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苦短，韶光易贱》符离柚李

12、离别

　　孟笙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小满坐在台阶上，看着在花园里和三皇子玩球的孟笙轻轻吁出口气，“孟笙该回玲香阁了，良梓怕是很挂念了吧。”靖翎看了一眼小满，“听说灵霄已经决定要把玲香阁当家的位置传给妙音，玲香阁非一般烟花之地可比，招揽的不是达官便是显贵，与京中的文武大臣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着不慎···”
　　良梓过得是什么日子，小满自然得知，只是她知道孟笙对良梓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想迫使良梓做什么抉择，这太难了。
　　入夜，三皇子陪着小满将孟笙送回玲香阁。良梓看到活蹦乱跳的孟笙，眼泪就又要落下来。
　　朗月当头，靖昱陪着孟笙在房内玩，良梓携着良尘的手慢慢走在后院的花廊上。
　　“我听说你马上就是玲香阁的下一任当家了。”
　　初秋的夜晚有些许的寒意，小满抬眼看了看被月亮照亮的夜空，心里空荡荡的。良梓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流落烟花之地时，是灵霄救了我，还让我生下了孟笙，她对我们娘俩有莫大的恩情。”踏上凉亭的台阶，冰冷的石凳泛着幽幽的光，良梓坐下来，接着说，“在这种地方，没有玉良梓，只有妙音”，小满坐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处，埋着头看不清面容，清风拂过，良梓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像是轻轻拨动的弦音，“良尘，我能否将孟笙嘱托于你？”
　　小满的脸终于从阴暗处露出，一双墨黑的眸子格外透亮，“良梓，你可想好？”
　　还未开口，眼泪就落了满脸，“我这一生已是如此，做娘的哪能眼看着自己的骨肉也跟着跳入万丈深渊呢？孟笙尚年幼，还有漫长而璀璨的一生，良尘”，良梓抓住小满的胳膊就要跪倒在她面前，好在良尘及时搀住她，把她拉了起来，“姐姐不必如此，我待孟笙如同己出，若姐姐真有意将孟笙托付于我，我费尽心力也会把孟笙抚养长大，良尘只是担忧姐姐，与骨肉分离之痛，最是伤人伤心的。”
　　良梓把良尘拥入怀里，姐妹俩抱着低低地哭了一会，再分开时，月光隐淡，天上的繁星犹如散落的米粒，竞相争辉。
　　约定好离开的那日，靖翎一言不发地站在小满的房中，盯着小满收拾包袱。小满自然是知道他万般不舍，可眼下，孟笙才是紧要。
　　“老爷···”
　　小满低低地唤了一声，靖翎走到她面前，眼睛里的浓情蜜意看得人心疼，他摘了脖子上的小挂件，放到良尘手中，“这个，你先代我收着，它庇佑我安稳长大，以后也一定会保佑你和孟笙顺顺当当的”，小满看着手里的晶莹剔透的玉石，知道这是他贴身的物件，不肯要，靖翎摸了摸小满的脸，“不是送你，是让你先代我收着，等日后再见面，你要把它还我”，小满抿着嘴笑了，撑开挂绳戴到了脖颈上，“好，我就先代你收着。”靖翎终究是情不自禁，将小满搂紧了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小满只觉得脸红心跳，紧紧抓着靖翎的衣衫不敢动作。
　　抱了会，靖翎慢慢松开，“好生在山庄里住着，我已经叫人和庆叔庆婶说过了，空闲时让人捎个口信给我，我好放心，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就去找兰姨。”靖翎的眼睛留恋地在小满脸上逡巡着，小满耳根子红红地点了点头，“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靖翎握住小满的手，说不出话来，房门外有人敲了敲，是靖昱，他已经把孟笙从玲香阁里接了出来，刚看过母子分别的心碎场面，又要看眼前这两人凄凄惨惨的不依不舍。
　　估摸着孟笙和小满登了船，靖翎坐在殿前地台阶上痴痴地看头顶地圆月，像是一夜行船，明日午后小满就该到了山庄。靖昱捧着盘点心坐在靖翎身边，“来年南下还能见着，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样。”言语之间满是不屑，其实，小满离宫靖昱心中也有不舍，只不过这些许的不舍只用两三个小宫女的吴侬软语就能忘却。
　　“皇兄，你不懂我心中苦闷。”靖翎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靖昱瞥一眼靖翎，“男儿就应志在四方，要我说，你就先取了皇···”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靖翎用点心堵住了嘴，靖翎脸色沉沉地盯住他，“皇兄，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切莫再说。”
　　靖昱堪堪咽下口中的点心，冷哼一声，“你若不争，便是满盘皆输，自古成王败寇，下场如何，你心中有数。”说着，慢腾腾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出了延泽宫。
　　孟笙一觉醒来，已是另一番天地。
　　初生的太阳歪斜着挂在灰暗的天空，头顶的风吹得船帆肚皮鼓鼓的，小满低下头看孟笙一眼，温柔地笑了。孟笙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往小满怀里钻了钻，又睡着了。
　　船稳稳地停靠在码头，小家伙闹了一路，一看娘亲不在身边，哭得撕心裂肺，好在靖昱临走前给孟笙带了足够的小玩意，不然，小满真不知道这一路该如何安抚这个小家伙。跟着拥挤的人群走下船，一眼就望见了正站在远处的石头上四下张望的庆叔。小满牵着孟笙的手走过去，庆叔见了小满心里自然欢喜得紧，又见着手上还牵着个怯生生的男娃娃，庆叔也不问，笑眯眯地接过小满手上的包袱，“走，咱们快回去，你庆婶做了好些吃食，都是你爱吃的。”
　　小满笑得明媚，“好，有劳庆叔了。”
　　山庄里突然来了个小娃娃，庆叔庆婶高兴的不得了，也是拖庆叔庆婶的福，来到山庄的几天后，孟笙就不再哭着喊着要“娘亲”了。入了深秋，庆婶刚给孟笙穿上新做的衣服，信差就来到了家门口。小满看信上的笔记就知道良梓寄来的。
　　孟笙已经哄睡下了，庆叔庆婶也回了自己房间，山庄空旷寂静地让人害怕。小满坐在曾经老爷教她下棋的中庭廊下，在灯下打开了良梓寄过来的信。信上只寥寥数语，小满看完便掀开灯罩，将信件烧个干净。没过几日，小满只留下张字条，便带着孟笙在夜里悄悄离开了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