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白纱裙》晴小青

4、幸运女神的眷顾

　　杨知和鱼小乐从小一起长大，他比她大两岁。鱼小乐呱呱坠地的时候，杨知已经能勾搭同村的小女娃上他家吃饭了。

　　鱼小乐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喜欢跟在杨知后面“杨知哥哥，杨知哥哥”地叫，后来上小学了才听说哥哥妹妹不能在一起，就固执地只叫他杨知，没有哥哥。

　　上了初中，鱼小乐每次在语文课本上读到“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的时候，就喜欢默默地扶额感叹，因为杨知家就在他们村东头，她家在村西头，她觉得自己特别能理解这作诗人的情绪和心情。每次读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时，鱼小乐除了有一种莫名的害羞之外，还会有一种强烈的同病相怜的感觉，叹息自己怎么不能早生两年，不能和杨知一起上初中、高中，还有大学。

　　到了高中，有一段时间学校里特别流行和笔友互通信件，颇有一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文青的感觉。正好那时候杨知已经考上了大学，到了C市，而鱼小乐还在家乡的高中里苦苦挣扎。于是鱼小乐赶了个潮流，非逼着杨知当她的笔友，要他每周给她写一封信。所以那时，每周一次的写信、收信，成了鱼小乐最重要的事，也是支撑她度过那两年身边没有杨知的日子最大的动力。

　　高考结束后，鱼小乐因为成绩不太理想，家里条件也有限，就放弃了继续读书的念头。刚毕业的时候，她年纪还太小，家里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就在家附近托人找个了玩具厂的工作，工资不高，但吃住都在家里，也没什么开销。但她只在家待了一年，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C市，这个有杨知的城市。

　　鱼小乐今年21岁，在这家电影院工作已经大半年了，一次都没有去过杨知的学校。她怕他的同学知道她年纪轻轻就没有念书，会瞧不起她，顺带着也瞧不起杨知。

　　不过现在好了，杨知六月份就要毕业了，他请鱼小乐去他的学校和他一起拍毕业照！拍照的时间定在6月28号下午，因为上午是学校统一安排拍照的时间，下午他们才能自由活动。鱼小乐和同事调了一天的班，带着对大学的美好向往，终于要去杨知的学校了！

　　唯一可惜的是，鱼小乐没有买到那件心仪的白纱裙。

　　**

　　27号上完早班后，鱼小乐又一次经过那家店铺，竟然意外地看到那家店门口赫然摆着一块大大的“SALE”的牌子，下面还写着“全店五折起”！鱼小乐的心咚咚地不安分起来，脚步不受控制地就往店里走去。

　　她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直直地走了进去，却没有在熟悉的位子找到上次那件裙子。难道是换地方了？她又走了一圈，连每一个角落里都找遍了，却还是没有找到。

　　店里的导购见她像是在找着什么，便过来问道：“您好，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鱼小乐为难地开了口：“有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里面印着花，外面有一层纱……它还有一条白色的腰带！”

　　导购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那款裙子我们已经卖光了，今天上午最后一件L码的也被拿走了。”

　　鱼小乐立刻就垮了一张脸，看来是真的和她没缘分啊……

　　这时，另一个导购看见鱼小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走过来询问情况。得知她是因为想要的那款裙子被卖光了之后，她犹豫着说道：“有倒是还有一件……”

　　鱼小乐的瞳孔瞬间放大，看着那位导购，满怀期待地等着她说下去。

　　“不过那件是样裙，是厂商拿过来放在店里专门给顾客试穿的，没有吊牌，也不给卖。”

　　鱼小乐急忙说道：“有裙子为什么不卖呢？样裙跟拿出来卖的裙子不一样吗？”

　　“不是，都一样的，只不过没有吊牌，就开不了票，所以不能卖。”导购耐心地解释道。

　　鱼小乐不肯放弃，可怜地说：“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件裙子卖给我的？我真的很想要那件裙子啊……”

　　后来的那位导购笑了笑说：“你真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从别的地方调货过来，不过得等个两三天，C市的店里这个款的也都卖光了。”

　　鱼小乐的心情起起伏伏的，稍微有了一点希望又瞬间被打碎，她揪着一张小脸说：“两三天来不及啊……我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想要穿这件裙子去……”

　　那位导购见她这么可怜，有些于心不忍地说：“看你这么想要……那你等等，我去问问我们店长，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鱼小乐依然不肯放弃，眼睛直盯在那个导购身上跟着她走远，看到她走到柜台前打了个电话。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这样看着她就能读懂她的唇语一样，能知道她再说什么。

　　仿佛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那个导购的电话终于打完。鱼小乐从她略带把微笑的表情中不禁大胆猜测，有戏！

　　大概是鱼小乐对这件裙子的执着打动了幸运女神，关键是也打动了那位伟大的店长大人，经过他的指示，鱼小乐可以先买走那件样裙，开票的时候就先借W市仓库的那件裙子的吊牌开，等那件裙子调过来之后再用来填这件裙子的空。虽然很麻烦，但是因为所有样裙最后厂家都是要清点数量的，所以为了成全鱼小乐，也只好麻烦一点了。

　　鱼小乐万分感激，直说：“世上还是好人多。”然后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那这件裙子打折么？”

　　“打啊，还打六折呢，打下来779块钱。”

　　导购小姐一句话简直让鱼小乐高兴得要飞起来了，难道是因为明天要去见杨知，所以今天运气特别好？虽然779还是很贵，但好在之前她想找代购的时候已经做好了759的准备，现在只多了20块钱，好像也容易接受多了。

　　终于，鱼小乐心满意足地刷了工资卡、拎着她们还好心帮她熨过的大白兔奶糖，脚步异常欢快地回了家。她还是第一次刷卡刷得这么痛快呢。

　　**

　　时间：6月28日中午11点整
　　地点：C市T大校园门口
　　天气：阳光普照
　　心情：乐得飞起~

　　鱼小乐站在人来人往的T大校园门口，拿出手机给杨知打了个电话。

　　“杨知我到你们学校门口拉！你快点来接我！”

　　杨知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到了，他们今天拍毕业照出了点状况，原本计划10点半就能拍完的照片，因为秩序维持得没有想象中的好，现在还没轮到他们班。“小乐你等一下，我这边还没拍完，我先让我一个兄弟过去接你。今天学校人太多了，你乖乖地站在校门口别乱跑啊。”

　　“嗯！好！”鱼小乐太高兴了，即使隔着电话杨知看不见，她还是笑着重重地点了下头。

　　方淮接到杨知电话的时候正在宿舍里打游戏，马上就要毕业了，和舍友们一起在宿舍里组队开黑的日子以后就再也没有了，他们每个人都格外珍惜这仅剩的打游戏的时光。

　　听见自己电话响，方淮本来不想接的，他的兄弟们也都让他不要接，正打团战呢。可是他一看是杨知打来的电话，就还是抽了只手出来把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接起了电话。

　　“方淮你在干嘛？快点去校门口帮我接个人，我这还在拍毕业照呢，走不开。”

　　方淮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没怎么过脑子就说道：“接什么人啊？我这还在撸啊撸呢，不是美女我不接啊。”

　　“美女美女，绝对是美女！赶紧的啊，我把她电话发给你，你一会儿到了学校门口就打她电话，然后把人带到我这里就行了，拜托拜托啊！”

　　方淮还没反应过来呢，电话啪地一声就给挂断了。等到随之而来的一声短信提示音响起，方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答应了杨知什么。

　　鬼知道他说的美女是不是真的，方淮现在一心想着只要打赢这波团战，这局比赛他们就赢了，于是就把接人这件事先抛到脑后去了。

　　鱼小乐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有人来接她，担心杨知还在忙，就没打电话给他。她想着反正学校就这么大，总不至于走丢了，就想随意先走走，四处看看。她没上过大学，大学是什么样子，她真的很好奇。

　　这边方淮宿舍里几个人刚打完一局，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就说先出去吃饭，吃完饭回来再继续。结果方淮一拍大腿，完蛋了！还答应杨知去帮他接人的！

　　不过就算再着急，方淮还是先换了件衣服才出的门。他还记得杨知电话里说人家是个美女呢，总不能穿个背心就去了吧。

　　方淮连走带跑地到了学校门口，已经十一点二十几分了，满目望去都是几个几个学生一起在拍毕业照的，好像没有单独在等人的美女嘛。

　　他拨通了杨知发给他的那个电话，听着嘟……嘟……的声音，方淮开始变得慌乱起来。总不会因为他没立刻来接她，人就丢了吧？

　　鱼小乐并没有因为他的迟到而生气，反而因为看到了这么大而美丽的校园、感受着大学里轻松而热烈的氛围心情很好。此刻的她，正在T大的小湖边愉快地漫着步呢。

　　看着手机里的那个陌生号码，鱼小乐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杨知的那个兄弟，于是接起来甜甜地说：“喂你好，我是鱼小乐！”

　　“你好，我是方淮。杨知让我来接你，你不在校门口吗？”方淮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搜寻着周围有没有也在打电话的女生。

　　“哦，我太无聊了，就四处走走。我在这个小湖边，没走远的。”

　　方淮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还是个小姑娘，明明是他迟到的，却又是一副怕他怪她乱走的样子。杨知这小子，看不出来啊，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呢！

　　“好，你就在那等我，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