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紫上薰

16、第六夜 b

　　当年建造的研究所集结了地球最高科技，可以想见的是现代化恢宏的建筑群落，能够让身处其中的人都倍感自豪。但是因为保密原则，除了内部人员和各国首脑，没有一个外人见过研究所的模样。唯一能远远观望的那些为禁区提供服务的周边住民，也早就消失在那场大火中，化作了现在空气中的尘埃。所谓禁区，当年的繁荣已经变成了海市蜃楼，又或者是存在于人间地狱的一场梦幻。
　　斯龙手中的地图，是王警官多年研究拼凑出来的。蓝本是多年前他的女儿回家后的描述以及工作相片中透露出的细节，但这并不足以完成精确的绘测。在女儿失踪后，老人利用警署的便利，一直搜集着有关禁区的蛛丝马迹，一点点的描述都会被他记录下来反复琢磨，然后添加到之前绘图中，才变成了目前这张大致能看出结构的地图。
　　可是，当地图面对的是不复存在的空间，这片废墟着实成为了一道难题。
　　禁区的早晨7点，完全没有苏醒的意思。
　　阳光透不过浓密的气霾，肖吟甚至需要时不时擦拭眼罩部分，才能够看清前路的方向。风沙卷杂着生物残骸不时袭击着裸露的皮肤，看不见的侵害不多时就让肖吟浑身有种皲裂的灼热感。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胸口的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而凯利的生命也仿佛时刻在向她召唤。只是偌大的废墟，就靠他们三人用脚丈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冥冥中有种力量仿佛在牵引着他们来到深渊。深渊，因为大爆炸中心地带已经凹陷成一个沙漠盆地，即便这几十年风沙吹积，也还是比周围要低陷三五米。他们站在边缘，仿佛看到曾经辉煌庞大的建筑群落里，怀揣着“为全人类最高科技发展努力”的崇高信仰的人们，召唤着他们从禁区的边缘滑落。
　　“大爆炸应该是发生在地下一……啊呸！”乔警官用喊话来增强声音的穿透力，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灌了一口沙尘。他嫌恶地往地上吐着混杂着颗粒的白沫，如果你想到这些浓重的空气里混杂着不知名的化学物质还有人类尸骸分解物的话，谁都会恶心地想要把肠胃都吐出来清洗一遍。
　　肖吟把水递给了乔警官，但是却被他皱着眉头摆手拒绝了。这次他们只带了两瓶一升的饮用水，准备的巧克力和压缩饼干也是两人份的，如今多了一个人，所有的物资都要分配给三个人使用，乔警官自然不愿意把水浪费在漱口上。
　　肖吟明白乔警官心中所想，把水放回背包后，从腰包里掏出了两副对讲设备，分别交给了两个男人，示意他们戴上用来辅助通话。
　　“爆炸估计发生在一层或者二层，虽然地表已经没剩下什么了，不过我推测地下层应该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乔警官，我们分头找找看有没有地下层的入口。”对讲系统把斯龙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递给了乔警官，而正顾自己四处查看的肖吟被斯龙一把抓在了身边。
　　“你，跟着我。”斯龙用手势点了点肖吟，示意她跟在自己身边，就把注意力全部投向了地面。
　　手电在黑色的砂石间来回探照，跟随其后的斯龙用脚步扫荡着前进，一面丈量砂石积累的深度，一面清扫表面覆盖的浮尘，查看那些被掩盖的建筑体是否有蛛丝马迹。
　　“快看这里！”肖吟忽然激动地扯住斯龙的手，却被趁虚而入的沙尘呛到不停地咳嗽起来。翻肠倒胃的恶心口感让她呛出泪花，几乎要咳出了血，这时候她才体会到乔警官刚才克制着不要自己的饮用水那得花多大的忍耐力。
　　斯龙连忙拍起肖吟的后背，也和肖吟一般条件反射地拿出水瓶递给她。但肖吟摇了摇头，强行忍住了难以言状的滋味，然后指向脚边。斯龙照亮了肖吟指向的地方，那是地面上，在黑尘堆积下隐约可以看到金属的颜色。
　　斯龙和肖吟四目相对，立刻蹲下来，在地上清除砂石。之前清理的地表基本是砖石结构，并且因为大爆炸大多残破不整，而唯独这个地方，地表是平整的金属。通常在建筑中，特别是地上空间，地面的材质大多为钢筋架构加上砖石。而纯金属结构的几乎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传送通道。
　　斯龙加紧了手上的清理，不多时，一个金属结构的正方形的板块就曝露在两人面前。
　　“怎么样？这是什么？”肖吟这次学乖了，蹲下了身子，皱着眉头靠近斯龙耳边，用身体的背面挡住风沙来袭的方向，尽量减小张嘴的幅度。
　　“这应该是地下层的紧急通道。当年已经有了传送带的装置，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一定会留下紧急出入口。你看这一块是密封的金属板，应该就是手动的后门了。”斯龙开始在附近摸索起来，一边对肖吟解释道，“如果是我，手动的开关一定会安装在附近的地面，也一定是在这一整套金属装置上，以确保地下区域的完整性。”
　　肖吟点了点头，也开始在另一个方位摸索起来。不多时，肖吟兴奋地用手敲打起地面的金属，用“咚咚”的沉闷声音引起斯龙的注意后，才向他招了招手——她可不愿意再被沙尘恶心一次了。
　　在离金属门板不远处的砂石中，有一个非常小的金属卡扣，浅浅的凹槽几乎都被砂石掩盖了，如果不用手去触摸，在目前这样糟糕的视线里，是很难被发现的。斯龙在检查了一番之后，向肖吟点了点头，仔细地清除着卡槽里的沙粒。
　　“可是……这个要怎么打开呢？似乎是门禁？”肖吟皱着眉头看着斯龙，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神秘的水晶卡片，惊讶的目光隔着透明的水晶卡片交汇在一起。
　　斯龙朝肖吟点了点头，在他的注视下，肖吟把水晶卡片缓缓插入了卡槽。刚刚好的大小，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我想错了？”肖吟满脸迷惑，有些丧气地跪倒在地，双手用力地拍向地面。就在这个时刻，有道白色的光芒应声从肖吟的指尖迸射出来，吓得肖吟跳了起来。
　　那原本黯淡无光的卡槽，开始流转着白色的光辉。
　　“这……”肖吟惊讶地看着斯龙，而斯龙还是淡定地注视着卡槽。
　　“这个卡片应该是个能量源，用来启动紧急入口的。想不到当初他们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找了其他的能源来做门禁卡。”斯龙说着，不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由沉重缓慢慢慢变得顺滑，然后瞬间安静下来。
　　“乔警官，我们发现了入口，在我们分开的地方正东方向50步远，我会用手电指引你。”斯龙一边和乔警官通话，一面让肖吟将手电照向来时的方向。自己走到打开的入口检视，又回到开关处，拔下卡片观察入口的情况。大约停顿30秒后，入口自动关闭，而当他再把卡片插入卡槽，和肖吟之前的情况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怎样，发现了什么？”斯龙的耳朵里传来略带喘息的声音，抬眼望去，看到乔警官吭哧吭哧地迎着微弱的手电光芒向他们跑来。即便隔了不远的距离，他还是学了乖，双手掬成口罩，捂着口唇通过对讲系统和斯龙交谈。
　　斯龙把下巴朝肖吟点了点，然后指了指前方地面上的金属关卡。
　　“入口可以开启30秒，准备好进入地库。”斯龙的声音只有乔警官能够听到，他点了点头，拉过肖吟站在了金属地面接缝的边缘，一面把肖吟的手掌又按到了卡片上。紧接着看到一道白光从肖吟的手掌间穿透出来，金属面板不情愿地发出摩擦的声音，收回禁锢的关卡。
　　“走！”乔警官第一个跳入洞口，然后是肖吟，最后的斯龙顺手拔下卡片，紧跟在肖吟身后进入了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台阶，在金属关卡关闭后，消失在黑暗中。
　　整个世界忽然又陷入了死寂，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未知和黑暗一样，湮没了整个□□和思维，空白到无法感知自己。
　　“啪”一点火光刚刚擦亮就被吞噬。
　　又是微不可闻的一击轻响，刺眼的光亮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射线，让肖吟紧张得退后了一步，而背后抵上了微微冲抵的力量，让她几乎失声叫出来。
　　“别怕，我在。”斯龙的声音低沉地传来，面前的射线调转了方向。肖吟重新打量了可以被看见的范围，只是狭小的台阶，两面都是墙壁，而三个人相邻而站。
　　乔警官戴上了头灯，这道光线就是从他的头上照射出来的。他转过身来的时候举着打火机，对身后两人说：“这里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不过……空气还是不能呼吸。”
　　斯龙点了点头，也打开了头灯的开关，关闭了手中的电筒熄。光亮让肖吟感到放心，她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倒计时，已经过了6个小时了，不知道地下到底有什么，万一这里没有可以呼吸的空气的话，如果要考虑原路返回的时间，供氧系统只能支持他们6个小时的探险。虽然有备用氧气，可是……肖吟计算了下时间，在手表上开启了6小时倒计时提醒。
　　乔警官回转身子，头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肖吟拿着手电往下面照下去，只看到阶梯蜿蜒而下，没几步就淹没在黑暗中了。三个人用头灯和手电自发组成了高低高照明组，将将能够确保安全前进的区域。就这样以乔警官打头阵，以斯龙殿后，保持着紧密的距离，中速向前走去。因为没有办法看到全局，即便是王警官拼凑的地图上也没有记载这样的通道，肖吟只能看着眼前的台阶盲目地前进。这种感觉与在一望无垠的大海漂流，或是在冰天雪地中步行是一样的，放眼望去只有一个单调的色彩，而自己被湮没在其中，无法得知身处的位置。
　　这样丧失方位感的前进，很快就会让人麻木，思想开始漂浮放空，如同被蒙上眼睛推磨的驴子。肖吟机械地跟在乔警官的身后，可是心里却充满了谜团，大脑不知何时就不由控制地钻入了混乱之中：“你说，这张卡片，到底是谁送来的呢？难道是王警官？”
　　她这句话问话是对斯龙说的，近乎喃喃自语的声音，在这个只听得见脚步声的空间里却分外扎耳。还没等她从思虑中抬起头，一个趔趄就撞上了前面那堵肉墙。
　　尽管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乔警官始终没有怠慢锻炼，这一回转身子，倒是差点把肖吟反弹到墙面，幸亏跟在后面的斯龙及时扶住了开小差的身子。
　　“你说我师父给了你什么？”乔警官没在意肖吟的窘迫，刚才听到自己师父的名字，便想问个明白。
　　“是这个。”斯龙掏出那块水晶卡片，在黑暗中难以观察清楚，他便把卡片递给了乔警官，“刚才打开入口的通行证，在我们出门前，有人送到了我家。”
　　乔警官仔仔细细来回看了一番，摇了摇头：“肯定不是师父的，我没见过。而且，这个东西像是能量块，太高级了，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
　　乔警官摊了摊手，水晶卡片却被肖吟一把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塞回自己的腰包。乔警官看了眼斯龙，耸了耸肩膀，又转过身，继续履行先锋的职责。
　　斯龙拍了拍肖吟的肩膀，然后轻轻往前送了一小股力气：“不用想那么多，既然是想让我们进来的，就刚刚好。对方肯定在等着我们，说不定就在下面。快走吧。”
　　三个人的探险队继续出发，在黑暗中仅凭着一丝光芒前进着。慢慢地阶梯开始开阔起来，一面的墙壁消失不见。又不知道走了多久，阶梯拐了好几次弯，终于消失在地平面上。
　　斯龙拉住肖吟，让乔警官一个人往前走了十步，只看到头灯的光芒360度绕了一圈，然后听到空旷的声音：“这边都是平地了，天哪，建筑层高竟然那么高，我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回音了！”
　　确认了暂时的安全，斯龙和肖吟才走上前和王警官汇合。一面走，两人一面用自己身上的光源打探着环境，可是灯光穿透力始终不够，只能看到他们下来的阶梯这边模糊的景象。
　　“应该是上面的楼层塌陷下来了。”斯龙一边说出自己的推测，一边向地面看去，果然在他们的脚下，除了咯吱作响的墟石，四周围越靠近墙面的地方，越是有巨大的石块或者钢铁结构掉落堆积的残骸。
　　“啪啪”的细微声响又在黑暗中响起，微弱的火花几乎迸发不出力量，被生生压制了。
　　“这里的含氧量似乎比刚才还要低。”乔警官有些失望地说道，这就意味着向大家宣告，时间紧迫。
　　“现在是7月27日中午11点15分，我们的氧气已经用了将近9个小时了，也就是说，我们最多还能够有3个半小时的时间来查探这里，就要准备返回了。”肖吟向大家通报了时间，然后望着四周看不尽的黑暗，“不过，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呢？”
　　完全置身在未知的空间里，虽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但肾上腺素开始激烈地生产，心跳急剧加速。只有置身其中，才发现原来恐怖片所描绘的环境，真的比想象中更为惶恐。
　　“等一下。”斯龙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摊开了王警官给到他们的地图，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刚才离开越野车出发的时候，斯龙做了相对定位，前进的时候特意用每十步作为一个丈量。因为在这个黑不可见的地带，只有手上的罗盘可用。斯龙就利用自己的标准步长和罗盘指对的角度来定位。可是现在……他掏出了纸笔，一边计算，一边在地图上进行定点。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个位置。”最后斯龙用笔尖敲打了一下图纸上的某一处。
　　肖吟和乔警官都蹲下了身子，伸长脖子看去，那是一个类似于杂物间的地方。
　　“根据我们的推断，大爆炸应该是临近地面楼层爆发的，比如地面一层、二层或者地下一层。而我们到了这一层地面基本完整，我刚才也查看了，似乎那些碎石都是掉落物，所以我推断这应该是在地底层，或者说底基层。虽然那个紧急入口，我可以八九不离十地定位。不过我们下来的时候，阶梯的投影距离就很难准确估计了，大约是在这个方位。”
　　斯龙用笔尖在图纸上画了个圈：“只不过我认为，作为紧急出入口，很有可能是跟仓库设置在一起的。也就是说当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只有这个入口可以连通地面和地下。那么我会把这个区域建造成最可靠的空间，并且储备足够多的食物、水和用品，以保证幸存者的存活率。”
　　肖吟听了斯龙的分析，不禁佩服地点了点头。
　　“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最重要的东西也会被放置在这个区域内。”斯龙收起地图，开始四处打量。在这黑暗的空间里，肖吟即便佯装着淡定的模样，心里还是害怕到不行，紧紧跟在斯龙的身后，不敢走开一步。
　　“你很害怕？”冷不丁地乔警官抛来一个问题，即便身处在未知的危险中，他还是习惯性地调笑着，让肖吟尴尬无比。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地时候，却有一股让人安定的力量从手掌传来。肖吟侧目看去，斯龙仍然在专心致志地检视着四周，但左手已经握住了肖吟的右手。
　　这真是一个死亡空间，没有一丝生机，没有光线也没有声音，甚至连他们发出的声音和那么一点点的光亮也很快被黑暗吞噬，得不到一点反馈。此时三人的队伍已经变成了正三角，由乔警官打头，而斯龙和肖吟则跟在后面并排而行。在一段摸索前行后，乔警官停下了脚步。
　　“我觉得有些不对，如果是仓库，应该是堆满了东西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空旷。”乔警官的头灯逐渐照射不到四周的墙面，地上掉落的废墟也少了很多，几乎是总在一个空旷的平地。
　　斯龙皱了皱眉，又一次打量了四周。他确信自己的推断不会错，就算不在仓库，也应该在仓库附近。但是现在把光线照射出去竟然看不到反馈。
　　乔警官向斯龙要来了地图，重新翻看起来。这些年他对地图已经了如指掌了，的确，本来就不详尽的地图，并没有很繁复的信息需要记忆，但他还是期待能从图纸上再推敲出什么信息来。前一次看图纸的时候，斯龙顺手在图纸上标注了他们所处的方向是西北315度，但是在黑暗中的行进并不是真的按照他们期望的直线推进的，此刻的方向显示是西216度。
　　斯龙从包里拿出了一枚燃光弹，虽然携带的数量并不多，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一道火光划过，燃光弹迸发了它的光亮，斯龙把燃光弹按照前进的方向往前扔去，一路滚动的光亮，隐约照亮了四周的黑暗。直到最后，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了，停在某地，光亮显示出那背后是一面墙。如法炮制，斯龙又分别向左右转向90度扔掷了燃光弹，同样一路黑暗，最后被挡在某一个地方。
　　“这难道是一个密室？”肖吟疑惑的问道。
　　“不，应该会有门或者关卡之类的。现在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分头去检查，你去前面那个，乔警官你去左边。”斯龙递给肖吟一个眼神，手掌也更用力地捏了一下，希望把勇气传递给肖吟。他心中是打算好的，按照测试的距离，三人呈90度分头行动的话，万一有个什么事，自己和乔警官都可以在十五秒之内赶到肖吟的所在。
　　肖吟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但斯龙的眼神让她沉住了气。她明白时间不多了，氧气储备也在分分钟流逝，分头行事是最有效的方式。
　　“记住。”斯龙把自己戴着的对话系统摘下来给肖吟戴上，“到达墙体后，你先往右侧检查，然后再往左侧检查。我和乔警官先往左侧检查，然后再往右侧检查。”
　　肖吟点点头，拔腿向前方的光点飞奔而去。多年来为了更好地完成调查工作，肖吟养成的健身习惯，让她的身体素质一直保持在优秀的水准，虽然没有电影中那些人物的身手，不过逃跑应该还是来得及的吧。
　　肖吟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而后就来到了光球前。她一面喘着气，一面捡起燃光弹，照亮阻挡前进的障碍。
　　“肖吟，你还好吧？”远远的空间里传来斯龙高声问话，只是传到肖吟耳朵里，已经非常轻淡。
　　“我没事！”肖吟一面回答，一面就着手电仔细查看着墙面。
　　这堵墙比肖吟想象中的还要大，并且面对自己跑来的方向是倾斜的。她先向右侧走去，并且学着斯龙之前的做法，尽量均匀地迈出步伐，同时在心里数数计算。墙体并不是砖石的，而是金属结构，跟之前地面的入口差不多的材质。拍打之下竟然是厚重得没有声响。就着手电光亮查看之下，墙体基本没有损伤，可以想见是用了当年先进的材质和技术铸造而成。
　　就在肖吟伸手去触摸墙面的时候，黑暗中有道呼吸声被无限放大，越来越接近。那莫名的存在从肖吟身后带来危险的恐惧，浑身的毛细孔瞬间封闭了般，肌肉僵持在原处，浑身一阵冰凉。
　　但她不敢回头。那种恐惧连颤抖都失去了效果，仿佛是定身咒般让她浑身没有了动弹的能力。她开始联想到那些恐怖电影，她害怕自己拿着电筒回转身去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怪物的血盆大口，瞬间就把自己吞噬……
　　“怎么样？”
　　肩膀上的轻拍让肖吟瞬间弹跳开去，顺着声音和手电光才看清面前不是怪物而是……斯龙。
　　肖吟青灰的脸掩藏在黑暗中，甚至屏住了呼吸。努力克制着自己刚才的惊恐在体内消化，她才不愿意被斯龙知道，刚才自己竟然害怕到这个程度。
　　“有什么发现吗？”斯龙仿佛没有看见肖吟的惊恐，可是他的问题却被肖吟用摇头来回答。
　　“那好，折返去查看。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大叫，我们会听得到。”斯龙注视着肖吟的眼睛，点了点头，而后没有任何拖沓地转身。直到他背影消失，肖吟才恢复了呼吸，大口地喘着气。
　　原来……斯龙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做了这样的安排。肖吟一边往回走一边细想，才明白了刚才斯龙为什么要刻意嘱咐。在这样的安排下，如果自己出了什么状况，至少他们有一个人可以及时赶过来找到自己！
　　原本总觉得所向披靡的肖吟，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在这黑暗之中，自己不仅失去了解决问题的能力，更变成了别人的包袱，成为乔警官和斯龙在未知中还要想尽办法保护周全的累赘。
　　这是肖吟在成年后，第一次从心里鄙视自己。但是这样的鄙视随着步数倒数归零而被她硬生生地收起来。燃光弹还在刚才的位置，但是光芒已经非常微弱，马上就要熄灭。剩下的墙体的左侧部分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步子和手电来检查了。
　　肖吟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供养装备里的活氧给大脑提供了清醒的力量。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警惕、敏锐和细致的观察力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肖吟再一次开始计算步伐，而墙面在手电的光照下并没有什么异样。
　　“在这里！”就在身后的光亮几乎熄灭的时候，肖吟的耳朵里被强行灌入了一个兴奋的声音，“这里有一道门！”
　　乔警官为了让伙伴听到，特地提高的音量让肖吟的耳朵几乎瘫痪。她迅速想起斯龙没有对讲系统，立刻也用尽了力气朝身后的方向大喊起来。这一声高亢的女音，好像报复般地让乔警官忍不住在对讲系统里骂娘。而在遥远的黑暗中，肖吟捕捉到了斯龙的回应。
　　“好——你在原地先别动，把手电的光往回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