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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1:看热闹不嫌事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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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晚菊开得正好,因此这次宴会设在了御花园内,宴请了朝中较有名望地位的文武众官,以及此次肖墨带回朝的黑鬼骑所有大小将领。名义上是犒劳黑鬼骑与羌兵一战三年,大胜退敌之功,实则有意借此机会给肖墨立威,以便将来将元帅之位交付他时顺理成章。
话说起来,肖家世代戎马,与皇家渊源颇深,几乎每一代家主都与当时的皇上是发小手足,忠心耿耿。虽然高且(ju)桓也担心过肖家会不会功高震主起谋反之心,不过他的皇儿和肖墨处得极好,且肖墨身边还有不少他费心安排的人,与其把兵权交给其他人,不如接着传给肖墨,反正这小子仗也打得漂亮。
众人在一个小太监的带路下进了御花园,就听到一阵挺雅致的丝竹声传来,觉得还不错么。近了一看,宫宴虽隆重,排场却不是多铺张奢靡,菜肴也没有那种贵到离谱的,文官前大多是精致小点一类,武官们则大盘烤肉配烈酒,正合胃口。
皇帝高且桓也没有让众臣等个几刻钟才众星捧月地登场,而是早早坐在了御座上,和众臣们谈几句,时不时给身边的皇后夹菜私语。
今日出席的也只有年近四十、仍优雅华贵的皇后,据说高且桓妃子也不多,和皇后感情极和睦。
众人都挑眉,觉得这皇帝正经不错,比南朝那个受制于世家大族、碌碌无为还骄奢的老皇帝好多了。
小太监将众人引向一个不太起眼,不过视野很好的地方坐下,肖墨则是要坐到肖元帅旁边,于是留下耿寒漠陪几人。
剩下几人大多第一次进宫,反应还挺有趣:朗月品着一杯据说是北朝最好茶坊制的花茶,一边挨个打量在座的大臣们;庄谨很老实地喝着小酒赏菊,他大概是席上唯一认真看花的;玄满星对菜肴比较感兴趣,自顾自地吃,御膳房的知道有他这么个认真品尝宫宴菜肴的人,大概要感动哭;华七娘和解白染在争那株墨色的菊花是北朝的还是南蜀长出来的,争完又讨论席上的糖醋鱼是鲤鱼还是鲫鱼;太离还在别扭这身打扮,一会儿揪揪衣襟一会儿捋捋袖子;耿寒漠盯着他,以免他作怪闹出什么笑话失礼于君;颜小赫则是盯着碗低头沉默,被眼尖的同来赴宴的高敏郗扑住,各种喂食聊天……
这帮没官职的江湖人玩得挺愜意,座上高且桓也看得挺有趣,心说江湖人跟当官的就是不一样,这些个官太无趣了,相貌也大多不是一个档次的。
正想着,就见外边正走过来一位三十五上下、看着挺严肃的男子,高且桓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给下边坐着的五王爷高且楚使了个眼色。
“那就是平王爷。”耿寒漠低声提醒众人,“走向他的那个是五王爷。”
众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平王高且沆正跟儒雅的五王爷在交谈,面上挺和睦的,而且众人都惊奇――五王爷的气质跟朗月有的一拼,谦谦君子风度翩翩!又转头看颜小赫,她虽然也在盯着平王看,不过眼中是真正意义上的冷漠,夹着一点憎恶。众人怜惜的同时又有些放心了――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就好。
高敏郗见众人都抬头看一个方向,也好奇地看过去:“七皇叔?他怎么了么?”
小赫拉拉她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小郡主有些明白,大概不想自己知道吧,于是拉着她的手,跟对待妹妹似的:“反正我不喜欢他,凶巴巴的!――小赫,我们待会儿上街玩呗,给你买几件衣裳,你看你小姑娘怎么好总穿黑衣?”
庄谨听到了,微微皱眉,就感觉有人戳他的腰,转头一看,玄满星隔着朗月伸手过来正戳他,就凑头过去问:“怎么?”
朗月感觉庄谨这么一偏头,离他可近,说话的热气都呼他脸上颈上了,痒痒的。
“你打算怎么安置颜小赫?我们几个大男人带着多不合适。”玄满星压低声音,“再说姑娘老闯江湖好难嫁出去的,性子也要帮她改改,小孩不好太沉闷!”
“嗯……”庄谨仰脸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提议,“要不拜我师父为师,她喜欢收女徒弟来着,这娃身体资质也不错,跟她哥学几下就那么灵活――而且我那十几个师叔都是女子,琴棋书画女红歌舞都能教!”两人这么一合计,觉得是个好主意,庄谨就想跟华七娘商量一下。
他们是几个大男人坐一块,两小姑娘和七娘白染坐一块,七娘正好在玄满星旁边,于是庄谨为了不惊动小赫,只好努力地伸长手,像玄满星戳他一样戳七娘。
可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手臂的长度,伸长……伸长……还是够不着,最后索性一手攀着朗月,大半个身子挂他身上继续努力。
朗月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庄谨在蹭哪呢?
庄谨旁边的耿寒漠听到动静,向他投来一个颇为复杂有深意的眼光,朗月望天――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最后玄满星看不下去了,庄谨怎么像是故意占人便宜?于是伸手轻轻巧巧一碰七娘,不想七娘一见是他,目光极为复杂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看得他心里一咯噔――不是吧?暴露身份了?!
这边闹得欢腾,那边的高且沆不知听五王爷说了什么,抬眼朝高敏郗望了过来。小郡主也抬头,挺无辜地跟他对视。不久,五王爷谈笑几句,又把他的注意力转移了。
耿寒漠可看得清楚,平王的目光收回去了,他背后的侍从可是还像见了鬼似的看这边呢!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是冲颜小赫来的!他心下了然,五王爷这是在帮他们试探平王,那侍从应该见过小赫,而且觉得小赫已经死了,而绝不该出现于此!
庄谨那边似乎是谈妥了,耿寒漠拍拍他们几个,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众人都觉得――有好戏看了啊!于是都盯着平王看。
过了一会,五王故意找借口回自己席上了,就见平王的侍从附到主子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平王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估计是觉得事出蹊跷恐生变故,于是吩咐侍从:“把本王带来的陈年神仙醉拿上来,为皇兄助兴。”
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周围有几人听到了,都夸他有心,不过他看着没什么心情喝酒就是了。座上高且桓也看到侍从离场了,走路还挺匆忙的样子,于是不动声色地对墙头上蹲着的大内侍卫使了个眼色……
庄谨正欣赏着平王难看异常的脸色,感觉玄满星又戳了戳他,无奈:“又怎么啦?”玄满星眯着眼睛,笑呵呵递过来一个包着药粉的纸包,抬手指了指平王的杯子。
庄谨目瞪口呆:“你确定?”
“看热闹不嫌事大么!”玄满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药包推过去一点,“快快!”
众人都看庄谨,就见他犹豫了一下,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借着桌子的遮掩打开纸包,将里边的白色粉未向上一抖,无风掌的内劲带出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挟着药粉袭向平王的杯子。说来也巧,深秋多风,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老天也有意整治平王,正好吹来一阵寒凉的晚风,很顺利地让药粉完全没引起怀疑地尽数“飘”进了平王的酒杯里。
这阵寒风过,不少人都伸手拿酒杯喝酒暖身子,平王更是需要酒来壮胆冷静,不一会就把加了料的酒饮尽了,一边不时张望御花园的入口,显得有些焦急。
这厢众人都偷笑,耿寒漠不禁摇头一一平王估计是等不到他的侍从回来了。
众人都留神注意看平王的反应,起初他看着挺正常的,过了一会,就见他面无表情地一摔杯子,“高且桓这个庸君!懦夫!”
满座皆骇。寂然无声。
一桌“帮凶”都张大了嘴看玄满星,耿寒漠直摇头――这下平王怕是走不了了。肖墨目瞪口呆地看向这边,一见众人神色就明白谁在使坏了,无奈――你们可是老子领来的,被发现了老子也得脱层皮啊!
平王杯子一摔,手指大咧咧一指,嘴上就开始数落皇上,从他只是派人抗敌却不一统漠北终不能太平,说到兵权不收终受制于臣,从朝政说到后宫,从皇子说到先皇那时候,被他指到的那个倒霉官员吓得浑身发抖大气不敢出一声。
高且桓嘴角抽了抽,突然一咧嘴――好些熟悉他的大臣都倒吸一口冷气,皇上笑了!
有人要倒霉了!
……
后边的事没什么悬念,高且桓老狐狸早早收集了平王勾结羌族的罪证,另外派出去跟着平王侍从的侍卫也抓到了平王在宫里打算下毒的内应。
原来平王听侍从说颜小赫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心下生疑恐有作,于是派人通知内应改变计划,却正被高老狐狸料到,扯出一众谋叛的反臣。这些人策划暗害英良将领不说,还通敌叛国,罪无可赦。龙颜大怒,下令参与此事的一律处轩,剥夺官职,家眷无关的都散了,平王的妻女下人都软禁在府中不得生事。
平王的那几万兵早让肖墨悄悄制伏了,皇上也不放心留在自个的皇城和禁军中,索性大手一挥――给肖墨了!不想再当兵的就给盘缠回家。至于药镇那些镇民,肖墨跟皇上提过了,高且桓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这些毕竟是他的子民,只是受人利用也做了坏事……于是问颜小赫,让她说该如何处置。
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明事理,表示助纣为虐、用药毒杀过路商旅的那些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又提起好几户人家,说这些是迫于无奈才被人利用,本心并不坏,还特别指出孩子都是无辜的。
高且桓听着也有理,直点头。
出了这档事,宫宴是进行不下去了,于是让众臣回去各司其职查处余党、安抚民众、追查被迫害的商旅名单、整顿几万叛军什么的。自己搂着皇后回寝宫了,看着还挺乐呵――解决心腹大患了,可以睡个好觉了。
庄谨打了个哈欠,还疑惑:“就这样?没我们什么事啊?”
肖墨望天,心说没事还不知足,“你们可真能来事,皇上本来是想把你们都弄进朝做官来着,怕你们哪天也给同僚、使臣,甚至他自己也来这么一招,所以这会是放弃了。”
庄谨和玄满星笑眯眯对视一眼……击掌!
太离则是一出宫门就解下外衣,一把扔耿寒漠头上,穿着里衣一身轻松地在大街上蹦哒,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街上人都皱着眉看他,指指点点。耿寒漠想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装作不认识他……好歹是个将军,丢不起这个人。
跟他们一路回去的肖元帅和肖夫人都挺乐――这小孩正经挺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