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动情是意外》顾河州

12、礼物

　　那些礼物，她最终还是收下了。因为第二天早上陈阿姨把那一大堆盒子喜滋滋地往她屋里一堆，兴致冲冲地让她拆开看看。谢程英是不好，可别人起码带了礼物，她也就不计较那么多。拆到手软才发现这么多礼物，竟然没一个实用的。尽是杯子、相框、储蓄罐、娃娃之类的东西，还有贺卡的，计蒙看着看着，就觉得生气，气着气着，又想笑。
　　谢林轩问她开不开心，她想起他送的那条价值不菲的翡翠手链，就是难过得想哭，也得说开心。
　　苏欣在一旁笑：“还不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跟我还客气什么，蒙蒙是我的女儿，你见过谁家父女俩用得着说谢的？”
　　苏欣了然一笑，说：“知道你好，可这谢谢是应该的。”
　　谢林轩问计蒙：“昨天收到不少礼物吧？程英送你什么了？”
　　计蒙如实回答：“他没送。”
　　谢林轩皱眉，“没送？这小子真是不懂事！”
　　苏欣为他解围：“也没规定生日一定要送礼呀，程英他那么忙，兴许忘记了。”
　　“忘了？他们班同学都送了怎么唯独他忘记了？臭小子，看我待会不好好说他！”
　　结果午饭后，谢程英被勒令带计蒙出去买礼物。
　　计蒙的生日在12月，苏欣说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16年后的这天，天晴。计蒙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跟谢程英一前一后走出门，刚出了小区大门，她就说：“你别买了，我不需要，谢叔叔那边我会去说。”
　　他讥笑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告的状？你早说不需要不完了，现在我非送不可！”
　　“我不要。”
　　“那是你的事，我买不买跟你没有关系。”
　　又默然走了一段路，她又问：“你要买什么给我？”如果可以自己选，她想要一只钢笔。
　　“你想要什么？”
　　计蒙虽然很不想理他，但他一定要送的话，她也不会扔掉，于是她说：“钢笔。”
　　他脚步不停，直截了当回一句：“买不起。”
　　计蒙傻眼，他分明看到谢叔叔给了他五张大钞，她的钢笔二十块钱都不用，怎么就买不起了？
　　可她马上就知道他为什么会买不起了。
　　两人搭公交到市区后，谢程英七拐八拐竟然绕进了一家游戏厅，刺耳的音乐声震天响，灯光五颜六色的，耀得人眼睛疼。计蒙喊住他，可他理也不理，抬脚就进去了。她无奈跟进去，娃娃机那边围着一圈人，她矮，一下子就淹没在人群里，要不是谢程英够高够显眼，她一下就跟丢了他。
　　谢程英去前台换了半篮子的游戏币，径直往里面走，没过一会就有几个男生和他打招呼，很熟络的样子，勾肩搭背地坐在机子前，说着什么组队不组队的就玩开了。计蒙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好奇地张望的同时，也非常紧张。这种不是很好的地方，苏欣是不允许她进来的，她印象里的小混混小痞子大多出没在游戏厅……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挪到谢程英身后，想叫他又不敢。他正玩得起劲，嘴巴里一串一串的脏字冒出来，和着里面嘈杂的音乐声，炸得计蒙头都疼了。
　　终于有个男生发现了她的存在，捅了捅谢程英的胳膊，不怀好意问：“喂，你身后这妞儿谁啊？站这好久了，你马子？”
　　“P！”谢程英说完这一个字，继续苦战，直到这句结束，才舒一口气，重重靠在椅背上，没骨头一样仰着脸看她，一手拿过桌上的游戏币，说：“喏，拿着去玩儿，别来烦我！”
　　计蒙皱眉：“我不会！”
　　“说你土包子你还真不洋气，玩儿你都不会，你除了念书还会什么！”
　　“你什么时候走？”
　　他笑了笑，指了指篮子里堆起来的游戏币，说：“我走了，这些玩意儿怎么办？扔了？”他不耐烦地抓了一把，不由分说塞进她的手里，朝远处的娃娃机一指，说：“去那玩，你就适合那种弱智的游戏！用不完不准回来！”
　　“噗嗤”旁边一个男生乐了，看了眼无措的计蒙，说：“你怎么这么凶？对岑世希也是这样的么？”
　　谢程英勾起一边嘴角：“她俩能比？”
　　计蒙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嘴巴里是没有好话的，握着那些游戏币就走，她警惕又好奇地小小兜了一圈，最终仍旧停步娃娃机。的确，其他的，她都玩不来。
　　她找了个人少的机子开始玩。机子里的娃娃没人多的那些好看，好在形态可爱，娇憨十足，她一时也是十分想要，心里还琢磨着，要是捉到了，就当做他送的礼物吧。可眼见着玩了十几把，一个都没夹起来，心里恼怒，料想肯定是商家做的手脚，却又很不甘心。
　　旁边有个看着她玩的男生走过来，疑惑地问：“你和谢程英一起来的？”
　　计蒙点点头，心想这谢程英怎么到哪都有认识的？
　　那人说：“他玩这个可厉害了，你怎么不叫他帮你抓？”
　　计蒙遥遥看了谢程英一眼，见他专心地盯着屏幕，手上动作不断，说：“他没空。”而且就算有空，也未必会帮她。
　　那人笑了笑，说：“我来帮你吧，还有币么？”
　　她忙把最后两枚币投进去，心里一时也挺期待的，毕竟这男生看上去一脸轻松。可那夹子不仅没抓稳，连那鳄鱼娃娃的肚子都没碰着。计蒙怀疑地盯着他，男生无所谓地笑，说：“还有吗？”
　　计蒙点点头，迟疑地走回谢程英身边，也不跟他打招呼，径自抓了一把币，又塞了两个进娃娃机里，这一次仍旧落空。又塞，又空，次次落空！计蒙终于有些被骗的感觉了，她委婉地说：“还是我来吧。”
　　男生笑得灿烂无比，好像一朵向日葵一样，竖起一根食指，保证道：“再信我一次，我保证这次一定能行！”
　　计蒙将信将疑地又投了两个币，心里都有些无奈，谁料这次真的被他抓上来了。她差点跳起来，抓着那条青色的鳄鱼娃娃兴奋地说：“真的抓到了！你好厉害！”她完全忽略了一次成功的背后有着多少次的失败，以及她到底损失了多少枚游戏币。
　　男生耸耸肩，走开了。
　　计蒙抱着娃娃回去的时候，谢程英正在中途休息。见她笑得傻逼一样抱着一只丑娃娃过来，他忍不住出声嘲讽：“扔了那么多下去就抓到这么一个丑东西？”
　　计蒙护犊心切，连脸色都正了，说：“它一点都不丑好么，而且它也不是我抓的。”
　　“那是谁？”
　　“不认识。”
　　谢程英没再追问，因为他的游戏又开战了。计蒙完全看不懂，可他投币的速度跟她抓娃娃有得一拼，一会会功夫就下去一大半。过了十多分钟，他舒展了筋骨站起身来，把篮子里仅剩的十几枚游戏币扔给旁边的男生，说：“不玩儿了，没意思！”
　　那男生大叫：“你每局都赢还嫌没意思！说话积点口德啊！”
　　谢程英嚣张道：“有本事你也局局赢？”
　　“操。”
　　他一走，计蒙忙跟上去，因为怀里多了个娃娃，还挺开心的。到出口那边，她看到刚才帮她的那个男生正在外面靠着墙抽烟，姿势说不出的潇洒。他也看到了她，笑嘻嘻地和她打个招呼。谢程英语气不善地问：“禹哲，你他妈怎么在这？”
　　那人吐出一口烟，说：“我他妈为什么不能在这？”
　　谢程英微侧过头问计蒙：“就是他帮你抓的娃娃？”
　　“恩。”
　　“还给他！”
　　“我不要！”
　　那个叫禹哲的男生笑出声，说：“一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小心眼啊？”
　　谢程英冷着脸：“干你屁事！”他粗鲁地扯过计蒙的衣袖，连拖带拉地把她拉走了。计蒙敌不过他的蛮力，被他拽着走，真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你跟那个禹哲有仇啊？”她存心气他。
　　谢程英不说话，计蒙继续问：“为什么他和你一年没见了？”
　　他不耐地“啧”了一声，“你话怎么这么多？还想不想要钢笔了？”
　　计蒙原想说不要，可他愿意买，她就点头了。两人一路无话到书店，计蒙原以为他会让她自己选钢笔，谁料他拿了块橡皮结了账就走人。计蒙目瞪口呆，谢程英却似乎扳回一局的样子，把橡皮扔给她，说：“我就买得起这个，爱要不要！”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计蒙磨了磨牙，狠狠说：“我要！”
　　谢程英眯了眯眼，说：“要就拿着。”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回头，说：“对了，我生日的时候，记得回礼！”
　　计蒙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缓了好久，心道，你生日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份“大礼”！
　　回家后谢林轩问她礼物是什么，计蒙掏出那个娃娃，谢林轩的笑便有些僵硬，但还是勉强说：“挺好的，程英居然也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了。”
　　谢程英远远坐在沙发边，也不知耳朵怎么长的，不仅听到了，还“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