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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央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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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懿韵献八年,储君逼宫兵败,被贬为庶人。二殿下护驾身亡,追封为楠襄王。圣上称病退位,携贵妃隐居山林。西陵侯称帝,号为‘樊楚’,新帝手段非凡,雷厉风行,整顿超纲,斟酌损益,贤能为之用。
烈阳扫过珠帘,反衬朱红色明艳的华光,远处是更为耀眼的梅红色中衣男子衣袂飘飘,眼底笑意缓缓跳跃。
象牙白袍子的少年淡笑垂眸,“不必再送了。”梅红色中衣男子微微一哂,笑道,“我又不是送你,我是来送桓兆郡主的。”
皂色宽袍的女子听闻,眉眼弯弯,“程懿君主未必太客气了点,其实本郡主有腿有脚不需要送的。”夭桃听闻,咬紧牙关以防笑出声来。
俞厢佯装失望,敛着眸子笑说,“真是失望呢,郡主一走,不知何日才可见,我思念郡主思念得紧啊。”
官暝赐听罢,也颇为理解地颔首,抬眸说,“俗话是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圣上不必这么表明心意的,我都知道。”
俞厢也笑着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虽思慕郡主,也不好强留。那么只好忍痛看着郡主远去,珍重。”
江涣不再对两人假惺惺的做戏感兴趣,便转身进了马车,只剩下朱色的珠帘摇摇荡荡,官暝赐见罢,遂也笑笑,“圣上珍重,我会托梦的。”
俞厢展眸含笑,注视着朱顶的马车远去,带起一片淡色的烟尘。
江涣举杯小酌,挑眉看向官暝赐,有些笑意,说,“你不是近来心情不好么,怎么还有心情与别人开玩笑?难道是季銘不在了,你就又本性暴露了?”
官暝赐懒洋洋地撑坐在一旁,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你早已与俞厢策划出这戏码,倒是将我蒙在鼓里。想必俞厢称帝后应该给了你不少好处。”
江涣玩弄着手中的玉杯,垂眸笑说,“此番,你便是猜错了。”
官暝赐仍是闭眸,只是眉尖细微地轻蹙。
“我之所以选俞厢,是因为他这人识大体,懂得顾全大局,心怀天下却不如俞晟莽撞行事,故此,可以换来长久的和平。俞甄虽才学过人,但他对一个女人太过痴情,这样的人,是绝对不适合帝王之位的。”
官暝赐冷笑一声,半掩着眸子道,“想不到你这般心善,我倒是看不出来。”
江涣并不在意,而是扯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萧楠死了,只是不知青铜三爵如今在何方。”
说罢,他微微瞥了一眼官暝赐。
官暝赐笑着应了一声,偏首说,“是啊,可惜了,熙眠符就这样无法合并了。”
她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是掩饰得非常好,了无痕迹。
她话锋一转,执着团扇一摆一摆地说,“不过将军帮你,真的是欠了你人情?”
江涣微微摆首,似笑非笑地说,“他说是那些人是我的暗卫,你就真信?他们都是桓兆的军队,不过不张扬桓兆的身份罢了,谁有那么大的价钱去培养那么多的死士?”
官暝赐将团扇一掷,面上有薄怒,“将军怎会干出这种事情?你强迫他的?”
江涣失笑,“你太看得起我了,谁能强迫他?他不过是觉得这般对桓兆有利,再加俞厢许诺与他一些条件罢了。”
“便是因为面上看起来他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才会令人相信么。”
官暝赐挑挑眉,又笑说,“你真是好算计,那么程言军队里俞厢安排的那些人...”
江涣抬眸,让她一览自己眸子中狡黠的笑意,“其实程言那日所领的军队有将近二万人,而俞厢安插的不过只有五百人,买通了三百人,撑死了就一千。但当时群龙无首,正是如此才营造出了人人皆敌的气氛,这样,骗了那些莽夫。”
官暝赐失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再借着打雷下雨的好天气虚张声势,那真是够他们受的。”接着,她沉声说,“你便是小狐狸。那俞厢就是风骚的红狐狸。”
江涣颔首,也笑说,“那你呢?母狐狸?”
官暝赐不怒反笑,“知道你在夸我和狐狸精一样漂亮,真是不敢当不敢当。”江涣扬眉,有意笑说,“季銘可不会喜欢狐狸精。”
官暝赐抬眸,笑着,“你信不信,本姑娘拔光你的狐狸毛,做个狐裘来过冬?”
江涣很配合地摆首,“不信。”
夭桃执着尾端是朱红流苏的马鞭,仄歪着身子轻飘飘地如一方薄雾浮在马车的前辕上,柏松策马,身旁是绀紫色华服的方燕。
接着,夭桃微微将头侧过去,隔空贴着柏松的耳朵说,“柏松,我想如厕。”
柏松身下的白驹喘了一口粗气,柏松有些嗔怪地说,“憋着。”
方燕见此,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了?”柏松挑眉,思忖半晌便说,“夭桃想笑。”
方燕颇为诧怪,这才道,“那为何叫她憋着?”
柏松啼笑皆非,“因为啊,不能让她在马车上笑,会很臭的。”
夭桃面色涨红,怒道,“柏松!”方燕不解地看着柏松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为什么会臭?”
夭桃狠狠地闭了闭眸子,猛然道,“关你屁事!”
方燕一怔,疑惑地看着怒意尚存的夭桃,柏松见此,便笑说,“方公子,女人心海底针,有些事,还是不用知道了哈哈哈。”
出了程懿边境,江涣并没有开口说要去延贾或是连木,却是去了央地。
央地是不受官府管辖的,因为这是江湖中人的聚集之地,官暝赐对江湖纷争了解不多,也不知江涣是何目的,倒是柏松和夭桃兴奋得很。
碧玺呈桃红色嵌着八角飞檐,正值傍晚,灯火通明,楼阁高建于碧波上,倒有几番水榭的滋味。出入者皆穿着不统,想来是国家风俗缘故,但觉衣香鬓影,原是也有女子出行。
石桥于水上曲折,有女子黑衣劲装携刀来往,仍有耄耋老者拂须静立,五大三粗的汉子是最为常见的,但官暝赐深觉他们路经自己时似踩着云雾,身轻如燕。
石桥的尽头是一甬道,每隔几米长廊上就会见一明珠闪着幽幽的碧光,出了甬道,就是到了四面垂着鲛绡的水榭。
尽头立着一列明眸善睐的女子,见了江涣便笑盈盈地裣衽,“江公子。”
许多人听闻都会驻足回眸,公子涣的名气正是遍布江湖人士,所以遇到一个姓江的也难免好奇。官暝赐摸了摸鼻子,向后退了一步,江涣笑着点头示意,便有两个女子出列领着江涣和官暝赐他们一道去了。
入了座,官暝赐才展目观察着周边的人,但也不敢过于明显,但见中央是一呈莲花数茎的高台,有二人在宴会前比剑助兴,仍有旁人一面叫好一面鼓劲,好不热闹。
她支颐而望,目光有些涣散,继而场中有琴声铮铮响起,似流水潺湲,众宾无敢喧哗者,但见场中央不知何时静坐着一缃色裙衫的女子,抚琴间笑视众人,广袖飞舞,曲毕,她起身,扬声笑说,“今日一聚,暂且由袖缇做做东道主,为各位接风洗尘。”
便有人接话笑说,“袖缇姑娘客气了!能来是我们的荣幸啊!”
“是啊是啊,能来观赏是我们的荣幸啊。”
袖缇敛目而笑,欠身之后便款款退去,想来,是宴会开始了。
率先的是武道卓家的女儿,舞剑矫若惊龙,生的便是飒飒英姿,大家风气,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矫揉造作。
官暝赐对这不是很感兴趣,遂打算找江涣唠嗑,可偏偏一转头,就发现江涣早已没了影子。她四下里张望,却见江涣伫立在河边,白袍被夜风拂起,他正对面的是一穿着玄色斗篷的身形修长的男子,但见那男子下颌生的极好,只露出一段洁白的颈来,看不见他容貌。
灯火迷离如昼,清晰得可以望见他斗篷宽沿细刻的金色符文。
不想,对方似是发觉了,缓缓转过头来,官暝赐猛然一惊,悄然将视线移开。那人见此,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喜怒不辨。
江涣也是心下知道,便笑说,“她是我这边的人,没事,不用介意。”玄色斗篷的男子仰首凝视着天际说,“为何要带不相干的人。”
江涣眯了眯眼,才笑说,“我自己心里有盘算,不说了,免得她怀疑,走吧。”
官暝赐见江涣领着那人走来,深觉担忧,自己又打不过人家,想罢,她又坐的离夭桃进了一点。夭桃正是看得入迷,也未发觉官暝赐不寻常的举动,时而举杯轻呡。
江涣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含笑看着她半晌,直到她回瞪了他一眼才作罢。
玄色斗篷的人入座,未有瞧她一眼,才令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因腹空而随意吃起糕点来。
“倒酒。”
突兀的声音使她猛然咽下糕点,遂剧烈地咳嗽起来,好转了一些才转首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位身着斗篷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