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白纱裙》晴小青

5、当竹马有了女朋友

　　T大学校里有个人工湖，听说是当年的校长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过之后，亲自设计的这个湖的位置和形状，起名润泽湖。虽然是人工湖，但因为学校财力不薄，所以光绕着这湖走上一圈，就得费个十几分钟。

　　润泽湖离校门不远，方淮从校门口直走进来，放眼望去，基本全是穿着学士服在拍照的毕业生，三三两两、七七八八的。碰上毕业季，又是难得的大晴天，难怪人多。

　　这么多人，怎么找？

　　方淮刚想拿起手机打电话，瞥眼就看到一个女生正迎面走来。

　　她穿着一件无袖的白纱裙，露出藕白色的双臂和白嫩小巧的膝盖，一条纯白色的腰带扣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上，勾勒出窈窕的身线。黑色的长发没有半点装饰地随意披散着，却依旧能从微风吹起的发丝中窥见她圆圆的肩头。她脂粉未施，素面朝天，却因为一双灵动的眼睛而让整张脸都显得格外有生气。

　　视线下移，搭配那件仙气十足的裙子的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肯定是大一的，他们学校大二往上的女生夏天不穿高跟鞋的比熊猫还稀有。

　　他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么可爱的学妹了？这都一年了都没被他发现？不对，肯定是外校来的。

　　方淮眼珠子一转，拨通了刚刚那个电话。

　　果然，妹子开始翻包了，她找到手机了，她接电话了！

　　“喂。”看着妹子的嘴型，方淮暗骂了句卧槽！杨知这小子的福气真是不浅。

　　“我就在这个湖边，离校门很近的。我穿的白裙子，你能看到我吗？”

　　方淮听着妹子的话，一步一步走近她。

　　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咦？这裙子他怎么有点眼熟？靠！这不是他姐倒卖，哦不是，代购的那件裙子？搞不好这件裙子还是从他手上卖出去的呢，这缘分！

　　方淮走到她面前，晃了晃手机，笑着说：“鱼小乐，我是方淮，我来接你。”

　　鱼小乐甜甜地一笑，“你好！谢谢你来接我！杨知呢？”

　　“他们院今天拍毕业照，都在图书馆那里呢，我带你过去。”说着，方淮就带着鱼小乐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他的同学吗？你不用照？”鱼小乐问。

　　“我跟他不同院，我们院昨天就拍了。”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大一的时候，在学校的篮球赛上认识的。”

　　篮球赛啊，杨知打起篮球肯定特别帅，鱼小乐想。

　　“你是他什么人？”方淮问。

　　“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啦！”

　　“青梅竹马？”刚说出口方淮就后悔了。

　　青梅竹马吗？鱼小乐低了低头，滑落耳侧的头发遮住微微发红的脸颊，点了点头说：“算是吧。”

　　方淮一看她这个样子，心想坏了，这青梅还在原地等着呢，可那竹马他……唉！

　　**

　　润泽湖离图书馆也近，方淮换了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和鱼小乐走到了图书馆前面的大草坪旁。杨知他们就在这个大草坪上拍照。

　　鱼小乐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杨知，他正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的，没看见她过来。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也没在拍照，鱼小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过去。

　　方淮不知怎地就有些于心不忍，他拉起鱼小乐的手腕走到杨知面前，“人我给你接过来了，你这完事儿了没有？”

　　周围一圈人开始起哄，杨知站在中间，慷概地笑笑说：“都别乱猜啊，这是我妹妹，马上就毕业了，带她来我们学校玩玩。”

　　鱼小乐的笑容在听到妹妹两个字之后就僵在了嘴边，眼里的光华也不自觉地黯淡了下来，可她还是扯着嘴角，忍着心底的酸意喊道：“杨知哥哥。”

　　杨知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嗯，我这还得等一会儿，等借够了学士服，再拍一张全班的照片，我就带你吃饭去。”然后又对方淮说道，“要不你先带她到我们学校转转，她第一次来，你就当尽一下地主之谊，完了一会儿再跟我们一起吃饭去。”

　　方淮瞟了他一眼，又拽起鱼小乐的手，转身就走。哼，就算他不说，他也是打算跟他们一起吃饭的！

　　没走出多远，鱼小乐就挣开了方淮的手，一个人低着头走在前面。方淮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就一直跟在后面不出声。

　　过了好久，久到方淮差一点就憋不住打算跳起来把鱼小乐大骂一顿的时候，鱼小乐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红着眼眶问他：“杨知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她刚才都听见了，他的同学们说什么“杨知你行啊，学校里一个还不够，这又来一个！”

　　方淮又心软了，张了半天的嘴，也没能说出一个嗯字。

　　鱼小乐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然后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方淮走上一步拉住她，“别走了。”

　　“你干嘛！”鱼小乐转过来大声吼道，脸上挂着两行热泪。

　　方淮讪讪地道：“前面没路了。”

　　鱼小乐胡乱抹了把眼泪，干脆往旁边的路牙子上一坐，不走了。

　　方淮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递给她一块手帕。

　　鱼小乐拿过手帕眼泪鼻涕一通擦，然后把手帕往方淮手里一塞，“你娘娘腔啊随身带手帕干嘛！”

　　方淮一脸委屈，“我有鼻炎……”他两个手指头捏着那团成一团的手帕，挣扎了半天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再把它揣回口袋，就又往鱼小乐手里一塞，“你洗好还给我。”

　　鱼小乐更委屈，咬了咬唇，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小心地把手帕包好，然后放进包里，委委屈屈地问道：“他女朋友长得好看么？”

　　方淮看着她那个梨花带雨眼眶红红的样子，张口就说：“没你好看。”

　　“骗人。”鱼小乐明显不信，又问，“你认识他这么长时间，肯定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了？”

　　方淮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他可不想被杨知连累。

　　“你肯定知道！”鱼小乐哭红了的眼睛活像一双火眼金睛。

　　方淮被这火眼金睛看得丢了防守，老老实实地交代，“她……叫杨婧，是我们院的篮球队经理，大一的时候我们两个院打比赛，就认识了。”

　　鱼小乐来气了，“你们院的篮球队经理，你怎么不看好了呀！”

　　方淮弱弱地说：“她，她也不归我管啊……”

　　鱼小乐又泄了气，“那他们大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方淮低声说：“嗯……”

　　“那她一定很好看。”

　　方淮看着鱼小乐垂头丧气的样子，轻轻地说：“真没你好看。”那说的样子，可真诚了。就是不知道鱼小乐听没听进去。

　　他还想安慰她两句，比如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杨知之类的，不过话到嘴边，他又收住了。这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感情有点太充沛了。

　　杨知的电话来得刚刚好，他说他照片拍好了，让他们俩到校门口集合，然后一起去外面吃饭。

　　方淮先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到鱼小乐面前，“走吧，吃饭去了。”

　　“去哪吃？”鱼小乐抬着头，巴巴地问。

　　她还坐在路牙子上，从方淮的角度看下去，正好是适合自拍的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他能看到鱼小乐哭得红红却依然水灵灵的大眼睛，和尖尖小小的下巴。他心里一软，把手又往前伸了伸，“去外面吃，让杨知请我们吃大餐！”

　　鱼小乐看着面前掌纹清晰、骨节分明的手，想着反正前面也被他拉过两次了，杨知连女朋友都有了四年了，她拉一下别的男生的手算什么！于是大义凛然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借着他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

　　路牙子太低，她又哭了好一会儿，哭得脑子晕晕的还没恢复正常，猛地一站起来没能站稳，就这么不偏不倚地跌在了方淮的怀里。

　　方淮下意识地一接，一只手就把鱼小乐抱了个满怀。

　　鱼小乐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男生这么亲密接触，而且这个男生还是杨知的同学。她满脸羞愤，分不清是羞多一点，还是愤多一点，然后一把推开方淮，一个人又走到前头去了。

　　没走两步她就停了下来，回过头气乎乎地说：“带路呀！”来的时候她就没看路，闷头直走就走到了这，怎么可能记得回去的路。

　　刚才怀里软软的触感还没消散，方淮傻呵呵地一笑，乖乖地走到鱼小乐身边当起了向导。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回想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大概是他这辈子智商最低、却也是运气最好的一天了吧。

　　鱼小乐腿短，但是走起路来频率高，这一路居然也走出了老远。等他们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杨知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身边还站着一个长腿细腰屁股大的女妖精。

　　没错，就是女妖精，勾引杨知的女妖精。

　　“来，小乐，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杨婧。”然后又转过头对女妖精说，“这是小乐，我跟你提过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

　　鬼才是你小妹妹，鱼小乐心想。

　　杨婧热络地跟鱼小乐打招呼，然后又跟方淮叨叨了好几句。鱼小乐一听他们都这么熟，而自己完全就像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心里就生出一股子气来。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杨知为什么要叫自己来这里？她根本就不应该来！

　　就在他们开始往外面走的时候，鱼小乐突然开口说道：“你们去外面吃吧，方淮说他要带我去你们食堂吃饭。”

　　“干嘛吃食堂啊方淮，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食堂的吗？”杨知问。

　　连续被点到两次名的方淮表示很无辜。

　　鱼小乐及时回道：“是我想去的，来你们学校，当然是要吃你们学校的食堂了，外面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她抓起方淮的手拖着他转身就走，边走还边潇洒地说道，“你们去吃吧，别管我们了。”

　　杨知想追上去，却被杨婧拉住，眼神意味深长地在鱼小乐抓着方淮的手上打转。杨知想了想，终于领悟，于是心安理得地和杨婧去外面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