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锦》东风喵

27、第二十七章 弦外之音

　　龙宿在懋勤殿接见了兵部的官员，等他们谈完，已经是深夜了。仙凤给他端了宵夜过来，眼睛还肿着，说话时鼻音还浓的很，显然是那一场哭得极为伤心了。

　　“殿下，夜深了，早些歇息吧。”仙凤说着。

　　龙宿正在看布防图，头也未抬，只道，“仙凤，你把那架子上的灯拨亮一点。”

　　仙凤看了看那盏长明灯，走过去拿下灯罩，抽出头上的金簪拨了拨灯芯。随即又招了小内侍搬了好几盏灯进来了。龙宿继续道，“果然亮堂了许多，这倒好了，眼睛也舒服多了。你们都下去吧。”

　　“殿下先吃点吧。”仙凤劝道。

　　“饿了自然要吃的。先放着吧。”龙宿手里拿的布防图正是土蛮与边境的作战安排，他最挂心此事。能在此时分神与仙凤说话，想必是极为看重她。

　　仙凤知他此刻不欲被人打扰，因此也不再说话，便退了出去。

　　龙宿拿着布防图想了想，他今天与兵部的官员彻夜长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更加印证自己的猜想。萧勘不欲大动干戈，龙宿却不这样想。不过他不得不与萧勘的想法抱持一致。兵者，国之大事，不得不慎。可是土蛮与弥国……不过是芥藓之患。倘若连他们都不能收服，还谈什么上国威严。

　　过不了几日，织语便从仙凤那里知晓了龙宿对弥国主战的心思。她惶急之间去了乾清宫找萧勘。事情一来二去的拖长了，终究会有变数。弥国那里又无人出面说明，织语不知赭杉军的情形如何？军政大事，没有她插手的余地。等她去了乾清宫恰好遇到龙宿也在。她还未走进去，就被他从里面揽着走了出来……织语逃不过他的钳制，被他拉着到了无人的偏殿，他才松手。

　　“你要干什么去？”龙宿淡淡的问道。

　　织语道，“给父皇请安罢了。”

　　龙宿看着她笑了笑，他也不想每一次都拆穿她的谎言，只道，“你就没有什么话同我讲么？”

　　“没有。”织语说道，言罢提着裙子准备跨过门槛。忽然被龙宿带着她的腰拉到了阴影里。织语踢了他一脚，龙宿道，“你太急了，总是不能很好掩饰情绪。说吧，去找皇帝陛下做什么？”

　　“只是请安，别无他话。”织语说道。

　　龙宿看着她，想了会儿，他只是一笑道，“你去吧。”说着放开了手。织语方才被他闹得心惊胆战，这会儿，他居然就这样轻松放开自己，让她一时还有些怔愣。龙宿已是转身先踏步出了偏殿。他方才做了个决定……

　　萧勘没料到这个小闺女如此倔强，他说道，“满朝文武，青年才俊任你挑选。你一定要嫁弥国的赭杉军？”

　　织语跪在地上点头，“我与他既然已有婚盟，岂可毁诺。父皇一言九鼎，早就应了儿臣。我心思已定，再不回转。”

　　萧勘双眼一眯，他不想在织语的婚事上太过费神，若非事关龙宿，他根本不在乎是哪个女儿远嫁。

　　“你知道方才太子来这里说什么吗？”萧勘因为年岁大了，语速不快，声音还带着一些暗哑。

　　织语低头，“并不清楚。”

　　“他说，土蛮是一定要灭。弥国呢？迷途知返还有一线生机。这句话的意思，你清楚吧。”萧勘说道。

　　织语咬了咬唇，她抬头看向萧勘，眼神里有着请求。萧勘不得不道，“记得以前你是最无法无天的一个了……你的决定仍是不变，朕自然依照先前的旨意。”

　　织语听后，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越加惘然。她去了弥国，给赭杉军带去的到底是什么？会是他想要的一切吗？织语走出乾清宫时一阵晃神。

　　难怪龙宿放手让她去了乾清宫，最后，她终于还是要去找他。

　　仙凤一看织语等在正殿里，心下不快。

　　“殿下请公主去懋勤殿。”仙凤说道。

　　织语转过身，有些奇怪的问道，“懋勤殿不是他谈政事的地方吗？”

　　仙凤则道，“殿下的意思，我也不甚清楚。公主过去了就知道。”

　　织语依言由人带着去了懋勤殿。

　　龙宿看着织语走进来，面上带着笑意，一直笑着望着她。织语却瞪了他两眼。让人退下后，龙宿道，“与父皇谈的如何？兴尽而来吗？”他问的很寻常，但是话意里的笑却藏不住。

　　“你笃定我会来找你。又何必有此一问。”织语侧过身坐到了一旁。

　　龙宿叹气，“我若带你回来，你必不肯。你不撞了南墙，也是不会认输。”

　　“你对弥国……”织语抿了抿唇，“不是永不征讨么？你要兴兵？”

　　“我的原话可不是如此。弥国若弃暗投明，我出师无名，自然化解了一场战事。决定权可不在我这里。”龙宿说道，“不如你给赭杉军写一封信劝劝他。让弥国与我们联手一起对付土蛮。你看可好？”

　　“国之大事，岂可儿戏。”织语说着。

　　龙宿站起身踱了两步，冷笑道，“国之大事？！那么你来同我说什么？你准备用什么法子让我改变心意？织语，你知道这是国之大事。你还走来找我，让我改变心意？”

　　“龙宿，你太过分了……”织语气道。

　　龙宿不以为意道，“你恼了……”他说完，忽然抄起书案边的砚台砸到了地上，无比冷然的说道，“我也恼了。”

　　他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却吓到了织语。

　　“这里是懋勤殿，你坐的这张椅子，昨夜里，是兵部右侍郎坐在上面。我问他，如何能消除边境隐患。他说，恐怕不能。你知道为什么吗？”龙宿望着她说道，“土蛮擅长游猎，春夏牧马，秋冬劫掠。一旦边城守备弱了下来，我们的腹地简直大剌剌的向他们敞开了，任他们烧杀抢夺。弥国，是我们放在边境的一个楔子。永不征讨……只是个笑话。”

　　“弥国不肯安分守己，选择骑墙观望。以为可以两边获利。皇帝陛下欲以亲事做为对弥国的招抚。这样，如你所愿了。我要兴兵，你不愿。”龙宿淡淡道，“你来求我，让我放弃……你以为，真的有用吗？”

　　他看着她，问她，你来求我，有用吗？

　　织语看着他，依稀记得，他在船上说，若你在弥国不好，我也会提兵去救你。原来是这个意思。她轻轻垂下眼，准备离开懋勤殿。

　　“陛下的心意不改，我该遵旨嫁到弥国。赭杉军是我心仪之人。”她开口说道，“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龙宿冷冷一笑，“你真是知恩图报。”

　　织语没再回话。

　　“就是你嫁去了弥国，我的心意也不改。”龙宿说道。

　　他看她顿了下，最后，她仍是一言不发离开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