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夫人跪了》百安柚

4、第四章

　　一片号角声中，她举起大刀面无表情地收割着敌军的生命，马蹄下全是碎尸、或被她砍下的头颅，在被踩烂的泥草中翻滚。她压根不会去看那些因为死亡临近而突出的眼球，而是一刀又一刀地像是没有灵魂一般地杀戮着……

　　“提刀！”粗犷的男声。

　　“阿耶，提刀作甚么？”一个糯糯的童音问道。

　　“保家卫……”他顿了顿，改口道，“保护你自己！”

　　女童不懂，只是歪着头，学着阿耶的拿到的姿势，咬着牙把大刀提了起来。

　　“好！不愧是我袁飞的种！哈哈哈哈……”他笑的得意，却不料被人夺了刀去。

　　“阿郎又在胡说些什么？在女儿面前也不知道避讳些。”

　　“啊……是我错了，夫人！”

　　“夫人，你别生气……”

　　“夫人，这刀重，我来提……”

　　袁湘看着阿耶与阿娘这样笑着闹着回去了，心里也满是欢喜，至于为什么，她却没有想过。

　　小小的人儿，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他们远去……

　　“将军小心！”

　　铛……一把带着血腥味的长枪被她下意识地提刀当了下来，若是再迟一步，恐怕长枪已经刺进了她的脑袋里。

　　袁湘挡开了长枪，顺手一刀将对方斩于马下，只见她举刀大吼一声：“杀！”顿时点燃了全军一往无前的气势，一时间短兵相接、杀气阵阵，袁家军更是犹如神兽附身，在战鼓和号角声中，势如破竹。

　　三月廿五，袁家军队大败突厥，直逼王庭，突厥可汗亲书投降求和文书，派其长子送至袁家军。袁湘只好上报天听，次月接陛下谕旨，退出突厥草原，带着突厥王子一起，班师回朝。

　　四月廿九，陛下于玄武门口亲迎凯旋归来的袁湘，若不是男女有别，陛下都恨不得与这个女将军把臂同游，也好留下一段君臣亲的佳话来！不过好在袁湘也是他的外侄女，倒是没有太多见外，直接留了太后宫里一同用了午膳，当晚又开了宴席。

　　等袁湘卸下盔甲归家时，已至深夜了。

　　她一身酒气，被姚黄扶着进了内室，忽然看到还在灯下看书的王三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地这样晚归？”王三郎抬头看了一眼袁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又低头去看书去了。

　　袁湘虽然有几分醉意，但是好歹脑子还是清醒的，松开了姚黄的搀扶，大步走到王三郎面前，一把就抢过他的书，看了一眼书名，又丢还给他。

　　“不是看的黄书就好。”

　　王三郎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气得脸红，但是又自知打不过她，只好捏着拳头紧了又松开。

　　“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道谁……”袁湘话未说完，一个寒光闪入她眼里，便顺手端起一个木凳就往王三郎的方向砸过去。

　　“啊！”王三郎有些吓懵了，大喊一声却发现木凳并没砸在自己头上，而是直接砸到身后的婢女身上。

　　“将军小心！”姚黄一把将碍事儿的王三郎拉开，又把随身带着的匕首递给袁湘。

　　袁湘没有接，而是直接从靴内抽出一个更长的匕首，一刀刺进了婢女的胸口。

　　王三郎本来还不明所以，但是当他看到那原本还娇俏鲜活的婢女，就这么死在了袁湘的手下，顿时又气又吓，浑身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魔，魔头……”王三郎颤抖着说。

　　袁湘看了一眼已经断气的婢女，熟练地抽出匕首，神色莫名地看着王三郎道：“当初若无你，我又怎成魔？”

　　王三郎还没听懂袁湘的话，就彻底地被袁湘眼里的寒光给吓晕了过去。

　　第二日。

　　王夫人的脸色很难看，虽然府里混进了歹人行刺小儿媳妇，但是好歹没有得手，而那位女将军儿媳也毫发无损，最让她生气的就是儿媳居然把她的宝贝儿子给吓生病了！

　　“三郎前些天还跟我说，他最近要用心念书，好去考科举，为我这个阿娘争个诰命回来！三郎自幼懂事，从未让我操过心，三岁就识字，五岁能赋诗，但凡看过的书，他都是过目不忘的！若不是娶了那个煞星……”

　　“婆母请慎言！”大儿媳秦氏连忙劝阻道。

　　王夫人也知有些话不该说，但是心里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不行！我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祸害我儿！”王夫人心中有气，决定得给这个小儿媳妇些苦头尝尝。

　　“婆母说的是，为人妇自当孝敬翁婆。我也是好命，进门多年受婆母怜爱，从未像其他门户里的小媳妇一般立过规矩……”秦氏带着几分孺慕之情地说道。

　　王夫人听大儿媳这般说话，心里很是熨帖，同时眼睛一亮，一下就想到了整治小儿媳的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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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好难受啊！”王夫人头上带了一条富贵花开图样的抹额，斜靠在床头中气十足地喊道。

　　袁湘将手里的书递给姚黄，大步走到床上，放轻了声音问：“婆母哪里不舒服？”

　　王夫人瞪她一眼，想说哪里都不舒服，但是一想到自己这个儿媳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顿时又把话咽了回去。

　　“唉，我寻思着多半是躺的时间长了吧，但是大夫又说不能下地，可我这一身都酸痛，特别是腿……”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袁湘哪里还不明白？

　　让绿萍拿了个木质小敲锤接过来，先在自己手心敲敲试试手劲，也就敲了两三下，敲锤居然就断了。

　　袁湘皱眉，“怎不拿个结实点的？”

　　“黄花梨木制的……”绿萍“小声”地说。

　　王夫人一听，顿时腿不疼了。

　　“小儿媳啊！我想起来了，大夫给我开的药还没有熬呢……”

　　“好，婆母您好好休息，儿媳这就给您熬药去！”袁湘恭敬地对王夫人说，转身时就给绿萍使了个眼色，她一走，绿萍也跟着她出去了。

　　袁湘一走，跟在王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女就赶紧跑到王夫人榻前，关心道：“夫人，您没事吧？”

　　王夫人拍拍胸口，换了几口气才道：“吓死我了，要是那一锤敲到我身上，这腿怕是要不成了！”

　　婢女也被袁湘的力道吓得不行，连忙对王夫人安抚道：“还好夫人机智！”

　　王夫人顿时有些丧气。

　　机智啥啊，要真机智就不会没磋磨到儿媳，自己先被惊吓一场了。王夫人很有自知之明地想道。

　　想到这些，王夫人很没精神地对着婢女摆摆手让她退下，自己拉了被子躺下休息去了。

　　“将军，夫人这病……”

　　袁湘抬手制止了绿萍的话，冷着脸去了厨房。

　　是夜，王家内院飞入一鸽，鸽腿上绑有竹筒，筒中有信，信上写道：早取其命，时已不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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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夫人听说亲家母病了，连忙收拾了几味珍草便上门看望了。

　　见王夫人气色极好，正诧异着，王夫人就当着她的面，拉着袁湘的手夸道：“多亏湘儿多日来侍奉的好，我这旧疾才好的这般快。”

　　袁夫人心实诚，关切地问道：“是何旧疾？”

　　王夫人一怔，旁边的大儿媳秦氏替她答道：“三郎出生时，婆母已经……”后半截不用说，是女人都懂了。

　　袁夫人心想，她这是年纪大了生子落下的毛病，这旧疾可不好根除！袁夫人又心疼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立规矩的袁湘，又看看陪坐在一旁的秦氏，这一对比就看了个明白……以后倒是要辛苦自家阿湘了。

　　王夫人与秦氏倒是不知袁夫人心中所想，不然知道对方把两人都当老妇，估计要气个半死。

　　“婆母，今日的药估摸着已经熬好了，我这就去端来。”袁湘虽然知道王夫人是故意装病，但是一想到王夫人要当着她面把那些苦药吃下去，心里还是有几分报复回来的痛快。

　　“一碗药哪里需要你去端？”袁夫人听到袁湘的话，心疼地道，“虽说这孝顺翁婆是你的本分，但是也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养着那些婢子是作何事的？”

　　王夫人听到袁夫人的话不由得惊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袁家会是这般教育子女的。但她刚想打断袁夫人的话，就听到她说，“你这双手可是要为陛下杀敌保江山的！”

　　王夫人顿时闭嘴，秦氏则跟着打着圆场，笑道：“可不是这个理，我早就说弟妹非一般妇人，哪能这屋里屋外的何事都用她做呢？”

　　袁湘听着自家阿娘的话，心里知她是心疼她，心里正高兴，不料大嫂却添了这么一句，不由得抬眼向秦氏看去。

　　“大嫂这是说阿湘不是个内外兼修的好妇人了？”

　　秦氏被袁湘略带犀利的眼光一吓，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不，不，不，弟妹你误会了。”

　　袁夫人皱着眉头，因为当着王夫人的面，也不好多为女儿出头，只是用脸色来表示她的不悦。

　　正当气氛有些尴尬之时，突然有小丫头来报。

　　“将军，将军，不好啦！”

　　“何事喧哗？”今日跟在袁湘身边的姚黄怒喊一声。

　　小丫头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但口齿却非常清晰地说道：“三郎君在望乡楼让人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