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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隆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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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大雪持续了很久。我和崔州平、孟公威依旧诗酒天下。
炉子上暖着新醅。我取下玉簪子,和着他们的乐章。冷风直直地往厅堂里灌。手轻轻一颤,玉簪应声而碎。他们停下来,屋子里一阵静寂。我听见自己的心狂跳不已。
是谁新作的曲子?我若无其事地问道。
崔州平摇摇头,前些天经过镇子上的酒肆,听见有人在弹奏,便记下了。
有名字么?我追问。
他看了我一眼,你喜欢这首曲子。
我捧着手中的酒樽,一饮而尽。微微的辛辣在体内流淌着。我可能是醉了,不然他们的脸孔怎么会那样模糊?
我扶着肿胀欲裂的脑袋,从塌上挣扎着爬起来。窗外雪霁,云清月朗。
书案上挂着我最爱的小篆《梁甫吟》。步出齐东门, 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坟, 累累正相似。我默念道。突然又想起那首曲子。
行过冠礼后,家里便开始张罗我的婚事。我提出的唯一条件是让与我相亲的女子听我弹一支曲子。我看着她们笑靥如花。
在时间的流里,琴弦悄然叹息。
两年多之后,我终于在一张脸孔上看到一种凝重。
几乎没有人对我的婚事感到满意。他们觉得一个长相丑陋的女子并不应该成为我的妻子——那似乎对我不公平。只有我知道,对她,这桩婚事不公平。
刘玄德带了几匹马到草堂,并吩咐他的两个结义兄弟替我搬运行李。目光扫过两个壮硕武夫,我背起自己的琴,跃身上马。出山,是圆全一种宿命。
长剑、令旗,起落之间便是千军万马的生死。
赵子龙在我旁边,说我看到博望坡的火光时笑得很开怀。
血肉烧焦的味道总能激起人最原始的兴奋。双眼眯成两道优美的微弧线,残酷而嗜血。家国天下,从来是男人给自己设下的囹圄。这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召集军队和百姓,准备离开新野吧。我有一勾没一勾地弹着琴,对刘玄德说,头也没抬。
可是我们刚大败了夏侯惇的军队……他争辩道。
如果主公不希望玉石俱焚,那么最好先退避一下。我的指尖滑过琴弦,还是弹错了这组音调。
那么,什么时候?往哪里撤离?他继续问道。
尽快。江夏。我从头开始弹这节乐章。没有解释,刘玄德要的只是结果。