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死士（1） ...
-
自从那日别了钟子期，俞伯牙当真没再看见过他了。他开始怀念，怀念那个温暖如阳光的笑容。可是，他再也见不到了吧。钟子期说过，他总是顺着他的。伯牙既是不愿见他，他便不来……呵。俞伯牙不禁苦涩轻笑，他倒是听他的话。有时俞伯牙会自私地希望钟子期能叛逆一些，能再多坚持一会儿。那天，那天如果他下山时能转过身再看他一眼，只一眼就好……他就会忍不住吧。他会不顾一切地阻拦他，告诉他，其实他并不是不愿见他。但他没有，他就那么走了。俞伯牙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寻他？本就是他将子期赶走的。
茅屋里很是寒冷，那么多年他都偎在这简破的小屋子里，可从未像现在这般感到过那股透彻心扉的冷。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吗？叹了口气，俞伯牙随意扯了件袍子披在身上。月光惨白地洒进屋中，他下意识地看向窗畔，愣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掩不住眼底一抹怅惘。是啊，那原本搁置在窗前的瑶琴，早就在他被绑回晋国那次埋到了俞府地底。俞伯牙攥了攥拳，他知道，他还会回去。早晚会取回那把琴。但子期呢？他还，能取回吗……
“公子！”院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唤。俞伯牙起身，轻轻打开房门，让来者进了屋。来人是个中年男子，一身墨黑的劲装，倒显得尊贵。俞伯牙坐到凳上，看着眼前人朝他一拜“公子，人马已经召集得差不多了。”俞伯牙点头，算是知道了。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俞府灭门时护送俞伯牙逃到楚国的俞府死士霍谨。“霍叔辛劳，先回去吧，这几天……就先帮着集结编排一下人员吧。把他们都整合起来，日后定是复仇的一大助力。”霍谨点头“定不负公子嘱托。”俞伯牙一摆手：“成了霍叔，天也晚了，今儿就歇着吧。我也知道情况了，去吧。”霍谨又是一拜，再眨眼间，屋中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屋子里又静了下来，俞伯牙闭上眼，往昔的一幕幕不禁一一浮现。
“俞公子，在下霍谨，老爷临死前让在下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公子安全。”霍谨划着船，不急不躁地向小小的俞伯牙解释道，“如今仇家要是知道公子没死，定会全力追杀公子。公子，未来的日子怕是要艰难了，望公子做好准备。”俞伯牙靠在船上，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还是什么公子……爹走了，娘走了，家……也没了……”半晌，他才接着说，“我还怕什么……我珍重的，我厌恨的……都没了！全都没了！”伯牙的声音有些暗哑，似乎是哭得嗓子撕裂了。眼泪早就干涸在了晋国，连同那个无忧虑的少年公子，也一同埋葬在了晋国。如今这去往楚国的船上，载着的是谁？俞伯牙摇摇头，眼神空洞地望向天。蓝天无垠，清澈晃人。谁会看得出这苍天白日下掩埋的丑陋血腥。“公子……”霍谨担忧地看着俞伯牙，有些心疼那个小公子。一夕间变成孤家寡人，失了所有亲人，还要被迫逃离故土，任是谁，也承受不住的吧？“杀我爹的人，在哪？”伯牙突然问，带着绝望般的哀凉。霍谨抿着唇，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属下无能，未能查出陷害老爷的凶手。”俞伯牙叹了口气：“罢。那人既杀得了我爹，又能无声无息地灭了我家满门，定不是一般人。你查不出来，也是情理……”
“俞公子，你怕是这辈子也查不出来了！”眼看船就要到岸，空中却顿然横出这么一声叫嚣。霍谨神经一紧，也顾不得划桨了，当下将俞伯牙护住，警惕地看向四周，却并不见人影，只是死一般的静。霍谨心中登时警钟大作，来着想必就是前来追杀俞伯牙的杀手。而且，光从这横空传音来看，武功定是不浅。霍谨不禁苦笑，先不说能不能安全护送公子到楚国，自己这条命，今日定是要搭进去了。“公子莫担忧，在下就是死无全尸，也会护公子周全。”俞伯牙却是笑了“霍叔，我信你。”
“我说小公子啊，这人都要死了，就没什么遗言吗？”船头突然一人长身玉立，摇着一把锦扇风度儒雅，嘴角噙着抹淡笑，竟是生出乱世青莲的脱俗。霍谨大惊，有些不可思议地指向来人：“你，你可是白无迹！”江湖上，能这般来无影迹的杀手，只有一个白无迹了。船头男子晃着锦扇，笑得绝代风姿，长袍荡起，看不出一丝一毫杀手的影子：“你倒是有见识。不过，将死之人，也不用知道太多。”说罢便是一个掌风袭了过来。霍谨眉头紧锁，忙挡住扫过来的凛冽掌风。身形却是被激得一退。白无迹不屑地轻笑：“我还当俞府的死士有什么来头，原不过就是这等能耐。”霍谨回神，仓促地低声对俞伯牙说：“公子，我想办法拖住他。岸边就在眼前，你奋力游过去，不要回头，向前跑！一定要安全逃走！”俞伯牙点头，默默向后退了一小步。霍谨回过身，第二波掌风已然再次袭来。“我可没时间和你们耗。”白无迹目光一冷，似是看出了霍谨的意图“你还是乖乖受死吧！小公子也别急，解决了他，我就帮你了断！”霍谨刚挡完这波掌风，却见白无迹执着锦扇迎了过来。霍谨当下大喊：“公子快逃！”说罢，也使出了自己的霜长剑。白无迹最拿手的可就是那把看似柔弱无比的锦扇，但那扇尖上淬的毒，只沾上一点，就是神仙也难救了。俞伯牙也不犹豫，立即跳下了船，向岸边游去。霍谨心下一松，更加仔细地应敌。白无迹“啧”了一声：“你以为你就凭这把破剑，便能拖住我吗？找死！”霍谨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哪有的可选？现在不过是帮公子能争取一点时间是一点，只希望公子，快些逃走吧！霍谨心一横，霜长剑便抵上了白无迹的那扇锦扇。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死士（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