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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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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先生常说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此时的景暄身着朱红嫁衣端坐在周君的新房里。透着红纱盖头也可以看到房里红烛明灭,又点着那幽幽熏香,身下是龙凤呈祥的大红锦被,也着实是暧昧得很。
景暄这一坐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许是熏香太过安神,竟熏得她要睡了去。
突然间,房门咔的一声被打开。景暄也清醒了不少,她抬眼看着那一道穿着红色喜服的修长身影,朝自己走来。景暄看着那双玄色锦靴走近,在自己面前停下来。她想这便是传说中的周帝慕容忱吧。
周君慕容忱看着眼前的新嫁娘,沉吟片刻,接着就掀开了红盖头。
她抬眸,见得眼前的男子也不过是弱冠之年的样子,然而那双眼睛却是深邃得像一汪墨色的幽潭,深的让人望不见底。
这是景暄与慕容沈的初会。
他看着她,蓦地笑了:“原来南梁国的永昌公主竟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朕还以为是个怎样的大美人。”
“陛下见笑了,”景暄听着他这样评价自己,心里一阵不爽,然而也是保持着风度,“陛下进来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我……臣妾侍候不周了。”
“哦?侍候?”慕容忱嘴角噙着笑意。
“……”景暄起身,旋即拿起桌几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道,“陛下,新婚之夜,这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爱妃有心了。”慕容忱接过景暄给自己递上的酒杯。
看着慕容忱喝下酒,景暄飞快地从袖口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毫不客气朝他身上刺去——
“诶?”景暄感觉手腕一阵失力,人没刺着,反被对方擒住手腕。这慕容忱似乎一早识破她,右手擒住景暄手腕,左手扣住她的身躯让她动弹不得。
“怎么?想杀朕?”慕容忱含笑道。
“……”景暄看着慕容忱的脸凑近自己,心想自己这回怕是要客死他乡,在南梁史上留下寥寥一笔:永昌公主,奉旨与周联姻,大婚之日刺杀周君未遂,卒,时年十七。
“你可知道,你同周联姻,朕跟你们梁国签订了两年的停战协定,”慕容忱还是笑着,“你可以杀了朕,朕若死了,周国对梁国会如何。世人皆知梁国背信弃义,又如何?”
“……”
“传闻永昌公主聪慧过人,其实也是个小女孩罢了。你的匕首,还可以再近一寸,嗯?”慕容忱道,随即松开景暄的手。匕首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景暄觉得自己做了件错事,也是件蠢事。
“慌什么?”慕容沈轻笑道。
然而慕容忱刚说完这句话,又忽地把景暄往怀里一带。
待景暄回过神,见得自己原本站着地儿的正后方的床沿上堪堪横着几道飞镖。
窗外树叶漱漱作响。旋即一道紫色身影破窗而入。
“慕容忱,纳命来!”这紫衣人竟是个女子,她一柄长剑直指慕容忱。
慕容忱把景暄往床上一推,抽出长剑与紫衣女子厮斗起来。
景暄看着慕容忱和紫衣女子一一过招。心想这皇帝居然还懂得十八般武艺,自己这点小伎俩难怪骗不了他。
慕容忱虽穿着一身繁琐的喜服,然而耍起剑来却是十分矫捷。几番打斗下来,紫衣女子竟是落于下风。
“你是谁?你的主子又是谁?”慕容忱执剑架在女子颈部,问道。
“哼。你杀我义父,我要你血债血偿。”女子抬头道。
“不知姑娘的好义父是哪位高人?”慕容忱笑道。
“呵,还不是你亲叔叔,慕容洵!”女子冷笑,随即从暗袖抽出一把飞刀,不偏不倚,竟往景暄的方向射去。
慕容忱见势,急忙推开景暄,却不想自己慢了一步,被飞刀直直地刺到肩部。顾不上肩上的伤,慕容忱又提起长剑,这回看似是要直取紫衣女子性命。
女子见状不妙,投下一枚烟雾弹,倏地就消失了。
景暄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片刻,紧接着要去扶着慕容忱。
“喂……你、你没事吧?”景暄急道,“我去给你喊太医。”
“别,不用了,”慕容忱制止道,“小伤,不碍事。”他说罢,竟跟没事人似的,拔出飞刀,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你……真没事?都流血了。”景暄到他身边坐下,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他包扎。
“瞧你紧张的,”慕容忱又笑开来,“朕没事,你要是有心,就帮朕上个药吧。”说罢,从袖口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
“知道了,”景暄接过瓷瓶,“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这样想来,景暄也是心生愧疚。
“那爱妃想以身相许么?”慕容忱戏谑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受伤了还有心思说笑。”景暄给慕容忱宽了衣,看着那伤口好在不深,便给慕容忱细细地上了药,“你说哪有皇帝像你这样的,受伤了不请太医,居然还自备伤药。”
“呵……朕习惯了,”慕容忱道,“你的匕首,记得收好,上面有你们梁国国印,不要给人看到了。朕这时候请太医,太医和侍卫过来了,看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朕受着伤,你还好好的,然后地上还有你们梁国的匕首,他们会怎么看?”慕容沈言下之意是,你是不是想死。
“切,你又知道我和她是不是一伙的。”景暄道。
“当然不是,”慕容忱含笑道,“朕从没见过哪一个刺客像你那么笨的。”
“你……!”景暄气结。
“哈哈哈,”慕容忱看景暄的样子,兀自笑出声来,“永昌公主虽没想象中那么聪慧,却能逗朕开心。”
“谁要逗你开心……”
“哎爱妃,”慕容忱突然一脸正经道,“朕受伤这件事,你知朕知,可懂?”
“知道了,我会保密的。”景暄道,然而她看着刚才被紫衣女子割破的窗纱,略些遗憾道,“那,窗户怎么办?”
“朕记得柜子里有新的窗纱,然而现在朕的身体抱恙在身,就劳烦爱妃了。”慕容忱不紧不慢道。
“……”
待景暄伺候好慕容忱的伤口,以及跟个丫鬟似得把新窗纱换上再把旧的毁尸灭迹后,自己也觉得略疲劳。然而慕容忱已经在床上闭目养神了。
“难道我真要和他同床共枕啊……”景暄默然。寻思着看看柜子里有没有备用的锦被,然后自己就趴在桌上凑合一晚算了。
这样想着,刚要身体力行,却被人拉回床上。
回头看到慕容忱笑颜盈盈。
这人不是受伤了么!居然还有力气拉人!
“朕怎么舍得委屈爱妃,”慕容忱道,“一起宽衣躺下吧。”
“哦……”景暄道,随即语无伦次地补充道,“你,就算我嫁给你,我也……我,我是有心上人的。”
“哦?是吗。”慕容忱还是笑,“说得好像我对你这种小姑娘感兴趣似的。”
慕容忱这回并没有自称“朕”,这让景暄觉得有些突兀。然而这和谐的斗嘴情景究竟算怎么回事……
然而景暄还是乖乖合衣躺下,只是背对着慕容忱侧躺着,婚床很大,两个人躺着还有很空闲的空间。
“哎,皇帝陛下。”景暄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听闻你不喜近女色,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啊?”景暄从小就博览古今野史,看得最多的除了哪个皇帝有多少个小老婆,就是哪个君主有龙阳之好,书上有断袖之癖的皇帝的特点就像慕容沈一般,嗯,不喜女色。
“……”静默了几分钟后,慕容忱忽地搂住景暄,继而在她耳边低笑道,“爱妃是想让朕证明给爱妃看,朕,并非有龙阳之好?嗯?”
“……”景暄觉得自己像踩到了老虎尾巴,旋即往床里边挪了挪,打哈哈道,“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咱们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