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司徒二

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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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吧。”沈老爷摸了摸扳指，“姑娘，爹给你准备盘缠，你跟着两位小师傅出门看看天地，吃了苦了再回来，咱们去读书。”
　　沈夫人大惊，哪里知道沈老爷刚才让拜师竟是真心的：“这……这不行，读书要趁早，光阴可贵，哪里有时间出去闯荡！”
　　顾乐翎张了张嘴，蒋心德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枇杷，一边剥皮一边说：“沈老爷，你把女儿交给我们出去历练，不愧是父母心，贫道双亲早逝，这会儿看的真是感人肺腑——吸溜，哎哟好甜！你看贫道性子也是爽快的，沈老爷，你看这桌上荔枝，千里迢迢漳南运来，不过是小姐吃个两枚，沈小姐若是跟着我们走，那这荔枝，可就没人吃啦！嗯，别说这荔枝，若是再往北去，枇杷核儿这么大！”蒋心德指着小枇杷比划。
　　沈老爷不吭声。
　　沈语晴低着头，抽抽噎噎的眼圈红，面颊红，连手背都红了。
　　蒋心德又扒拉了几粒青枣，给顾乐翎两个，口型说吃，甜的，又说：“沈老爷你瞧我俩也是才下的齐云山，这世界我们都没看清呢，若是让沈小姐磕了碰了怎么好，光看那珍珠簪子，贫道走了这么多地方，都没见过那么好的，只怕玉泉山庄的珍珠，也不过如此吧。”
　　蒋心德看看沈老爷心疼的脸色，擦了擦手，笑道：“沈夫人你说这八宝饭怎么烧的，好香啊！血糯、豆沙、松子、杏仁，还有啥？”
　　“猪油啊，”沈夫人回过神来，“每次都放了足足的猪油，还有那血糯米也好，你看多黏。啊，还有那鳜鱼姑娘也爱吃，一早老爷亲自卷着裤腿去了几家渔船挑的呢，可大一条了。”
　　沈语晴不抽噎了，嗷的大哭了起来。是的，还站着呢，还没吃饭呢，又疼又饿。
　　沈夫人看看老爷闭了眼，一把拉过沈语晴，一边絮叨：“别哭了，先吃饭，给你夹鳜鱼。以后好好读书，读出成绩来，爹娘月月都来看你，给你蒸八宝饭吃。入了夏，你爹肯定要给你抓大螃蟹吃的，不好好读书，你看爹爹多心疼啊，是不是？”
　　沈语晴喝了汤，抽抽嗒嗒开了口：“爹爹说的是，我不想读书只是因为没有吃到苦。”
　　沈夫人缓了脸色。
　　“爹娘，那我就出去走走看看，一年两年，看看这天下，我就回来读书。”说罢，砰砰砰给两个小道士磕了头。
　　沈夫人重重倒在椅背上，看着堂外。
　　蒋心德“啵”的吐了一粒核，心疼的看着被顾乐翎打落在地上的青枣。

　　沈语晴备足了衣物，三个人各自缠了盘缠，接过仆役递上的缰绳。顾乐翎、蒋心德发誓赌咒一定看顾好沈小姐，也不走远，就在江南两浙走走，每到一地就去寄信，半年左右，尽量赶在年前就把沈小姐送回来。沈夫人伏在老爷肩头哭着“明天再走吧，不不不过了端午再走”，仆人们窃窃私语，估摸着一刻钟整个县都知道了。
　　沈语晴屏住不流眼泪，翻身上了矮脚青骢，并不再看爹娘，只顾梳理阿檀的刘海，一直走到了城外上马墩，爹爹连呼“不送了不送了”，这才回过头凝视了一眼家的方向。
　　蒋心德摸摸自己马的脖子，新马，还不是跟自己太熟，拽着笼头靠近沈语晴，嬉皮笑脸问：“大小姐，去哪啊？”
　　沈语晴皱起眉头不理他。
　　蒋心德哈哈一笑，“出门就想家，回去呗！”
　　沈语晴夹了夹阿檀肚子，走到了最前面。
　　顾乐翎看看蒋心德，“说好先去她外婆家的，夫人说了能把她哄回来是最好。”
　　蒋心德笑笑：“阿毛你也太小心，咱们是师父了，不是他家下人。”
　　“可是如此多的盘缠——”
　　“嘿！”蒋心德坐直了，“那可不是花钱让咱们照顾好她的，那就是沈家的钱，就是要用在她身上的！你以为是让咱们都能在面馆吃碗大排面？这钱，是让她上酒楼吃鳜鱼，咱们小摊头吃馒头的！”
　　顾乐翎沉默。
　　蒋心德又笑：“师兄你紧张什么。咱们就是要让她吃苦，荒山野岭没有盐的鱼，”蒋心德看看顾乐翎抽搐的脸，“她先去外婆家了，盘缠够，路途近，觉得路上很好玩，不会去读书，只怕还要跟着我们。咱们带她往北走，过了扬子江，过了淮河，只怕她哭着嚷着要回去，咱们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