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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 ...

  •   连湛轻松地推开柜门,扶她出来。
      “什么柜子?”他问。
      “大学实验室里的柜子。”戚朵不愿多说。她上下打量连湛,他依然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神情散朗。没想到他真的也可以进入梦境。
      连湛四处一看,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外面的世界逐渐搭建成一间欧式装修的会所,阳光从彩色玻璃窗打进来,好像是下午四五点的光景,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苦香气。
      “江夕在那里。”戚朵道。
      不远处,少女江夕穿着洗得发白的粉格连衣裙,怀抱厚厚一本英文书微僵地坐在沙发里,显然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一只高档少淑时装袋和咖啡壶一起搁在桌子上。
      许闻天一身灰色西装,温雅而成熟。
      少女江夕有些脸红:“谢谢叔叔,这件裙子许莼说好看,我也觉得好看,但我不能收。太贵了。”
      许闻天把手放在她顶上,摸了一把少女幼滑的头发:“女孩子就应该精致些。我说过,你可以叫我许闻天。”
      江夕脸更红,她没接话,但大胆地看了许闻天一眼。
      “你在背单词?”许闻天仿佛很随意地将她两臂间抱着的书抽了出来,略微翻一翻,里面画得乱糟糟的。他微微笑道:“你可以把词根记忆法和发散思维法结合起来,事半功倍。”
      江夕有些惊奇:“真的呀?我总是前头背后头忘。”
      许闻天立刻从书中挑出几个单词,清晰简明地给她讲解一番,听得江夕连连点头:“想不到许叔叔还会英文呢!“
      许闻天再次微微一笑道:“我在英国待过两年。”
      这时就连江夕也觉出自己不会说话了,偷偷吐吐舌头。许闻天不以为意,继续道:“听许莼说你英文不好,正在找家教。你如果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教你。”
      “不不,您那么忙……”江夕连连摆手。
      许闻天认真道:“我就是太忙了。所以才想这样放松下。”

      戚朵转头看了连湛一眼,他依然挺拔地站着,但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厌恶。
      脚下微微晃荡,戚朵不由有些眩晕,还好连湛及时绅士地在她肘下托了一把。等戚朵再抬起眼,周围又变了,江风浩荡,梳过她的头发,他们人竟站在甲板之上。豪华客轮的栏杆之外,是滚滚长江东逝水,千江有水千江月。
      连湛的手随意搭在栏杆上,风把他的白衬衣吹得烈烈作响。
      “我们在哪里?”他在月光下偏过头,温和地问她。
      “在船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江。”戚朵老实答,感觉自己说了等于没说。
      连湛退后一步,露出凭栏立着的一个少女,正是江夕。她保养了头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质地精良的白色连衣伞裙,正听许闻天谈讲沿途风景轶事。少女本就妍丽滋润,稍作修饰,更加鲜焕动人,并且举手投足的气质都变了,大方得体许多。
      一对中年夫妇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她带着俏皮和一点点不自知的调笑,靠近打断许闻天:“许叔叔,”她故意加重后两个字,“不上班真的好吗?带着女儿的同学参加‘夏令营’还不带女儿,真的好吗?”
      许闻天静止不动。在旁人看来,像是一个中上阶层的得体父亲和娇俏女儿在谈天。
      然而等人过去,他就猛将江夕扑在栏杆上,咬牙吻了下去。
      江夕的头发仰向滔滔江水,稚嫩的脸上写着初识激情的影子,她双颜酡红,两眼如醉,几乎是被许闻天拖进了头等舱的房间。

      ——

      少女江夕衣衫半褪,有些逞强和慌张。许闻天边吻她边问:“你生日是哪天?”
      江夕裸/露的肩膀起了粟子,声音发抖:“七月……阴历闰七月初七——其实闰七月很少,我生日总是过错的。但我家不过公历,我都不知道我公历生日是哪天。”
      许闻天支起身,一手抚摸着她,一手从床头拿过手机找万年历看。片刻后他沉声道:“是公历八月二十七日。从此你过的生日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记住了吗?”
      江夕颤抖着没说话,但她没有一丝反抗能力了。
      许闻天俯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将那小脸转向窗外,无尽的颠簸的江水之上,一轮新月静静散发着光辉。“今夕何夕兮,美得让人绝望。夏圆圆,你改名了,从现在起,你叫夏江夕。”
      少女稚嫩美丽的身躯在男人身下像脆弱的花,被碾得落红淋漓。

      戚朵蹙眉快步走开去,心胡乱跳着。她嗓子发干,手心里出了汗,猛然想到连湛也在。
      他依然凭栏站着,神色却还安定。
      戚朵不能更尴尬,想挣脱,却无能为力。
      连湛察觉她的意图,立刻走近她,望进她的眼睛道:“这是你的梦,你可以控制它。让它继续,或者醒来。”
      他的眼里满是坚定。
      戚朵模糊点点头,握紧双手又松开:“这不是我的梦。这是江夕遗落给我的,我不可能控制。”
      “不。”连湛逼进她:“这是你的梦。你可以醒来。我数一,二,三,醒来!”
      戚朵用力一挣,真的醒了过来。

      一睁眼,治疗室内的台灯依旧幽幽散发着光辉。
      连湛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手肘支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撑着下巴,双眼湛然明亮。
      “要喝水吗?”他随即站起来,从桌上取水杯给她。
      戚朵揭开薄毯一骨碌坐起来,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心跳犹未平复。她看着连湛心想,他真进到这个梦境吗?
      连湛拿走她手内的空杯:“很晚了,我送你回家。下次治疗,就约在明晚。你周六不休息对吧。”
      戚朵坐着没动,清清嗓子:“你什么时候告诉我江夕的病情?”
      连湛将薄毯三两下折成豆腐块放进柜子,杯子洗净放好,再扣上衬衣腕扣:“走吧。”

      车窗外霓虹光影绚烂。
      戚朵静静坐在副驾上,连湛开着车,偶尔偏头看她一眼。流动的光影映照里,那张小脸依旧安静冷淡,但眼中分明有湿润迷茫。
      太投入了,连湛心想。一般心理治疗分为倾吐阶段、记忆覆盖阶段和脱敏阶段。看戚朵的情况,倾吐阶段将会很漫长。因为她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
      连湛看着前方,车流蜿蜒无尽。
      “你看到了吗?”戚朵先小声打破沉默。
      前方恰是红灯,连湛刹车:“什么?”
      “江夕。江夕十六岁的样子。”戚朵垂下头,有些碎发纷纷落下,遮住了她的脸颊。
      连湛想一想:“可以说看到了。”
      戚朵有些尴尬:“江夕是你的病患,她对你应该是毫无隐瞒的。所以你才能进入她留下的梦吧。而我……我不过是她的小学校友。我很感激她的信任。”说到这里,她不免有些伤感。
      连湛深深蹙起眉头:“嗯。我竟然没有发现她的自杀倾向。”
      “她自杀不是出于心理疾病,而是被逼的,你当然不会发现。”戚朵脱口而出。
      “是吗?她用——遗落梦境告诉你的?”连湛继续平稳地开着车,自言自语道:“希望是吧。我要详查清楚。真不能容忍自己出现这样的失误。”
      旁边静默了。
      连湛转头看戚朵一眼。
      她沉下脸:“停车。”
      连湛又看她一眼。
      “停车!”戚朵的声音高了好几度。
      “为什么?这儿不能停车。”连湛有些惊讶。她看起来很愤怒。
      “为什么?你竟然希望她是被逼自杀!就为了证明自己的工作没有疏忽?”戚朵显然激动了,脸都红了。
      连湛微愕,对她解释:“一个心理医生让自己的病人在治疗期间自杀,这是最不可原谅的专业上的失误。你以为我和那些随便花一两年考个咨询师执照就挂牌问诊的人一样吗?”
      戚朵脸上的红渐渐褪下去,冷冷道:“没有对生命的爱与尊重,拥有再精湛的技术也不过是个医匠。”
      “鸡汤。正是因为尊重生命,医生才不能容忍自己失误。”连湛说。
      戚朵偏过头去。显然她是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到了戚朵住的小区,她很冷淡地说“谢谢”告别。
      “不客气。别忘了明晚的治疗。”
      她转身就走了。
      连湛看着她上楼,很旧的单元楼,每一层都要使劲拍拍手掌,声控灯才会亮。
      清脆的拍手声逐渐远去,灯光也一层一层亮起。
      确定戚朵回到住处,他便将车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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