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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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简单的故事，于我，于你们，都无关。
大西洋的北岸，存在着一个半岛，不大不小，又刚好容纳一个王国。
王国的首都，多维那，于半岛的东南方，被旁人称为“梦之都”的地方，拥有一个国家最核心的技术以及不计胜数的财富。
所以这里遍地黄金，灯光璀璨，颓靡奢侈，不过也仅限于西城——富人的领域。再富朔的地方也有穷人，会在街边乞讨，拾几张报纸凑合睡觉，住在人满为患的贫民窟，而这里便是东巷。
可不论是富人抑或是穷人，却挺乐意大老远跑到城郊看马戏。
城郊的马戏团很有名气，热情幽默的团长，圆滑世故的团助理，表演精湛的杂技人，滑稽可笑的小丑，凶猛聪慧的老虎，憨态可掬的棕熊，都是那么的叫人欢喜呢。
“先生，别走别走，wait me。”平凡沙哑的声音从街头传来，一个顶着大红帽子的小人仓促地跑来，两只眼睛上有挂着明显的黑眼圈，眼眶上还有几抹未洗干净的油彩。
“先生，我要半瓶牛奶。”小人从烟灰色的大衣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玻璃瓶递给货郎，又东翻西找从大衣里口袋里鞋子里找出零碎的硬币，一枚一枚小心数着摆在柜台上，咧着全身上下唯一白净的牙齿，“先生，钱摆在这呢，一分不少呢。”
小人取过牛奶，深深吸了口气，鼻子凑近瓶口，仔细地闻了闻，点头：“是新鲜牛乳。”晃晃悠悠地捧着牛奶回去，走着走着，又扭头，笑着挥手：“See you later.”
货郎瞥了眼，晃了晃三轮车上的小红旗，不屑，收摊回家。
小人布里是马戏团里的小丑，从小到大一直是，在众人眼中。
“布里多，牛奶来了。”小人走回了家，放下牛奶，轻轻打开了放在椅子上乌黑粗重的鸟笼。
鸟笼很旧很丑，可里面蜷卧的鸟却生的十分好看。洁白干净的羽毛，在晨光中熠熠发光，毛色光滑润泽，美得就像未经打磨的暖玉，温润如雪。
鸟是一只顶顶名贵的夜莺，小丑布里无意间在灌木丛中发现受伤的他，艳羡他的毛色美丽，把他带回家中，自私的为他取了个与她同样姓氏的名字，唤作布里多。
刚开始那会儿，布里多被关在鸟笼里过得十分不自在，又碍于自己身上有伤，不便发作。无奈只能够忍受着那人在耳边不停废话。
布里说：“我的小心肝哎，你怎么生得这样好看呢？我瞧着你的羽毛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喂，你、你别瞪我，我又没说卖你。”
布里说：“我的宝儿哎，聪明如你，怎么会为了和我冷战而不吃晚饭呢，你再不吃，我就会把饭菜都吃光，然后把你也炖了，你看着办吧！”
布里说：“小乖乖，只要你听话，配合我变魔术，爷保管你每天吃香喝辣，晚上还能睡汤婆子。”
……
终于，在布里的恩威并施兼话唠攻击下，布里多妥协了。
某一天，团长家的大猫扯住了布里多的头，张开血盆大口欲咬死他。
布里见状，赶忙扑过去，一手掐住大猫的脖子，一手把布里多从大猫的魔爪里解救出来，骂骂咧咧：“小东西，你作死呢！”
而后，布里多余惊未了，一直埋头喝水。
布里笑着理理他凌乱的毛发，难得的温柔语气：“宝儿，听说你过去不太顺畅，到了多维那，谁若是欺负你，我就削了谁。”
所以，你不要畏惧死亡，因为你死之前，我一定会把所有曾经伤害或者嘲笑你的人一一报复，让他们下辈子来向我讨命。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向他许诺，只是那时，小小的布里多并没有听入耳里，只是低头喝水。
第二天，团长气急败坏地向布里抱怨大猫吃错东西，死了。
布里多一直在思考是不是布里干的，就这样一直想一直想，算算时间，夜莺布里多来这里快三个月了。
现在，他的那双眼就那么炯炯有神地凝视她，似在控诉着什么，那样充满怨念，那样不满。
小丑布里并没有在意他眼中的一切，耐心的把牛奶倒入小碗里，笑着，龇牙咧嘴得恐吓着小鸟：“快喝，快喝，不然把你吃了。”
夜莺布里多没理她，优雅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十分认真的模样。
布里趴在桌上静静看着他，静得连呼吸声都那样清晰，她却一直尽量把自己缩得渺小，不愿打扰破坏，如珍宝一般对待。
以至于她奢望着能成为永远。
Forever.
日子重复着前一日刷刷如流水般度过，不着痕迹，又过了大半年。
那一日，布里站在舞台上表演扔彩球，小小的脸上涂着五种不同的颜色，红橙黄绿紫，鲜艳明媚地似要笼罩一切丑陋肮脏的东西。
小丑在台前虚假的笑着，两只手灵活地换转着两个巨大的彩球，鲜红的假鼻子顶着小球朝着房顶转圈圈，两只小皮靴不停地踢踏着地板，咚咚打着节奏。
台下的人欢快地鼓掌，吹着口哨，吆喝着说再来一次，不知是真的内心喜欢，还是讥嘲着台上人的滑稽可笑。
小夜莺本在房梁上打盹，下面人多且杂，他觉得无趣。
房顶多好啊，没有坏人，无论真假，遥远处是天空，后面是厨房，小炉子炖着热腾腾的谷米汤，满满的麦子味。
他看天，湛蓝湛蓝，像水般透彻，可忽得他又觉得象是多年前在家中撞见碧波宝石，名贵到遥不可及。
天空多好啊，有阳光，有蝴蝶，有白云，有自由。
呆了许久，戏结束了，人尽散去，布里多依旧望着天，孤独的站着。
“布里多，你若是喜欢呆在房梁上，其实也没关系，就是吃不到热的饭菜了。”粗哑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刚才全身上下五颜六色的小丑又重新换上了烟灰色的大衣，普通到特别。
布里多飞了下来，站在了布里的肩膀上。
“真是个乖孩子呢！”布里伸出脏兮兮的手抚了抚他的羽毛，赞美道。
布里多嫌弃地抖了抖羽毛。
待到布里多专心吃完了午饭，四处张望了一番，布里竟不见了踪影。
他站在窗前等，边看风景边等，从阳光四射等到了日暮垂垂，周围早已蛙鸣一片，天已经全黑，布里多等得有些着急，便在院子里飞来飞去。
树枝头飞来一只麻雀，原本欲在树上打个盹，看见布里多，立刻恭敬地低下头：“尊贵的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布里多站回了窗台，尽量放慢语气，说得有条不紊：“我想找这个屋子的主人，在这家马戏团工作的小丑，叫布里，个子小，灰色的大衣，稀黄的头发，大大的眼睛。”
布里多口干舌燥，他第一次同陌生人说了这么多。
“哦，她啊，小不点，布里，我刚才在树林里看见她，她还同我打招呼呢。还同我笑，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类呢！”麻雀埋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
“带我去，可以吗？”布里多扇了扇翅膀，拜托道。
“好好。没问题。”麻雀受宠若惊。
漆黑的森林，如若没有风吹过树叶的刷刷声，真的寂静到阴森。
麻雀把他带到树林口就打退堂鼓，害怕的飞走了。布里多独自在森林里毫无目的的飞着，东倒西撞着，碰到了许多树枝的尖刺，痛意如潮水般袭来。
这样，一直飞，一直飞，终于，布里多看到前处有着几点火光，明亮如同黑夜里的星子，即使微乎其微，却依旧闪烁着动人的光彩，温暖肆意。
布里多似乎找到了方向，努力煽动翅膀向前飞，朝着温暖与希望飞去。
他撞在了那人的背上，那人本在生火，不停用芭蕉叶扇着火苗，觉得背后被什么东西砸到，猛地转了身子。
待到看清那人的脸，布里多重重摔在地上，却轻轻地笑了，闭上了眼。
布里多渐渐恢复意识，睁开眼时，夜，已经三更了。
柴火亮着，柔软的光芒，布里盘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着，忽得睁开眼，笑着说：“醒了？谁叫你出来的，在家呆着不是好好的。”
布里多下意识张了张嘴，迫切的想解释。
布里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笑意更加浓了些，慢慢道：“我今天本想到林子里采些草药卖钱，不想被土蛇咬伤了褪，就是有点疼，走不了路，便准备在山中过一宿。反正不碍事，就当在露营呢！”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伤到连路都走不了，该有多疼呢？可是这个孩子总是那样笑着，一直笑着，笑得那样无畏，好像天塌了都不怕似的。
布里多忽然觉得有些心酸，眼中竟隐了湿意，用力的抹了抹眼睛，又狠狠揉了揉眼眶，不顾形象。
布里用手粗鲁地顺了顺布里多的羽毛，留下了几个浅浅的拇指印，哈哈大笑：“天哪，你脏兮兮的，真丑，和我一样丑呢。怎么办啊，布里多，一定不许哭鼻子啊。”
布里多黑线，礼貌地站回了布里的肩上，撒气般啄了啄布里的头发，却没有用力。
“我找到了檩草，莆叶，能卖很多钱的。”布里骄傲地指了指树后的篓筐。
布里多点点头，表示听到，他累得虚脱，眼睛不由自主地合拢。
“想睡了？”布里偏过头去，问道。
布里多没作声，大概已是熟睡。
脏兮兮的布里多趴在布里，安静地没有声息，嘴角微微勾起，似在做一个美丽清澈的梦。布里撇过头去，望了望漆黑无垠的天，寸寸悲伤涌进了她的眼，满满的无望与寂寥如潮水般溢出眼眶，却又以从未有过的温柔地开了口：“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空灵干净的声音宛转地回荡在寂寥的树林里，不再那么沙哑难听。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我诚然倾心恋慕，却不敢存有奢望。
无冬无夏，值其鹭羽。无论寒冬炎夏，你依旧那么动人美丽。
就这样一直反复着，听者闻之，肝肠寸断。
直到有一缕晨光冲出云层中，方止息。
布里独自看完了日出，眼中又重新漾起笑，呼唤道：“布里多，醒醒，太阳出来了。”
乌鸦在白桦树头歌唱，花衣的姑娘破暮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