将房卡放在感应区域，先按下自己入住的楼层后，再怀着侥幸的期待迅速按下了21楼，看来真的是天助她们也——21楼的按键，居然奇迹般地亮了！
　　“yes！看来老天真的显灵了啊！哈哈哈！！”两个人兴奋地抱在一起，之后又立即分开，急忙对着电梯门捋捋头发，整整衣服。
　　电梯从1楼到21楼的短短几秒，木橙的心突突直跳，双手即使紧握成拳，手心仍旧不断冒汗，紧张的期待又带着一些不安，开门后，会不会就能见到他随处溜达的样子呢？但……他会不会觉得……粉丝去他的楼层是一种打扰呢？后一种想法让木橙有些犹豫。
　　正在她犹豫之际，21楼到了。
　　木橙紧张又小心翼翼地跨出右脚，然而当脚刚刚落到红色地毯上，就望见众多保安双脚岔开，笔直站立，威风凛凛地一齐望着她，和她的脚，眼神中充满警惕。
　　木橙条件反射般地立即收回自己的右脚，在对方准备开口阻止之前，礼貌地微笑，“不好意思，我不上去，辛苦了。”
　　其中一个长相英俊的保安见木橙比较安分懂事，友善地说了一句，“他已经睡了。”木橙感谢地回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谢谢。”
　　电梯门缓缓合上。
　　“哎哟，要不要这样的啊，保安都从电梯门口排到走廊了，根本连影子都不可能看见嘛。”同伴哀声抱怨，但随即又说，“不过……知道他已经睡了我就安心了。”
　　木橙注视着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样子，许久后温柔地缓缓开口说，“恩啊。”

　　“嘀”，紧闭的酒店房门被打开。
　　“郁岑，这是今天的大合照。”小黑走到郁岑的身边，把照片递给他。
　　“恩。”郁岑坐在白色地毯上，正靠着床沿喝红酒。
　　他抬起撑在床沿上的手肘，接过照片，把它放在一旁的小圆木桌上，望向小黑说，“今天辛苦了。”
　　“没事啦，反正你人气高点我的工资就高点，不亏，哈哈。”
　　小黑是纪郁岑御用多年的经纪人。
　　郁岑朝小黑晃了晃酒杯，“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不了，明天一早我还要向老总汇报情况呢。”小黑边说边朝门口走去，离开前叮嘱，“你也别喝太多啦，明天还要赶飞机，早点睡，我走了啊。”
　　郁岑低垂着眸，温和又略带欣慰地笑着说，“恩，放心，最后一杯了。”

　　小黑走后，郁岑拿起小木桌上的照片，眼神一下子就聚焦在坐落于自己身后的小小脑袋上——那莫名熟悉的面孔上，眼神就像是烙在了自己的背影上。
　　原本已经凑到唇边的酒杯霎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即微倾身子，伸出右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精致铁盒。
　　打开铁盒，仅有的两张人影覆盖在一张张取景独特的风景照上——
　　一张照片是女孩在人行道旁低着头兀自发笑，头顶上方的绿灯却直直地亮着。
　　一年前L市的冬天。
　　木橙从咖啡店里出来，左手拿着浅蓝色雨伞，右手握着一杯抹茶拿铁，悠闲地走在雨水未干的街上，迎面而来步履蹒跚的老奶奶拎着清晨刚买的菜，与紧紧牵着妈妈的手的小孩擦身而过，木橙看着他们，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雨水随着街道的轻微坡度往下流，透明雨水里映出街边的细沙石子，从木橙的身边淙淙流入黑色窨井盖里。木橙迎着坡度往上走，手习惯性地前后晃动雨伞，左转想要横跨人行道，红灯，停下。
　　雨伞在主人停下的瞬间急速晃了几下也静止不动。

　　郁岑开着车，看见前面的绿灯不停闪烁预示着即将转为红灯，索性停下。
　　无聊张望间，前方人行道旁站着的一个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着装和他极其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驼色军大衣内搭一件浅色牛仔衬衫，下身深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黑色白边的帆布鞋。马路对面已经绿灯，她却低着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并未迈步。
　　郁岑在车里不禁轻笑，觉得甚是有趣，竟然有人跟自己的审美如此相似。右手随即拿起副驾驶座上的黑色单反，镜头对准右前方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女孩，按下快门的瞬间，却不经意捕捉到她毫无预兆的轻眉浅笑。
　　郁岑看了看相机屏幕里女孩的样子，又抬头望着车窗前的女孩——清晨十分，路的尽头是一大片澄澈如镜的天空，天空远方积聚的云团逐渐消散，散云把被遮覆的太阳分割成好几格，阳光从每一个格子中散露出来，洒在马路对面满脸笑意的女孩身上，是那样的暖。
　　不知是觉得有趣还是什么，郁岑突然间有了个好心情。
　　车窗对面绿灯亮起，两旁的车子都飞速开出，郁岑手握方向盘，瞥了一眼已经到达马路对面的女孩，嘴角微扬，脚踩油门，疾驰而去。
　　另一张，复古装饰的咖啡店门口，一女孩手拿饮料，匆匆离去，背影里的浅棕色马尾衬着全身暗色系的着装。

　　一周前L市的夏天。
　　炎炎夏日，太阳烘烤着地面，耳边充斥着蝉鸣声，木橙走在寥寥无几个人的街上，一边拿着手机导航，一边不断四处张望着寻找路牌和门店，视野里的物体在大地蒸发出的热气里微微晃动，木橙忙着找路，满头的汗都来不及擦。
　　拐过拐角，一个装饰极具古典风格的门店——“Bonsoir café”，心心念念的咖啡店名字赫然印入眼帘，木橙心里长抒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
　　打开门进去，室内的冷气顿时袭来，门口上方的铃铛被撞击后发出清脆响声，整个店除了灯以外全部采用木制装饰，收银台，楼梯，桌椅，无一例外；地上平铺了红木地板，木椅和木桌排布在两侧，中间是一条通向收银台的宽敞长道，收银台旁是通向二楼的旋转木梯。
　　木橙略微地擦了擦汗，走向收银台，鼻子里吸入一股清新木香。
　　服务员小姐温柔礼貌的声音灌入耳内， “小姐，您好，请问你要喝些什么？”
　　面前的女孩子脸上浮现出甜甜的微笑，睫毛微垂，略带羞涩地说，“香草拿铁。”
　　“好的，请问还需要些别的吗？”
　　“不用了，谢谢。”
　　“好的，40元，这是您的小票，请您在一旁稍等。”
　　付钱的时候木橙心中暗自感慨，自己平常一杯奶茶8、9块就已经觉得不错了，现在一杯饮料价格如此非人类，果真土豪就是土豪啊。
　　哎，反正，喜欢明星就是一场银子的战争啊。
　　从服务员的手里接过那杯咖啡色上覆盖着一层白色泡沫的饮料时，木橙眼带抑制不住的温柔笑意地，盯着手里的杯子。
　　总觉得，这一杯，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凑上杯口喝一口，唔，香草拿铁...原来是这样子的一个味道啊。走向店门口的步伐越发轻快，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大，感觉就快要挂不住了。
　　出店，停留在手里握着的饮料的视线却怎么也移不开，溢满眼眉间的，是早已预料到的满足，和旁人无法理解的小小幸福。
　　郁岑开车来到“Bonsoir café ”，原本拔了车钥匙，准备转身去开车门的那一瞬间，望见一盯着自己手里的饮料，傻傻发笑的女孩从咖啡店夺门而出。车里的他不禁笑出了声，诶，居然有人很有眼光地和自己的着装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嘛。
　　女孩上身一件简单的黑色吊带，下身黑色紧身裤，长长的头发扎着高高的马尾，脚夹一双黑色人字拖，而郁岑，黑色短袖黑色运动裤，外加黑色人字拖，如果现在是晚上，两个一身黑真的可以一起去隐身了。
　　可是，这种感觉为什么让人觉得似曾相识，这个人的笑容，自己曾经好像在哪儿见过。
　　正待郁岑想要看清楚一些她的脸时，她却已经转身朝前走去。郁岑的右手在这时候居然下意识地，快速从右座拿起黑色单反。
　　咔嚓，女孩离去的背影被瞬间定格。
　　郁岑手拿停留在女孩纤细身影界面的相机，眼睛望着前方女孩离去的背影，浅棕色的马尾一晃一晃，直至缩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打开车门，下车，举步走入咖啡店。
　　在郁岑走向收银台的一路，店里坐着的一些眼尖的女生，张着嘴巴，猛戳身边的女伴，用手指着走进来的人，努力压制着兴奋和激动窃窃私语着什么，而被讨论的对象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神态自若地走向收银台。
　　收银员小姐眼看对面的人越走越近，脸上毫无征兆地泛起了红晕，带着些许爱慕的温柔，微笑着说：“先生，您好，请问您要喝些什么？”
　　“香草拿铁。”

　　而此刻的酒店房间里，郁岑缓缓伸出手，轻轻拿起小木桌上的照片，然后瞬间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件，那天咖啡店前没认清的女生背影，和一年前红绿灯前的那个女孩，是同一人，而第二件，就是这个两次都让他不自觉举起相机的女孩子，和今天台下那个女孩子，是同一人。
　　郁岑视线停留在照片中那个用眼神烙在自己背影上的女孩，久久未移，嘴角一抹笑意轻轻地停留在唇边。
　　原来，这么多不期而遇，竟然都是你。

　　而同一家酒店的另一件房间里，木橙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却难以入眠。
　　H事不愧是繁华都市，明明已经过了零点，却仍旧灯火辉煌，如此绚丽璀璨的灯火，正如木橙心中的太多情绪，并不熄灭。
　　今天，我为你奔赴而来，你也真真实实地站在了我的面前，可是我却觉得，这是你离我最远的一天 。
　　早上接机，我从机场T2航道像个疯子一样跑到T3航道，引得旁人频频侧目，你却已经从秘密通道悄然离开；记者招待会，我在酒店会议厅旁的电梯口蹲了一个多小时，腿已经麻到毫无感觉，却仍旧死死地盯着电梯口，工作人员说你不会来了，别等了，可我就觉得你没走还想等，他们却下了逐客令不再让我继续等下去。
　　有些人有门路，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会议厅看你，而我在一楼电梯门口死死扒住门不让它关上，对里面的媒体人说，拜托你带我一起进会议厅吧，多少个拜托，还是遭到他的婉言拒绝。
　　虽然婉言，却仍旧拒绝。
　　你在会议厅里对着众多媒体人发言，被我堵着的电梯门，在里面的人按了很多次闭合键后，终于关上，银色的门上映出自己的一脸失落 。
　　晚上粉丝见面会，我坐在台下，离你只有6步的距离，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你嘴角笑起来的弧度和左手手腕处的精致细小的树木形刺青，还有你每一双鞋子的样式和花纹。
　　却，无法跨出，迈向你的任何一步。
　　而我若能有幸上台，伸手想握手，会被人迅速打掉，走上前想拥抱，连一步还没跨全就会被人拦住，明明语塞却还是想把心里的话说给你听，话筒却怎么也不会到我的手里。
　　也许，距离，就是我在12楼，你在21楼，前后颠倒的数字，垂直18米的距离，我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入眠。
　　心里的太多，拣得出能说出的又太少。
　　只有，晚安。

　　太多的心情在胸口起伏，她有点想去楼下走走，这个念头一出来，身体便付诸实践，轻轻地从床上起来，踮着脚走到门口，以免把同伴们吵醒。
　　随着长长的廊道，天蓝色小象图案的人字拖踏在深红色的柔软地毯上，举步走到电梯门口。
　　一旁显示的数字正从17渐减，木橙有些微的意外，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了，居然还有跟她一样没睡的夜猫子。
　　然而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彻底傻了。
　　纪郁岑背靠电梯，耳朵里插着白色耳机，他身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背心，下身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和木橙一样，脚上一双人字拖，只不过他的是纯黑的，无图案。
　　细碎的黑发些微地遮住了他的眸子，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却清晰可见，长而微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他眸子里幽深的光，薄薄的唇，似淡如水。
　　郁岑低头听着音乐，完全没有意识到电梯门口愣怔的木橙，不过里面的人好像因为电梯门过长时间开着，但却迟迟不见人进来而抬头，恰好与木橙四目相对。
　　纪郁岑一双目如朗星的眸子对着木橙，墨色般漆黑的瞳孔，宛若星辰流光碎在眸中，澈如清水，明如月夜，隐隐地透着一股静默冷淡，看得木橙心跳猛地漏了一个节拍。
　　电梯里的人在看到门口愣怔已若雕塑的人后，淡如水的薄唇突然轻轻勾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橙竟然从他意外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电梯门开始慢慢闭合，就在木橙以为这张清秀里透着俊美的脸，就要消失在即将闭合的电梯门里的时候，电梯门的闭合却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止住，两扇银门一触即闪。
　　木橙的手腕突然被一双宽大的手掌包裹，手腕处传来对方手掌的温热，然而下一秒，木橙整个人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进了电梯里。
　　木橙这次真的愣得彻头彻尾了……心跳被这一拉，一下子从爆表转到近乎停止。
　　木橙努力从大脑的边缘线扯回那仅残存的一丝理智，抬头望向他的眸子，刚想要开口说谢谢，却直接听到他似笑非笑地对自己说了声，“不客气。”
　　纪郁岑一贯清冷的声音里难得有了异样情绪，好听的低音带着淡淡的磁性，还带着些隐约笑意，木橙听着不禁一下子耳根子红了。
　　既是因为囧到极点，也是因为好听到极点。

　　不声不响的空气在凌晨两点的寂静中流动。
　　“滴咚”，电梯门打开。
　　木橙还沉浸在他好听的声音里没能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走出电梯，却背对着身后的人问，“你准备一直呆在这里了么。”
　　一经提醒，木橙终于反应过来，赶忙在电梯闭合前跨步出去。
　　木橙原本是出来散心的啊，可是经现在这么一来，别说心了，真是连魂都已经岌岌可危了啊…> <
　　木橙一想到刚刚在电梯门口的失魂如雕像，和在电梯里的因声失心，就恨不得找个地洞挖了进去……
　　还能有再比她魂不守舍点的粉丝了么……想着想着，木橙居然跟着纪郁岑的背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酒店大厅一个小club的柜台前，服务员温柔的声音响起，
　　“小姐，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呢？”
　　清心丸有么……要不镇定剂也可以啊……
　　“你们有什么……”
　　“额，这个就比较多了啊，各种酒水啊，零食啊，还有蛋糕点心之类的，这个看您的需求了。”
　　木橙在温柔的女声中渐渐地恢复了平静，“蛋糕点心？黑森林有么？”
　　“黑森林有的。”
　　“那给我来一小切片黑森林吧。”
　　“好的，您稍等。”
　　正往沙发上坐的郁岑嘴角在昏暗中不禁有微微上扬。
　　原来她喜欢吃黑森林。

　　服务员将从冷冻柜里拿出来的黑森林切片包装好，递给木橙，“小姐，您的黑森林好了。”
　　木橙礼貌地接过，“谢谢。”
　　已经恢复理智的她，直觉反应是纪郁岑在深夜凌晨下来club，应该是想一个人呆着吧，旁人应该不便打扰，即使是有着诸多闲杂感情的旁人，比如她。
　　脑子里的直觉反应到这儿，木橙就马上拿着蛋糕转身离开，走向电梯。
　　正在她转身朝向门口时，却发觉有个身影正在走来。
　　纪郁岑……？
　　木橙有些愣，他不是要一个人休息么？难道自己推断错了？
　　电梯门缓缓闭合，凌晨两点多的电梯与外界隔绝，安静得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
　　木橙原本恢复的平静还是难免被身旁的人打乱了，喜欢了五年除了昨天就从未见过的人此刻正在她的身边，她再淡定也还是难免有些激动啊。
　　然而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逐渐增加，这就意味着她和身边的人共处的时间就已经只剩残存的几秒了，本是巧合的相遇，在即将离别的宣告下，木橙竟生出了这样一股不舍。
　　这样一别，此后不会再有这样的相见了吧。
　　木橙思绪纷飞之际，电梯却已经不合时宜地停下，电梯门自动打开。
　　木橙看着前方空而狭长的走廊，心中一阵落寞，即将离别，终是短暂，连常人常说的相遇都够不成，但这样连相遇都算牵强的离别，若开口道别，她怕不够资格。
　　忍住心中不断冒出的那股强而有力的不舍，她迈出了步子，跨出电梯，没有给身后的人留下一丝不合时宜的尴尬与她怕多余的不舍。
　　正在木橙的右脚刚要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却听见身边的人问她，“抹茶蛋糕要不要吃。”
　　仍旧是低沉的声音，但却还是让人无法抗拒的好听。
　　木橙闻言惊讶地抬头，他现在是通过电梯的短短十几秒看穿了自己吃货的本质么……就在需要答复的那么几秒，木橙的大脑已经飞速从站在我面前的是纪郁岑真身么，纪郁岑为什么要给我蛋糕吃，纪郁岑是不是认错人了，直到最后成功轮生为蛋糕为什么是抹茶味的。
　　纪郁岑看着她一脸的受宠若惊和满满的疑惑，还有那透露在脸上变化飞快的推理，不禁有些好笑，但还是憋着没有让自己流露出这种看到对方失算后的愉悦。
　　因为他的直觉很警觉地告诉他，他今天不经意透露的愉悦，已经太多了。
　　郁岑并未看向身边的人，眼睛半垂着，像是在看电梯门上的倒影的脚部，又像是在看电梯里瓷砖地面上的精美花纹，些许刘海和长长的睫毛一齐遮住了他的眸子，也遮住了他眸中的所有情绪，但零点一秒后，他的右手缓缓伸出，纸盒的手柄却挂在食指上，相连的手柄下整个纸盒微微晃荡，木橙觉得就像风铃一样。
　　看不清纪郁岑的神情，但木橙在已经到达极点的受宠若惊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些微的颤颤巍巍，最后食指神经手柄下的空隙，将纸盒里蛋糕的重量转移到自己的食指上，指尖还略微留有刚刚触碰到对方指尖的触感，在木橙还没从这微妙的触感中脱离，电梯门已经开始不声不响地缓缓合上。
　　木橙本能性地赶忙跨出电梯，出去后才发觉自己刚刚竟失神到忘了说谢谢，刚回头想开口道谢，却发觉纪郁岑俊朗的脸已经随着电梯闭合的最后一条缝隙消失，只留两扇紧闭的银门，倒映着木橙的一脸怔然，和还未开口的模样。
　　讶异的感觉还在此起彼伏，胸口突突的心跳还回想在耳边久久不退，以及食指上悬挂着的微微重量，和指尖还未褪去的微妙触感。
　　原本的不眠之夜，如今注定只会更加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