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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锦绣难现似寒秋 ...

  •   三月十五夜,延政殿传来文絮昏迷难产的消息,逾明即刻赶过去。
      清泠殿的姜成蝶同一时刻得到消息,挨着窗子朝延政殿的方向望了一眼,已是夜幕低垂。
      “桃琐,现在有谁在延政殿?”
      “除了君上还有文琬翁主。”
      轻轻抚摸着腹中胎儿,眉心轻蹙,背对着桃琐道:“我肚子疼,去找郭鸿嘉!快去!”
      桃琐慌忙说了几个是,跑了出去。
      掌灯时分,盈宫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万物被春雨方泽滋养,是个迎接新生命的好季节。谁都没有想到,二位夫人会同一天产子,盈宫上下忙做一团。
      显恪听说姜成蝶腹痛,只派了仆妇过去,然后仍焦虑地守在延政殿外。仆妇急得要死,如果文絮再昏迷下去,孩子就要死在腹中。文琬听说后,趁乱跟了进去。延政殿忙做一团,谁也顾不上文琬。就连逾明也把所有精力放到文絮身上。
      文絮唅了逾明带来的人参,清醒一些身上才有了力气。可胎位不正,迟迟不见孩子的头,仆妇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和太医令逾明商量。
      “宫冶大人,老仆没用、老仆该死。君夫人早产又胎位不正,民间本来就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这孩子怕是……君夫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逾明深知其中利害,虽心中惋惜,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他走到显恪身边,垂头,低问:“君上,君夫人难产,她和孩子现在都很危险,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所以,请求君上决断!”
      春雨倾洒而下,显恪的衣裳潮湿冰冷。逾明的话让他重重一抖,他明白,不到万不得已逾明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时间紧迫,他不敢多想一刻,道:“我要她平安地活下来!不准有任何差错!”
      突然,春雷乍惊,一道闪电蜿蜒至天际。映照出那张俊冷的面孔,长而微翘的睫毛轻颤,他暗暗道,小絮,是我对不住你,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君夫人产下死胎,不吉利,按照规矩不得入祖墓,草草埋了。而清泠殿则传来好消息。姜夫人顺利产下一个男婴,这是盈君的第一个儿子!
      本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因为文絮的孩子没能降生人世。显恪下令:都城内不得张灯结彩,一切如常。
      姜成蝶失了浑身的力气躺在床榻上,桃琐把粉嫩的婴孩抱到她身边给她看。她问:“君上什么时候过来?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桃琐欲言又止,瘪瘪嘴,小声说:“君夫人那边生了个死胎,君上要陪她,不会过来了。而且吩咐我们,说宫里不准宣扬有关小公子的事情。”
      姜成蝶觉得自己在盈宫简直多余,即使她给他一个孩子,照旧换来他的冷漠无视!她自嘲地笑了笑:“呵呵,什么都是为了她。我究竟算什么!”
      桃琐跪地道:“夫人息怒,是桃琐多嘴。”
      “来日方长,你急什么?”
      闻声望去,文琬已经走进来,瞥了一眼床上的婴儿。唇上挂着僵冷的笑:“恭喜姜夫人、贺喜姜夫人,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如此,我怎可能如愿?”
      文琬就是看不惯她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冷声道:“骨肉分离的滋味她是尝到了,很快,她最爱的人也会离她而去,你信不信?”
      她能有办法让文絮骨肉分离,姜成蝶自然是信的。于是,轻轻地点点头。
      清泠殿得子,平静如常。延政殿却悲痛一片。
      文絮醒来,就问孩子在哪儿?所有人都不敢把事实告诉她,只等着显恪开口。
      显恪挥了挥手。他们都退了出去。
      他坐到她身边,抬手,轻轻地把碎发别到她耳后。简单的动作,他做得缓慢轻柔。抿了抿唇,才道:“小絮,于我而言,你比孩子更重要。现在,我只想你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不要想。”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寸长的指甲扎进他的手背:“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微皱的眉心,说明她已经明白,只是不能接受!
      “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轻得已经不能再轻。
      “你骗我!我明明听到孩子在哭的!我听到他的哭声了!”
      “可能是你太想他了,才会有幻觉。”
      她连连摇头,捂着耳朵。情绪逐渐失控,将要达到崩溃边缘:“苏显恪,你骗我一次又一次,到现在你还要骗我!孩子没有死,他真的在哭!”
      他心疼地把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她却奋力把他推开,掀起被角,下床去找孩子。
      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根本站不起来,一头栽倒在地。狠狠地摔了一下,她竟然感觉不到疼!或是身体里里外外都是疼的,分辨不出摔疼了哪里。
      他霸道地把她抱起,她挣扎,他把她一次又一次地按到锦被里。强迫她冷静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文絮!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你再怎么作践自己他都回不来了!”
      听到他残忍的宣判,终于安静下来。像没了魂魄一样地说:“东珠不见了,孩子也没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我呢?”
      “你?”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我宁愿此生没有认识过你!”

      盈国应战的第十天。说是应战,到底还是只守不战。。
      这十天里,唐国匆忙宣战,没有长远的作战计划,粮草匮乏,再加上唐军进攻缺少章法,盈国边境的城池久攻不破,唐国主将想尽办法引蛇出洞。
      近来,文絮不吃不喝,别人说什么也不听,只一个人坐着发呆,没了魂魄似的。
      显恪试过各种方法,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她吃饭喝水,她始终木木呆呆的,喂不进一口饭一口水,杂碎的碗和杯子数都数不尽。看着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的她,他又急又怕,强迫过她,依然无效。
      她唯一跟他说的一句话就是:放我走,我不想呆在这。
      一国之君的他,可以翻云覆雨,惟独对她束手无策。顺从她,当下他唯一可为她做的。

      搬回舞雪宫后,她拒绝和显恪见面,随便他在舞雪宫呆多久,她就是躺在床上蒙着头,不见!
      后来,他不再迈进殿门,只在殿外或坐或站,一呆就是几个时辰。
      姜成蝶听说此事,心疼他的同时也妒恨文絮不懂得珍惜他。于是,每每他出现在舞雪宫前,姜成蝶就会抱着孩子来舞雪宫。既是向文絮挑衅,她的孩子可以平安降生而她的却不能。又是借孩子的名义,劝显恪回心转意。
      可他一次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更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亲生儿子。
      也许是上天垂怜,她终于换来了他的一次回眸。他垂头望着她,许久。她的脸色微红,含笑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儿。就着曛红微醉的天色,远远瞧着十分的温馨。
      “咦?那不是君上和姜成蝶在那儿吗?怀里还抱着刚出生的小公子呢!”
      文琬哄着文絮出来散散步透透气。偏巧,撞见这一幕。说完,她还兴冲冲地指给她看,生怕她看不到似的。
      文絮呆呆望着,迎面的晚风吹得她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在他们发现她之前,也许他们眼中只有彼此是发现不到她的,这样想着便转身悄悄回去了。
      离开前,她清清楚楚地听他说了句:“这里风大,我送你回去。”
      文絮重新拾起停顿的步子。心想着:这样也好,她本是他的妻,他们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寻常家庭不就是如此吗?他们才是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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