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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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校门口的时候，天终于亮了，可门并没有开，看得谢家光直瞪眼。
外头的风凛冽地像藏了刀子一样，刮在两个孩子脸上生疼生疼的。往常出门的时候，谢妈妈总会在他们的脸上抹上一层面油，这样孩子的脸就不会被寒风刮得起皮了，但今天他们连早饭也没有吃，慌张地连早上洗漱都没有做，更别说抹什么面油了。
他们蹲坐在校门口附近的一个角落里等了许久，等门卫大叔终于来开门的时候，他们几乎要睡着了。
门卫大叔看到兄弟俩，笑呵呵说：“来那么早啊，现在娃读书真认真，不像咱小的时候，书也没得读……诶，这小娃咋长那么小啊，几年级啦？”
谢家光闻言吓了一跳，什么话也不敢应，连忙拉着弟弟就往学校里边冲，把后边儿喊着“你们老师没说过学校里不能跑的么”的门卫大叔远远地丢在了身后。
谢家光熟门熟路地跑到了自己的教室，却发现教室门又没开。
他气坏了，恶狠狠地把书包丢在地上，骂了一句：“一群懒猪！”
谢家泽看哥哥生气了，觉得自己应该适当安抚一下，于是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面包片递给了哥哥，说：“哥哥，吃。”
谢家光看着弟弟抬起小手递到自己面前的面包片，纠结地要炸了，谁要吃这种面包片了！可是这是弟弟给的！怎么办！
谢家泽仍旧无辜地踮着脚尖，把面包片往哥哥嘴里塞，学着哥哥之前给自己夹菜的样子，热情地说：“哥哥，吃，哥哥，吃……”
谢家光纠结半晌，最终还是“嗷呜”一口咬住了那块面包片，那面包片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硬邦邦的了，由于一直被弟弟紧紧捏着，有几块地方被挤成薄薄的一层，反而更有嚼劲，虽然有点脏就是了。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快速地嚼了几口吞下去，凶猛地险些噎住喉咙。
看着弟弟明显满意开心地表情，他的内心浮现出一“成熟”兄长的想法：弟弟满意就好QAQ。
“这是你弟弟么？”脆脆的女声突然响起。
谢家光转过头，看见胖乎乎的女班长一手拿着钥匙，一手卡着自己的书包肩带，神色里有一些紧张犹豫。
谢家光是个有魅力的小男生，当时的小女孩子从小看些新白娘子传奇、还珠格格之类的电视剧，自以为对情情爱爱有了十分透彻的理解，女孩子们虽小，但对年纪差不多的小男生已经有了一种懵懂的害羞。
这个女班长明显属于这一类，奈何谢家光只是个任性的小野孩子，此时他摆出一副“我弟我的你不要评头论足”的表情，拽拽地说：“是啊！”
女班长歪着脑袋问：“你弟弟到学校里来干什么呀？”
谢家光说：“读书啊，跟我一起读书。”
谢家泽站在哥哥的身边，看着这个好像挺和善的姐姐，叫道：“姐姐好。”
女班长回道：“弟弟好。”
谢家光火了：“谁是你弟弟！他是我弟弟！”
女班长被谢家光吼得有点害怕，抿了抿嘴转身开了门，走进教室，没敢再看谢家光一眼。
谢家光带着弟弟走到自己位置，让弟弟坐在自己边上，这才开始不安起来。
谢家光的学校课程安排得挺满，学生每天早上八点之前到校，他们一到校就要把作业交给各组的组长，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早读，直到第一节课上课前五分钟才有停歇时间。而这早读的全程都是由班主任来管理监督的，也就是说，班主任她会一只在教室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要想她看不见谢家泽，除非她瞎了。
但小男孩儿就是有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谢家光想到这一层面却并没有心思去想什么后果，因此他没有打退堂鼓，反而立刻开始环顾四周，企图在这个教室里找出一个可以容他的弟弟藏身的地方来。
“你是谁，这里是我的位置！”谢家泽抬起头，看见一个装扮可爱精致却蛮里蛮气的小女孩儿正瞪着自己。
“那么小气！给我弟弟坐一下会死啊？”谢家光应了回去。
来者正是谢家光的同桌。在小学里，老师们喜欢把男生女生安排成同桌。女孩子无论是在生理还是心理上，大多都比男孩子要早熟，因此她们更听话，而大多数女孩子安静的天性也可以把叽叽喳喳的男孩子隔离开来，这样男孩子们不容易上课吵成一堆。到了初高中，老师们才会渐渐考虑到早恋的问题，把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安排在一起，由此促成了一对对gay和les。
“那你也不要占我的位置啊！都超过三八线那么多了！”女生气呼呼地指着桌子上的那条线道。
谢家泽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桌子上一条把左右对半分开的用透明胶带粘成的线，也许因为怕线条不够明显，胶带下头用红色粉笔沾上了颜色，显示了男女生的分明的界限。教室里的椅子都是那种比较原始的长条椅子，细细长长的长方形，两头的木头腿子支起，同桌二人共用一把椅子，所以椅子上也有三八线，只不过现在正被谢家泽坐在屁股底下。
这姐姐好像不是很喜欢哥哥的样子，谢家泽想，好奇怪，我那么喜欢跟哥哥在一起，她却想着法子要跟哥哥离远些。
“哼！”谢家光生气于女生的小家子气，便让弟弟向自己这头挪了挪，但还是超出了一部分。
小女生正要再度发火，却听见谢家光的弟弟细嫩地对着自己叫了一句“姐姐”，声音里带着幼儿的软糯，直戳人心窝。
说起来，小女孩儿再男孩子面前虽然经常刁蛮，但大多是因为男孩子也一副欺负你没道理的样子，如果男孩子不那么跟女生对着来，女生们也就不好意思与其作对了。
因此此时小女生就再没说什么，挨着谢家泽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掏出书本开始早读。
谢家光的同学们陆续都来上学了，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门口偶尔有老师模样的人路过，谢家光都十分紧张，生怕弟弟被发现了。
“咦？”一个刚进教室的小男生跑了过来，看了看谢家光，看了看他的同桌，最后又把目光放在他们中间的谢家泽身上，然后嬉笑开来，“你们什么时候生了个孩子啊哈哈哈哈哈哈！”谢家泽抬起头一看，竟然是开学那一天他来送哥哥上学时，学着自己叫哥哥的那一个顽皮的男孩子。
女孩子脸红了，嘴上却在凶巴巴地骂：“说什么呢！你乱讲！”
谢家光抬起头一巴掌拍在那男孩的头顶上，说：“这是我弟！”
那男孩子奇怪道：“弟弟要你这么宝贝一样的啊？我哥哥从小就骂我打我。这是你妹妹吧？长得也像个女的。”
“我是，我是男的……”谢家泽仰着脸看着那个男孩子反驳道。
小男孩响亮地吸了一口鼻涕，说：“你是男的，哈哈，你是男的。我看你就是女的。”
“吴海！你再说我打死你！”谢家光一下子站起来，指着小男孩儿的鼻尖威胁道。
吴海却不以为然：“你打呀！你打呀！”
谢家光正想动手，却听见女班长喊了一句：“别打架！我去告诉老师！”
谢家光闻言瞪过去，看见女班长坐在位置上，抓着语文书，脸上慌慌的，而周围的同学们早就没在早读了，一个个地都从书后面探出小脸来看热闹。
“哥哥……”谢家泽有点害怕地喊了一声。
谢家光顾着弟弟，于是收回手，坐回了位置，但不忘加上一句：“放过你！”
吴海得瑟着两只鼻孔晶莹的鼻涕，好不得意道：“就知道你怕我哥来找你！”
“就知道找哥哥，真没用……”谢家光嘀咕一句，转过头交待弟弟，“你等会儿要看到昨天那个老师来了，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不要被她发现，知道么？”
谢家泽点点头。
教室里的读书声渐渐都回来了，形成一种奇异的保护膜，让谢家光感觉自己被好好地掩盖住了，处在其中很有安全感。
门口传来“蹬蹬蹬”的十分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连整个班的读书声都无法掩盖，在一双双小眼睛下，班主任捧着文件夹走进了教室。
谢家泽不等哥哥提醒，一下子钻进了桌子底下，蜷缩起小小的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双手抱着腿，小心脏崩得紧紧的。
而谢家光也立着书，挺直了背，嘴里“嗡嗡”地不知道在念些什么，眼睛有一瞟没一瞟地向班主任投去，随时注意着她的动向。
班主任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放下讲义，站在讲台上环视教室一周，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不顺心的事物，然后才走下来体察民情。
谢家光看了看弟弟的位置，装作不在意地把双腿慢慢地挪到可以挡住谢家泽的位置，又把书包拉出来一点，略微挡住了一些露出来的地方。
班主任走完那一边的走道，又开始慢悠悠地逛到谢家光这一侧，这头看看那头看看，检查有没有人在浑水摸鱼。等到她踱步到谢家光的跟前的时候，他不自禁摒住了呼吸，祈祷着丑八婆快走丑八婆快走，而双眼直直盯着自己的书，仿佛要看出个洞来。
可天不遂人愿，班主任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竟然停了下来。
底下的谢家泽只能看见那双蹬着高跟鞋的腿停在了边上，紧张地抓住了哥哥的裤脚，已寻求一丝安全感。而谢家光脸快要烧起来了，他不知道自己脸是不是很红，但还好班主任暂时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反而用温和的语气问道：“家光，昨天你弟弟回去还好吧？”
谢家光一愣，应道：“还好……”
班主任不禁想，这孩子今天看起来还挺乖，心里挺欣慰的，不过还是希望等下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她苦口婆心又教育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情找爸爸妈妈商量，别冲动，要是造成什么后果就来不及了，听到了么？”
谢家光忙点点头，手里都是冷汗。
班主任这才满意地走了，谢家光舒了一口气，捏着书本的手松了松，薄薄的纸页上已经润上了一丝水印。
班主任还是在不停地走到这边再晃到那边，谢家光以前是从来不理会她的，现在烦得要命，觉得她一定是得了多动症，吴海那混蛋都没这么烦人的。
好容易捱到早读下课，第一节课是数学课，班主任要先回办公室。
谢家光的数学老师是个老学究一样的老头，明明是个大学者，却心甘情愿教了一辈子小学数学。这个老师教得好，但他的最大优点就是看不清人，下面的学生有点小动作，只要不发出声音他就什么都不会知道，这让今天做了亏心事的谢家光很是放心，以为可以稍微松松气了。
可是，天总是不遂人愿。
“老师，谢家光的弟弟今天又来了！”女班长说。
班主任脸色一变，目光扫了过来。
谢家光心里产生了一种类似于“雾草”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