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夫人跪了》百安柚

3、第三章

　　“你又何必同他说那些事呢？”

　　“我不过是想让他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愿意发生的，难道你想顶着‘杀人魔头’这个名头被他误会一辈子么？”

　　袁湘右手摩挲着腰间的短刀，有些无奈地道：“知晓了又能如何？”

　　周立转身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让他爱上你！”

　　“哈哈哈……”袁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想知道为什么么？”

　　“哦？那你说为什么。我可没指望这辈子还能得到别人的爱，因为……爱我的人，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袁湘笑声止住，眼里却全是悲伤。

　　“那不同，家人的爱怎能与男女之爱等同？”周立坚持道。

　　“五郎啊……”

　　“阿湘！”周立打断道，“表姐……你还是叫我‘阿立’吧，请不要再叫我五郎了……”声音里竟带着几分乞求。

　　“好，阿立……阿立，我本不该活着，可这条命是阿耶换给我的，你说，我这样背负着父亲生命的罪人，哪有资格得到情爱呢？”

　　“不！就算他王三郎之前和如今都没有爱慕你，但是以后一定会的，你也才会真的活的快乐！”周立激动地说道。

　　“何苦呢……何必呢……为何要这样做呢？”

　　周立勾了勾嘴角，有些不削地说道：“因为我想报复他啊！”

　　袁湘皱眉，但是却没有开口。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对本来不爱的人最后却深爱，而他深爱上的人却不爱他！哈哈哈……光是想想就觉得痛快啊！”

　　袁湘听不懂他的这套理论，在她的思维里，美人计只用于钓敌人上钩，然后一举歼灭，而她却始终没有把王三郎当做敌人来看待啊！为何阿立要这么做？

　　“阿湘，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很过分？但是你知道吗？当年我跟你去庄子之前只跟一个人透露过，我会跟你在庄子上看农户丰收！那个人就是……”周立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眉头也皱的死紧，而他的眼前似乎还能看到当年的那场大火，而他手腕上的那道疤也变得生疼。

　　“你是说……”袁湘摸着短刀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嗯。”

　　不说是谁，但两人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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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当年没有去庄子看丰收，自己也不会被掳走；自己没有被掳走，阿耶就不会听“那人”的话，单身匹马地带着赎金来救自己；如果阿耶当时没有来，他也就不会死！

　　阿娘不会成gua妇，阿弟也会有阿耶的疼爱，而自己……

　　袁湘闭上眼，不敢想自己会怎样。

　　或许也不会比现在更差，至少还可以选择去死，现在却是连死都不敢！因为她的名是阿耶取的，生命也是阿耶赐予的，到最后还让阿耶用命换了自己的命。

　　她得活着！

　　这个信念让她在战场上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来，哪怕是最重伤的时候，哪怕是连阿弟都叫她“杀人魔头”的时候……

　　而如今，阿立告诉她，这一切的发生都与一个人有关系，她忽然有一种举起刀，杀死对方的冲动！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夫君，哪怕杀死了他自己会背上弑夫的罪名！

　　王三郎一个人睡着内室的睡椅上，紧裹着被子，睡得很熟。一张白皙细致的脸再无白日里清醒时的纨绔模样，反而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年。

　　袁湘就着室内微微的烛光，眼光冰冷地看着他，很久都一动不动。

　　唉……

　　就算是他当年把自己跟阿立去庄子上的事说出去了，但他跟“那人”又没有关系，自己就算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

　　唉……罢了。

　　袁湘提着刀，走回自己的床榻前，把刀放在了枕下，又一次和衣而眠——这已经是她多年来行军打仗形成的习惯了，敌军夜袭可不会等她穿好衣服。

　　原本还在熟睡的王三郎忽然睫毛微颤，紧接着浑身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她想杀他！

　　至少，刚才她是对他动了杀念的！

　　天呐，阿耶、阿娘！我该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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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刚过，北方已经开始落雪，这第一场雪还没有下来多久，紧接着就传来突厥再次犯境的消息，一时间朝堂大乱。

　　陛下看着那些个比自己还着急的文臣武将们，脸色就有些不好。

　　这才收拾了那些突厥人几年，他们竟然胆敢再次犯境，还真当他赵氏王朝好欺负怎地？

　　“启禀陛下，臣愿领兵讨伐！”说话的是本朝名将文老将军，只见他一头华发，脸部皱纹横生，但腰背却依然挺直，不知晓的还当他只有五十来岁，而实际上文将军已经年过花甲了。

　　“文老将军，此事怎能劳您带兵……”陛下有些犹豫地说。

　　但文老将军却打断陛下的话道：“陛下！廉颇且能八十而食三碗，何况老臣！陛下不必担忧老臣身体，如今不但能食三碗，就算是三十碗烈酒都不在话下！陛下且放心吧，不过除夕，老臣定当把那些不长眼的东西都打回他们老家去！”

　　陛下一向敬重这位老将，就算被其打断也没有生气，反而袍袖一挥。

　　“准！”意气风发。

　　站在相对较后的袁湘这时却紧蹙着眉头，但是她看陛下都已经下了决定，也就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站到了退朝。

　　退朝后袁湘自己一个人归家，而公爹王大人则与几位大臣被皇帝留了下来，一起商讨兵马粮草等事宜。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开战了……袁湘感觉自己右肋的那个早就结疤的伤口正火辣辣地痛着。

　　她眼前全是那些像是被饿疯到无路可走的突厥人，他们对食物的渴望就像是一匹匹饿狼——一只饿狼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饿狼。他们明明没有最锋利的兵器，却依然能用手指撕开人的皮肤，扭断人脖子，让一个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像是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在地上。

　　这是袁湘对突厥人的第一印象，后来随着她手上收割的性命越来越多，这种深深的恐惧才被她压制住，直到后来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害怕。

　　袁湘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留着浅色疤痕的手掌，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场景……

　　“阿耶！”

　　“不要过来！阿湘，你先逃！一定要回家去，阿耶……阿耶会回来的！”

　　袁湘望着已经被人用利剑刺穿了胸膛的阿耶，望着他嘴角已经因为喘气和说话流出来的鲜红的血液，像是不能接受现实一般，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然后又像是发了疯一般地朝着阿耶的位置爬过去。

　　“阿湘……走！”阿耶在说完这句话后，一向高昂着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袁湘爬到阿耶身边，捧着他的脸，看到了他不愿闭上的眼睛，她哭着用手盖住了阿耶的眼睛。

　　“我会让你血债血还！”袁湘大喊着从阿耶背后抽出利剑，就要找杀人凶手报仇。

　　拐脚男人见自己已经杀死了袁家唯一的将军，心里正为完成任务能欣喜，而对于一个十三、四岁弱女子的话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觉得很可笑。

　　袁湘拖着利剑，就那么直面迎了上去，眼里燃烧着的全是恨意。

　　拐脚男人见袁湘走进，很是不削地抽了一下嘴角，然后再从背后抽出一把利剑来，对着袁湘就是一刺。

　　袁湘听到了利剑刺破身上衣衫的声音，紧接着利剑刺进了身体，她闷声“唔”了一声，脑海里却想到了阿耶——刚才阿耶也是这般痛的吧？

　　拐脚男人很是满意自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袁家的嫡女，心里还在骂着袁湘的不知死活，但是很快他的笑就凝在了嘴边，因为袁湘非但没有因为那一剑倒下，反而继续往前一步，接着便挥起了手里的利剑招呼在了拐脚男人的脖子上。

　　拐角男人脖颈喷出的血液直喷了袁湘一脸一身，而头颅已经飞了出去。

　　“呵呵，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的力气会有这般大吧？”袁湘对着拐脚男人的尸体说道。

　　说完，她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一直躲在一边不敢现身的周立这时才咬着牙爬出来，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看两边的尸体，看着胸口还有气息起伏的袁湘，泪眼模糊地喊着：“阿湘表姐！阿湘表姐！”

　　袁湘没死，但是却也再也生不出一丝力气来。

　　她强撑着一口气，虚弱地说道：“阿立……带，我和阿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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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老将军十月中旬带兵五万出发阻击疯狂的突厥大军。

　　腊月初八，文老将军身陨沙场。

　　腊月二十五，袁氏阿湘再次挂帅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