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渊源 ...
-
然而就是这么好骗的James文,却在几个月后,坐在我的对面,和我谈泽春湖的那块地。
一名大学里的教授,有时候会有多重身份,这当然是不足为奇的,他们拥有卓越的智商,自然不甘于做一项事情,而且很多对人类做出杰出贡献的人,大多有一个共同的名称,叫做教授。
泽春农庄里的农产品郁郁葱葱,茁壮非常,它们完全遵守自然法则,汲取着自然界的营养,呼吸着健康的空气,也许和自然界唯一不同的,是我们采用滴灌技术,每日按生长比率添加肥料和营养液,一种现在看来很普通的技术。
谈判的地点就设在种满蔬菜的大棚。
他今天穿了一身墨色的西服,打着银灰色的领带,挺拔的身材带着与生俱来的沉稳儒雅,我听见身后几名雌性秘书齐齐抽气的声音,回头看她们打了鸡血般亢奋,再看眼前James文帅到冒泡的那张脸,顿时觉得可恶非常。
James文缓缓坐到我对面,给我一个从容仁慈的笑,“听说你很讨厌坐你对面的人。”
我悠悠一笑,摊开双手划了个十字,“仅限于谈判桌而已,你也知道,当你坐在谈判桌上,你对面的那个人,总是绞尽脑汁来左右你的思想,一次次和你博弈,有时候我会觉得,那比上战场更让人恶心,可是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习惯坐在谈判桌旁,分析我对面的那个人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眼中每一丝变化的神情,缠住他嘴中任何一个疏漏点,直到将他击倒。”
我坐直身子,冷冷凝视着他,浅色的女式西服上衣笔挺的几乎看不见任何褶皱。
“那么你现在是James文,是我的老师,还是欧阳文非,筹事会的高级宿主。”
他微微一笑,“我就是我,没有那么多的身份。”
我也对他微微一笑,“贵集团发来的合同,我并没有看,我想欧阳先生已经很明晰我对这件事的态度了,这块地的价值已经超过了地本身,这是块聚宝盆,试想谁会拿一个聚宝盆做交易,想要,就来抢吧。”
“你当我们筹事会是什么,土匪吗?”
我抿着嘴淡淡的笑,“强买强卖不是土匪行径是什么?”
气氛霎时变的僵硬,我瞧见他身后的私人秘书板着脸,小声凑近他说了些什么,却被James文挥手拦了回去。
我继续不着表情的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席氏是做餐饮的,餐饮这个行业以地为生,我们在全球有顶级的研究室,我们研究室里出产优质的有机农产品,那些美丽的种子当然不只是供在培养皿中用来参观的,我们要把它们种在最肥沃的土壤中,让它成为成千上万芸芸众生口中的美食。”我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轻轻放到他面前,“这是一些很枯燥的数据,教授要不要看看。”
他微微摇了摇头,“我看没有这个必要,我不是这个专业,看了也是白看,我来,只是想表达我们一种意愿,这块地我们可以合作开发。”
“贵集团难道也想进军餐饮吗,不过席氏对于合作伙伴的要求很苛刻,你们显然不具备和席氏合作的条件,”
他朝椅子后靠了靠,双手交叠,“所以,你是不准备和我们合作了?”
“我只想在我的土地上种我自己想种的东西,至于地下是金矿还是银矿还是锡矿,我不关心,同时我也不觉的把地球挖个千疮百孔有什么好。”
James文直直盯着我,猝然叹了口气,“你好像知道很多,但是你要知道筹事会是不会轻易放弃看中的东西的。”
我也叹了口气,“如果我告诉西雅图那帮老头子,估计他们今晚就会坐着自己的私人飞机,加大马力迫不及待的飞过来,扑到这里的土地上深情亲吻。”
“可是你并没有这么做!”
“理智告诉我,上帝总是将美丽的东西放在潘多拉盒子的最底层,除非释放尽邪恶,才能迎接它的到来。”
他笑着接上我的话,“而人们总是缺乏足够的耐心,在没等到最后的美丽到来前,已经关上了盒盖,将美丽的希望关在了盒内。”
他站起身,“我一直认为商人本该唯利是图,否则怎么能拥有生意之本的财富,”
我也站起身,“商亦有道,席氏做餐饮,做餐饮,最重要的是坚守操守,母亲让我独立处理的第一件事,是仓库中一堆臭鱼,我摸了摸稍稍有些腐烂的鱼,很心疼,但还是将它们全部倒掉了。
母亲很高兴,说,无论什么时候,不能为了微末的利益,而吞掉了良心。”
James文垂下了头,缓缓说,“不可否认,你说的很对。”
“有据可守,有理气壮,我相信这块地在我手里,更会物尽所值。”话说到这份上,似乎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接下来的刘流程自然该是不欢而散了。
本来扫地出门这件事不是我,席氏的总裁分内的事,但因为他是我的老师,所以,我亲自将他送到庄园外面。
秘书已经打开车门,James文却停在我身前,没有走的意思。
微风拂着我鬓角的碎发,我不耐烦的盯他,他也盯着我看了良久,我正在心里腹诽,是不是今天我让他吃了亏,他要用犀利的眼神找回些面子,不狠狠盯死我,誓不罢休?
James文忽然轻轻的说,“席莫,你很像你的母亲,你知道么?我的记忆中的她,好像刚从贝壳中走出来的维纳斯,那么优雅,那么妩媚、美丽。”
我第一次听一个男人赞扬母亲的相貌,而且还用了这么女性化的词,优雅、妩媚、美丽来赞扬席氏前任强悍的女总裁,这可着实叫我吃了一惊。
是的,母亲很美丽,她出身富贵,自小聪颖,名校毕业,在她没有迈入婚姻之前,她几乎是个没有缺点的人,她傲慢,傲慢自负到如阳光般耀眼刺目,刺目到无人可以和她比肩,无人可以和她做朋友,然而就是这样的她,却嫁给一个纨绔,她更没有想到,自己在丈夫眼里如同草芥。
世界上最可怕的轻慢不是鄙视,而是视而不见。
我盯着James文的眼睛,微微笑着问他,“so,你对我和成成所有的兴趣,也是源于小时候的初次荷尔蒙分泌了?”
他没有料到我会用如此激烈的言语对他,怔了怔后,脸上不由浮起一层薄怒,“每个男孩子都有那么一个初次,我认为它相当美丽,所以,请不要用荷尔蒙那样的词去侮辱它,我更没有亵渎你母亲的意思。”
他是什么意思,对我们的谈判没有任何意义,母亲从小教我,不能让任何事影响自己的心绪。
我摆了摆手,朝他道别,冷冷转身朝前迈了一步,对他来一个360度的直接无视,我那脚还没踏出,James文便如鲨鱼般扑了过来,一下子攀住我肩膀,将我扯的险些来了个倒栽葱,他一翻转,将我掰过来,面目狰狞的狠狠捏着我手臂,嘴中怒斥着,“席莫,你怎么可以这般看我,你。”
我还从没有在刚下谈判桌时,被人扭住的经历,慌张之下,开始奋力挣扎,身旁的几位秘书登时慌了,赶过来护我,James文这边的秘书也马上疾步蹦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小声劝,“少董,不要这样,董事长自有法子,你不要着急。”
James文这才恍然松手,愣愣看着被秘书保护起来的我,连声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白他一眼,在秘书的护送下,进了庄园,不管是怎样的,我就要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