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来录》庵子

13、第十三章

　　都城皇宫。

　　下朝后，官员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几个青年模样的官员互相说笑着出了宫门，其中一个生着
　　白嫩嫩的圆脸的青年吐出一口气：“总算躲过去一天。”其他几个都低声附和。

　　原来最近当今圣上不知怎的，每回上朝都大发脾气，捉一些小官员找茬。搞的他们每次上朝都战
　　战兢兢深怕被皇上挑出来整治。

　　“不过，今天苏兄可是在皇上面前大出风头了。”一个青年笑着说，口气带着一丝丝酸气。

　　“是啊！”圆脸青年去撞苏璋的肩，笑嘻嘻的说：“苏兄，今天露了这么大的脸，不请我们吃一场？”

　　苏璋笑着拢了手，淡淡答道：“武陵区三春元，那的羊肉堪称一绝。”

　　“好！够劲！”圆脸青年登时笑开了花，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头。其余几个青年都无奈的笑着跟上。

　　“苏兄，恭喜啊，经过今日一事，你得了皇上赏识，只怕日后就要称呼您一句顾大人了。”先前说话的青年和苏璋并肩而行，冷不防的说道。

　　苏璋并不惊讶，只笑了去望青年：“杨兄何出此言，鄙人不过是碰巧答了皇上一问。到底也不顶事。”

　　杨俊庭听了这话，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又猛然发现自己说的话未免会让人以为自己小肚鸡肠，忙也赶了个笑：“苏兄才学高博，平步青云也是早晚的问题，是我一时失言了。”

　　苏璋笑着回答：“不妨事，”又揽了他的肩，亲亲热热的说道：“下朝之后不谈政事，杨兄，今日鄙人做东，你可要赏这个面子和我多喝几杯。”

　　“自然自然”杨俊庭笑着拱了手：“早听说这三元春的羊肉乃是武陵一绝……”

　　一群青年官员个个吃了个油光满面，都有些飘飘然，圆脸青年转了转眼珠貌似不经意的提起：“最近翠仙楼来了几个姑娘，听说个个长的黄头发绿眼睛的。”

　　一个青年惊讶道：“呀，那岂不是精怪吗？”

　　“那倒不是，”圆脸青年解释：“那些都是西域姑娘，说是他们国家的人都长这样。”

　　“怎么样？今晚去见识见识？听说那姑娘个个肤白胜雪，别有一番风味啊……”

　　几个青年被他鼓动的心痒痒，一时都同意了。只苏璋一人摇了头，圆脸青年忙去劝他：“苏兄，你推脱了几次，今天左右没事，就一道去了吧。”

　　苏璋作出为难的表情，连声道歉：“马兄，实在家中有妻子等候，恕我先走一步。”

　　马西啧了一声，大大咧咧的道：“苏兄，可不是我说你，男人嘛，三妻四妾的很正常，你这样畏妻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啊！”

　　“呵呵，内人身体素来不好，实在不忍心让她空等一场。”苏璋说。

　　马西和他周旋许久，见他还是一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好放他走了。

　　待他走远了，一个青年啐了一口，小声道：“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只他一个人洁身自好，当我们是沉迷女色的宵小吗。”

　　马西忙去安抚他：“文兄何必这么说，他疼惜妻子也属正常嘛。”

　　姓文的青年愤愤不平道：“哼，疼惜妻子，谁不知道他那个妻子是偷跑出来的，这种女人就该拉去浸猪笼……”

　　“还不是仗着自己是丞相的野女婿，在我们面前摆架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马西见他越说越离谱，忙作势去捂姓文的青年的嘴巴，口中急道：“文兄你可少说两句吧！我们还好，要是有人传到丞相耳朵里可怎么得了！”

　　文氏青年悻悻的嘟囔道：“我就是瞧不上他那副得意样子。”

　　马西笑笑，揽了他的肩膀又举起酒杯招呼道：“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突然一声冷笑传来：“是吗，可真不巧，已经有人听到了！”

　　青年们大吃一惊的去看声音来源方向，只见屏风后面缓缓步出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不知是谁认了出来：“是丞相府的二公子。”

　　马西暗暗皱眉，心里不住的责怪文东青乱说话惹麻烦。此刻也不说话，只低着头装作不知。

　　文东青脸色煞白，张着口说不出话来，心里暗暗叫苦。

　　周子玉沉默的打量了他们一圈，突然笑着开口：“刚刚那话是谁说的？”

　　众人都不说话，马西突然感觉到有人戳了下他的腿，他略偏了头就看见文东青求救似的看着他。

　　他心里大骂了文东青一顿，才缓缓起身作缉，露出一张和气的笑脸：“这位想必就是丞相家的公子了——”

　　一席漂亮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周子玉阴沉沉的盯着他问：“是你？”

　　马西愣了一下，被周子玉眼神透露出的冷意惊到，他犹豫着说：“这倒不是……”

　　文东青没想到连马西这么油滑的人都对付不住周子玉，只好深吸几口气，迈出一步：“是我。”承认便承认了吧，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怎么样。

　　“砰——！！！！！！”

　　周子玉挥起一拳直冲他的面门！

　　文东青轰然倒地，竟是一声也叫不出来！

　　周围人群一片哗然，都被这情况惊呆了，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周子玉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文东青的领子，狠狠的压低了声音：“我周家的人，也是你可以随意评论的？”

　　文东青正头晕目眩的发昏，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周围人这才反应过来，忙冲上去拉扯开二人。一时间，拉架的，看热闹的围成个圈圈，教人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只听到偶尔会有一声拳头落肉的闷响。

　　陈一时独自坐在三元春角落，边吃东西边笑看着那边的战况，对愣在一旁的鬼魂说：“你看到了？”

　　咽下一口青菜：“本以为冷漠无情的家人竟然这样不顾颜面的维护你。你很吃惊？”

　　“你在心里恨过的，所谓无情的家人。”

　　“当时断绝了父女关系，你以为一切都这么简单的结束了？你做过的事情，全天下的人都会把它当做丞相府的弱点来攻击。”

　　“你觉得他们自私无情才抛弃了你，而你有没有想过。”

　　“其实是你抛弃了他们。”

　　“你为了那一丁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抛弃了他们。”

　　“谁才是真正的自私？”

　　鬼魂突然一闪消失了。

　　陈一时摇了摇头，嘟囔了句：“不过是个小孩子。”

　　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声音：“明知道她是个小孩子你还这么骂她？”

　　陈一时皱了眉毛，用筷子轻轻敲了敲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我哪有骂她，只不过是在讲道理给她听。”

　　脑海中的声音笑了下，说：“你总是有道理。”

　　继而又沉寂了。

　　陈一时又夹起一片羊肉涮了，想了想，还是刷上了一层厚厚的辣椒。反正他现在沉睡了，也管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