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年-[短篇集]》hakko

12、Last Train

　　Last Train

　　土方坐上从江户到京都的列车，是在一月的末尾。那时候天气还依然很冷，他穿黑色滚着墨绿色边的和服，坐靠窗位置，在列车上几番睡去又几番醒来，窗外换了不同的景色。从森林到平原，经过人群疏落的村庄，倾斜的房顶上积着凉薄的雪。列车在这里稍作停歇，有十分钟的空当，土方便起身准备去站台上随便走走。毕竟在列车的位置上窝了一天，腿脚酸的发木，快要没知觉一样。

　　这是真选组难得的休假，前提条件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斗。攘夷叛乱平息之后，他决计利用这假期出去旅行，独自旅行。哪里都好，郊外，森林，山，海，哪儿都行。平日里总是认真工作，即使假期也会忙着处理公文的自己，偶尔偷懒一下也是可以原谅的吧。他想。

　　可是他忘了还有一个和自己同步率极高的……混蛋。

　　土方到站台上随意走了走，暮冬的寒气侵着身体。他只觉的冷，颤颤地打了个哆嗦，把手又往和服袖子里缩了缩，转身便想回去车厢。

　　然后他看见，车厢门口出现的，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用一副红色死鱼眼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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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眠不足出现幻觉了。”

　　这样自言自语着，土方一边揉眼一边走进车厢，随后和服后领被揪住，他被对方拖向与自己所在车厢相反的方向。

　　“混蛋你想干嘛！放开我！”
　　“想干嘛？为了证明银时大人可不是幻觉啊。”
　　“好吧我承认你不是幻觉就行了！放开我！你到底想把我拉去哪里！”

　　无视身后拖着的人的反抗，银时自顾自的朝自己所在车厢走去。

　　“当然是我坐的车厢——放心吧，我旁边是空座。”

　　到了。银时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朝着土方，这边的黑发男人则是皱眉看了那满脸笑容的混蛋几秒，随后转身。

　　“我要回去了。”
　　“别走啊多串君！拜托了！”

　　和土方所在的车厢隔了一节。一节车厢的长度，不近也不远。
　　有整整那么一天，我们在同一辆列车上，可是我没有看见你。
　　只隔着这么近的距离。
　　我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土方转过身，眼睛盯着桌角。

　　“既然你都拜托了，那我就勉强呆一会吧。”

　　他尽力不去看银时，低着头坐在他对面。从身上摸出烟来点，眼角瞥到车上禁止吸烟的警告牌，又有些愤恨的掐熄了，搁在桌上。用手撑着下巴朝窗外看，眼底掠影似的过去各种房子，还有一个是小女孩堆的雪人，孤零零呆在路边。

　　“说起来——”土方依旧看着窗外，“你是怎么跑来乘这列火车的。”
　　“我是万事屋老板嘛。有人拜托我去给外地的亲戚捎点东西过去。诶，看起来包装得超精美的盒子呢，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银时住了口，伸手将土方的头扳过来，对着自己。
　　手指触着的皮肤迅速泛红。那里的温度原本是冷的。

　　“很冷吧你。穿的还真薄。”
　　“没什……”

　　他话没说完，银时便转过来坐在自己旁边。肩膀挨着肩膀，右肩被扳过来，对方的手换上自己的背。

　　“这样会暖和一些。”

　　土方略略吃了一惊，想要推开却又贪恋那人怀里的温度。真的很暖和。银时蜷曲的卷发蹭着自己的耳朵，微微发着痒。脖颈处感觉到温暖的气息，软而长的呼吸。

　　车厢空荡得很。隔着两排，相反方向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老人，似乎在睡觉。
　　外面又在下雪，车窗外缘积了白边。不清不楚的反着光。
　　好像整个世界都没有声音。
　　柔软无声的世界。

　　土方略略低下头，嘴唇触到对方的脖颈。他闭上眼睛，简单的吻了一下那里。唇齿里缠了头发。银时微微颤了一下，左手顺着土方腰际，伸到敞着的和服襟子里去。

　　手指移到腰腹处，有粗砾的触感。银时微微皱眉，侧过头埋在土方颈窝里，借着窗外的光去看。被抱着的人反应过来对方的视线所在，伸手打算把衣襟拉紧，却被对方捉住了手腕。

　　“似乎是新的伤哦，土方君。”
　　“多管闲事。”

　　他打算起身，对方却抱得更紧了一些。锁骨上有温热湿重的触感。

　　“混蛋，别在这……”
　　“去卫生间。”银时含混不清地在耳边说。

　　空间太过狭窄了。
　　所以会觉得热，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土方闭着眼睛，睫毛有细微幅度的抖动。腰腹伤口处黏着潮滞的呼吸。像是小兽舔舐伤口一般，温暖潮湿的触感。
　　有细微的刺痛，顺着神经传递到大脑。

　　“你还真是嗜血的动物。”
　　“彼此。”

　　银时抬起眼睛看他，血红色瞳孔里映着土方的像。
　　好像沾满了血一般。

　　他伸出手去触碰他的眼，眉，额角。得以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银时，眼睫毛也是银色，白净得像是雪。他凑过去亲吻它们，以为它们真是雪一样又凉又软。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用你这双眼睛去看世界的话，世界会不会也是红色的。”
　　“——你的伤口。”

　　无视了土方说出的上一句话，银时将对方抵在厢壁上，从锁骨到腰侧一路亲吻下来。

　　“你刚刚——想说什么——伤口什么的——”
　　“没什么。”

　　什么都没有。
　　几秒之前银时还在想，假如土方不是真选组副长的话，他就可以不用再去战斗，身上也永远不会溅了血添了新的伤。攘夷浪士什么的也不会再招惹上他，所有纷繁叨扰都在他的世界之外，这个有些别扭又倔强的人就可以一生安之若素，多好。

　　可他又何尝不明白呢，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他知道他一辈子都不会松开握着刀的手，他也一样。

　　银时伸手蹭过他的脸颊。手指刮过他的眉，顺着下颌的线条到颈子，最后将他整个人环在怀里。
　　比哪次都要用力的拥抱。

　　“以后再去战斗的话，可别死啊。”
　　“你才是。”
　　“还有，旅行的话，果然还是两个人一起比较好吧。”

　　“……你这算是告白吗。”

　　窗外是覆盖了整个世界的雪。银色的光比哪天都要温驯。
　　银时侧过脸亲吻他的唇。

　　“……这种事，谁知道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