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动情是意外》顾河州

6、四中

　　报道的那天是苏欣领着计蒙去的。计蒙在热闹的广场前放的张贴榜上找到了自己的班，高一四班，粗略扫视了一眼，没见到谢程英的名字，不由松了口气。
　　旁边的苏欣疑惑道：“怎么程英没和你一个班级？”往前找了找，在一班的名单里发现此人。苏欣想了想，说：“不在一个班也好，蒙蒙，以后在学校里也别老去烦你哥哥，好好跟同学相处。”
　　计蒙才不会没事找事到去自找麻烦，点了点头，前前后后办完手续后，挥别了妈妈，找到高一四班，进去挑了个靠前的位置坐好。
　　周围都是些新面孔，一个都不认识，计蒙却觉得心喜，心想终于摆脱了三班那一帮子人，想来这里也不会有人欺负她。新同学里也有互相认识的，三三两两走进来，座位也挨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更多的则是对陌生同学的好奇与打量，夹杂着蠢蠢欲动的欣喜和兴奋。等人都差不多来齐了，计蒙身边也坐了个剪着圆圆蘑菇头的女生。
　　“我叫王玥，你呢？”
　　“计蒙，很高兴认识你。”
　　王玥眯起眼笑，唇边两个小小的梨涡，甜美极了。“你很有气质哎。”她说。
　　计蒙眨眨眼，问：“你说我？”
　　“嗯！”
　　计蒙饶有兴趣地说：“什么气质？”
　　王玥搔了搔脑袋，指着窗外一簇波斯菊说：“就像，就像菊花那样的气质！瞧着挺安静的，那陶渊明不是说，采菊什么什么下，悠然什么什么，不就是这样么？”
　　计蒙忍不住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可人家是隐逸者，他赋予菊花高洁的品格，你确定这能形容我？或者说，我能有这样的气质？”
　　王玥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片刻后又说：“反正我觉得挺好的，不像我，我妈老说我是个泼猴儿，还说我以后要嫁不出去。”
　　计蒙呵呵了一声，说：“不会的，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嫁不出去。”
　　正说着话，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拿着厚厚一叠册子。全班一看到她，立马就安静了。班主任自我介绍了一番，叫阮美琳，然后按照成绩点了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做班长和副班长，又确定了各科课代表和其他职位。计蒙是靠关系进来的，因此没轮到一职半位，倒是旁边的王玥，是数学课代表。
　　确定好之后，班主任就找了几个后排的男生搬书。四中的规矩，军训过后有一次考试，考完试再排座位，此前都是随便坐的。班里有王玥认识的一个男生，叫张继杰，就是老师点名的正班长。张继杰发书发到王玥这里的时候，王玥偷偷笑了一下，说：“待会一起去吃饭？”张继杰点头，说：“可能会晚点，我要把这些书都发完，缺的少的都要报上去。”
　　计蒙翻着新书，王玥戳了戳她的胳膊，说：“待会一起去吃饭吧，班长也去哦，给你制造机会打好关系！”
　　计蒙无语：“打好什么关系？”
　　王玥说：“和班长当然要搞好关系！你可别小瞧张继杰，他在我们实验初中可是一把手，三年班长不是白当的！”
　　“哦。”
　　“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
　　因为要等张继杰的缘故，一直到12点多将近一点，他才气喘吁吁地跑来，连声说着对不起，随后三人一起去了学校外的一家小饭馆，点了两三个炒菜。又因为要在两点前赶回去，这顿饭计蒙没吃出什么滋味，不过好歹算是和班长“认识”了。
　　王玥似乎在别的班还有同学，晚自习一下课就不见了踪影，一直到快上课才跑回来。跑回来也不安生，躁动得像只苍蝇，凑到计蒙身边问她：“你是哪个初中的？大家都跑出去找同学了，你没有认识的吗？”
　　计蒙说：“我一中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认识的，反正都不太熟就是了。”
　　王玥有些激动：“一中的啊？一中的这里不少啊！那个一班的谢程英，不就是一中的么？你认识他不？”
　　计蒙没想到谢程英名气这么响，这不过才报道，怎么搞得人人都知道一样。计蒙说：“以前一个班，但是不熟悉。”
　　王玥差点大叫：“一个班的啊！哎，他平时是怎么样的？你快给我说说！”
　　“就那样，你喜欢他啊？”
　　王玥说：“不是啦，我以前和他一起参加过市里的数学竞赛，他就坐我旁边，考试开始半个小时他就交卷了，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来打酱油的，可是后来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听说市里只有三个人进了省赛，他拿了第一，看到照片才知道原来这不是个渣，是个神啊！”
　　计蒙也有些吃惊，她问：“从此你就喜欢上他了？”
　　王玥眨巴眨巴眼：“不是啊，我只是很好奇。”
　　“可我对他也不了解，他现在和你一个学校了，你要是实在好奇，就自己去问他吧！”
　　王玥突然忸怩起来：“现在还太早，以后再说吧。”
　　计蒙哦了一声，拍拍她的手，说：“别想那么多了，要不要跟我一起预习？”
　　“这些我初三的时候就看过啦，而且我现在激动得很，看不进书！”
　　“啊？”
　　王玥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再理她了。
　　计蒙无力，敢情她周围全是学霸啊！

　　一周的军训开始了，苏欣一大早就用防晒霜把计蒙全副武装起来，劣质又不透气的迷彩服一穿上身，计蒙就觉得热得快要晕过去，偏偏苏欣还在她脸上手上涂涂抹抹。她难得不耐烦地推开苏欣的手，说：“别涂了，脸上油腻腻的，更热了。”
　　苏欣严肃地说：“女孩子怎么可以在阳光底下那样晒，到时候晒伤了你哭都来不及！”
　　计蒙看着镜子里被苏欣涂得惨白惨白的脸，甚至透着不正常的青，抽了抽嘴角。好不容易折磨结束，谢程英也穿好迷彩服下楼来。同样的一套衣服，穿在计蒙身上跟捆粽子一样，穿在谢程英身上就很挺括，要是这人穿上军装，那得好看到什么程度啊！他看了一眼计蒙，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吃早饭的时候食量大减，连往常钟爱的牛奶也只喝了一口，就急匆匆出门了。计蒙郁闷，他该不会是多看她几眼就要吐了吧？
　　谢林轩在后边喊：“你小子，等等蒙蒙啊！”
　　谢程英大喊：“她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去啊！”
　　“这小子！”谢林轩无奈摇头。
　　教官都是军校里的学生，只比他们大了四五岁，因此严格的同时也多了份亲近。计蒙就听说过学生和军训时的教官谈恋爱的事，尤其训练他们的教官身形挺拔，五官俊朗，是个新疆人，简直帅极了。
　　“稍息！”
　　“唰”一下，四连排的学生统一伸出右脚，站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站十分钟！”
　　教官来来回回在他们面前踱步，狭长的眼睛逡巡着他们，一旦有不合规范的，无论男女，一脚踢过去，眉头都不皱一下。饶是如此，休息的时候，班里几乎所有女生聚在一起对着那个修长的身影发花痴，严格说成了有原则，不近人情说成了酷。被他踢了两脚的计蒙坐在一边揉着腿，实在无法喜欢这样一个严厉的教官。
　　很痛哎好不好！
　　不远处的三班仍然在训练，大太阳底下，学生的背脊都被汗浸湿了，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四班的教官跑过去，帮着三班的教官一起训练。三班的教官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五官也很平凡，甚至可以说很和蔼，就是因为如此，学生不怕他，所以军姿站了三遍还是懒懒散散。帅教官跑过去，往三班教官身后一站，声如洪钟：“谁敢再笑一声试试？”全体鸦雀无声。
　　“你们教官对你们太好了是不是？军姿不会站？书念到高中都喂猪去了？还看！说你呢！”他指着后排一个男生，严厉的表情吓得那个男生白了脸，立马站得标标准准。
　　“站20分钟！谁敢动！”
　　“不准哭丧着脸，给我笑！”
　　“你，说你呢！你觉得自己很漂亮是不是？给我笑！”
　　全场鸦雀无声。
　　在跑道上原地休息的四班全体学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王玥偷偷跟计蒙说：“教官好酷好帅好有范儿啊！可是怎么这么凶！！！”
　　计蒙点头附和：“的确好酷，也非常凶！”
　　王玥心有余悸拍拍胸口，说：“待会儿我可不敢偷懒了，只可惜不能拍照，不然给我朋友看看叫他们羡慕羡慕。”
　　“羡慕什么？羡慕他的凶吗？”
　　王玥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10分钟过后，帅教官走过来大吼一声：“休息完毕，三秒之内立正！一、二、三！”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四班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手边水瓶刚扔下，人已经站得标标准准了。帅教官走过来，不料有只没眼力见的水瓶咕嘟嘟滚到他皮鞋旁，他用脚尖踢了踢那只水瓶，阴沉着脸说：“谁的？”
　　没人敢回答。
　　他又问了一遍：“不敢承认的话，待会我查出来，操场跑五圈！我数到三！一！”
　　前排一个娇小的女生弱弱地举起了手：“教官，是我，我的。”
　　帅教官说：“去把这里所有乱扔的水瓶捡起来放好，给你一分钟。”
　　女生原本如风中落叶一样颤抖的身体一下子恢复了体力，灵活地像只麻雀一样窜来窜去，一会儿工夫就抱回了十几瓶水，迅速在草坪上一字排开，又跑回来站好。帅教官看了看腕表，满意地说：“不错，用了36秒。”
　　正当计蒙他们内心接近崩溃的时候，帅教官又走回了三班，顺便踢了某个偷懒的男生一脚。三班的教官原本竭力装出一副严厉的表情，可一看到帅教官，立马破功，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好像在说“这帮小家伙我管不住了”。帅教官走过去，状似随意地替他整了整帽子，那动作那表情，活脱脱地习惯成自然！三班的教官想躲没躲过，一张脸慢慢红了。
　　看到这里，计蒙的内心已经崩溃了。这么萌这么萌，这是闹哪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